重生這麽久,她好像都沒有回憶過往。


    原來真的過去好久了啊!


    “薑念給我喂了媚藥,找了小混混,想要毀了我。”


    明明天大的事兒,可是在她的嘴裏,卻好像平淡無波,說著別人的故事。


    慕斂典的手,緊緊的握起來,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蹲在薑微椅子的旁邊,“微微,不說了,咱們不說了。”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在她身上發生的事兒。


    他們心疼孩子過得不好,卻沒想到,他的女兒,居然遭受著這樣的折磨。


    阿斯特!


    還有背後的那群人!


    他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慕斂典那溫和的目光裏,疼痛好像已經具象化,他的聲音輕輕的,怕嚇到薑微。


    薑微此刻腳放到椅子上,她也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腿,下巴搭在膝蓋上,整個人都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


    外麵的一個人,背靠在門板上,一雙眼睛早已經猩紅。


    薑微……


    微微……


    心疼讓司途生失去了理智,恨不得衝到阿斯特的老巢,宰了他們所有人。


    “怎麽能不聽呢?”


    “後來我為了清白,狠狠地撞了電線杆子,那幫小混混嚇死了,逃了。”


    “劇烈的疼痛,讓我昏迷過去。”


    “可是……”


    她輕笑著,這個時候,眼淚終是忍不住了,順著白皙的臉,慢慢滑下來。


    “他們對我毫不在意,對我的傷,置若罔聞。”


    “薑念哪怕破一小塊皮,他們都心疼得要死,而我……”


    “之前我以為,隻要我聽話,隻要我做好,他們就會愛我,就會看看我,就會疼疼我。”


    人啊!


    現在才發覺,那些本來就不屬於自己,何必苦苦追尋呢?


    “在薑念和趙明國滾到一起的時候,我敲鑼讓街道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趙家退婚,我要了足夠的補償。”


    “後來我設計趙家通敵叛國,設計趙明國和薑念身敗名裂。”


    “對了,薑大壯不是我設計的,那個密道,我可挖不出來,不過是我帶人發現的。”


    她抬起頭來,看著屋子裏的兩個人,也說給門外的人聽。


    “我不是一個好人。”


    “從來都不是。”


    她笑著,她的眼底沒有絲毫隱藏,這是第一次,她訴說過往,也是第一次,坦白自己做的一切。


    司途生的雙手緊緊握著,直覺對了,可是他感覺自己的心,一直都在抽痛,好想衝進這道門,好想把那個姑娘,緊緊的抱進懷裏。


    “他們該死!”


    慕斂典此刻滿臉的殺氣,如果那群人渣沒有死,他不介意添上一腳。


    “微微,是他們該死,不是你的錯。”


    他試探著,慢慢圈住抱自己腿的薑微,然後把她抱進懷裏。


    慕斂典不敢緊,怕女兒難受,不敢鬆,怕女兒感受不到。


    老父親那麽小心翼翼,他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找到她。


    更恨那群人,為什麽如此折磨自己的女兒!


    薑行武看著,當了一輩子兵的人,那雙虎目,早就已經通紅一片。


    屋子好像陷入了某一種平靜,薑微閉著眼睛,安靜的在慕斂典的懷中,她沒有躲開,也沒有推開。


    這……


    就是父親的感覺吧?


    好像在他懷裏,什麽都不用害怕。


    好像可以收起自己的武器,變成一個柔軟的人。


    “微微,不怕。”


    “微微,爸爸來晚了。”


    慕斂典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明明想要安慰懷中的女兒,可是他卻滿身顫抖。


    “不然,你先去邊上哭一會,我怕你鼻涕弄我身上。”


    就在屋子裏的情緒,不斷低落的時候。


    薑微悶悶的聲音,突然從慕斂典的懷裏傳出來。


    慕斂典僵硬了……


    薑行武頓住了……


    ……


    很好!


    你是會調節氣氛的!


    ……


    看著兩個人的情緒平複一些了,薑微把腿放了,然後站了起來。


    “其實我比你們想的要幸福。”


    她的聲音,好像恢複以往的清淺,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帶著幾分淺淺的笑容。


    “我下鄉了。”


    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都變成了彎月的形狀。


    “那個地方叫柳樹底,那裏有我的親人,有我的夥伴。”


    “有斯文禽獸一樣的大哥,不過他永遠都在護著弟弟妹妹們。”


    “有活潑好動,但是卻關心每一個人的二哥,我在受傷的時候,二哥天天給我抓野味。”


    ……


    “有嚴肅的楊雲,明明她很小,可她卻在護著所有人。”


    那一個個的介紹,還有她眼底的光芒,沒有之前的迷霧,沒有之前的低落。


    就是聲音,都帶著幾分亢奮,所有的感情,都好像有了具象化。


    “有他們的陪伴,我終於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她說這些人的時候,那臉上的笑,就沒有落下去過。


    司途生緊緊握著的拳頭,終於慢慢的鬆開了,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離開了。


    腳步很輕,可是那一步步的聲音,卻好像能震動人心。


    此刻的三個男人,都無比感謝那個地方,那個叫柳樹底的地方。


    那個地方,溫暖了薑微,那個地方,讓她有處安放。


    “所以……”


    她講完之後,看著慕斂典和薑行武,“你們不用為我傷心,我過得很好。”


    “坦白講,我恨過你們。”


    “可是我在王局的口裏,聽到了鐵三角的故事,第一次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自己的心也會跟著疼,薑思恩。”


    “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多。”


    她笑著,聲音中,都感染了幾分笑意。


    “我不恨了。”


    “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和親人相處,也不知道怎麽和你們相處。”


    這一切,都是陌生的。


    前世沒有學會的課題,今生也沒有。


    “不用!”


    “微微,你隻做你喜歡的事。”


    慕斂典搖了搖頭,他不需要女兒改變,也不想讓女兒迎合。


    女兒這樣,就很好了。


    能看到她笑,就很好了。


    三個人的談話,終究有了結束,薑微回到屋子裏,除了空間,除了重生,她坦白了一切。


    放鬆下來的她,躺在陌生的床上,卻沒有陌生的感覺,帶著淡淡洗衣粉的味道,莫名地讓她感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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