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娟迎上趙景川。


    從他手裏接過飯盒。


    聞到飯菜的香味兒,她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起來。


    “嗯,算你有良心,還記著我沒吃飯呢。”


    趙景川卻沒接媳婦兒的話,徑直走到於靈澤麵前。


    手掌攤開,裏麵是一卷大團結。


    “喏,你出來的急,身上肯定沒帶錢。這個先拿著用。”


    於靈澤就是一愣。


    她跟趙副局有這麽熟嗎?


    看著趙副局那熱切帶著點期盼的目光,於靈澤有點懵。


    她連忙推拒。


    “哦,不用了,謝謝趙副局長。我會想辦法讓家裏送錢過來。”


    呂娟走過來,一把從趙景川手裏奪過錢硬塞給於靈澤。


    “叫你拿你就拿著。看這情形,孩子得住幾天院呢。醫藥費吃喝啥的哪不用錢?”


    於靈澤還想再推。


    呂娟佯怒,“小於同誌,我這又不是白給你的,是借你的,得還的。


    你要是再跟我外道,可別怪我翻臉哈。”


    於靈澤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


    “那謝謝呂科長,我一定盡快還給你的。對了,剛剛交了多少錢?還有賠給那些人的,一共多少錢?”


    呂娟還沒回答,就聽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響起。


    “於招娣同誌,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省報記者雲天。


    你不用賠給那些人掛號費,我已經批評過他們了,不能這麽趁人之危。”


    於靈澤抬眼望去,見是剛剛在醫生辦公室撞到的那位同誌。


    這才認出來是前幾天給她做過專訪的雲記者。


    他身後跟著一群人。


    那些人群情激動的對於招娣是各種花式誇讚。


    什麽新中國婦女的榜樣啊,什麽光榮的勞動模範呀,什麽要向她這種社會主義新時代婦女學習呀。


    居然還有拿出筆記本讓她給簽名的。


    總之,於靈澤被誇得尷尬的要死,還被吵得頭大如鬥。


    雲天是個有眼色的,立刻找來護士,把人群給驅散了。


    “於同誌,我家就在醫院後身。住院期間,你可以用我家的廚房給孩子做飯。食堂貴還不好吃。”


    雲天一看於靈澤要婉拒,馬上又補充一句。


    “不是白用的,需要付租金的。一天一毛錢。這裏住院的病患家屬很多都在我們大院租廚房做飯的。”


    於靈澤很驚訝,難得這個時候的人們還有這個商業頭腦。


    點頭同意了。


    趙景川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雲天。


    “雲同誌先回去吧。要做飯也得晚上。”


    雲天看了一眼趙景川,知道這人不好惹,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趙景川看著雲天的背影,還是沒忍住,叮囑了於靈澤一句。


    “離這個人遠點。他沒安好心。”


    於靈澤一怔,不明白趙副局打哪看出來人家雲天沒安好心的。


    再說了,能騙她什麽?


    騙財?她沒錢,窮的叮當亂響。


    騙色?她敢保證有人動她歪心思,一定打折他的第三條腿。


    於靈澤又看了一眼趙景川,怎麽忽然就有一種錯覺。


    好像上輩子她老爸警告自己遠離趙天宇那個渣男的表情呢?


    於靈澤甩了甩頭,難道是太想念老爸了?


    怎麽會產生這麽離譜的錯覺呢。


    趙景川知道自己沒立場再多說什麽。


    心裏不是滋味,隻能強自忍住關心女兒的衝動。


    於靈澤接過呂娟遞過來的飯盒。


    裏麵居然是滿滿一盒紅燒肉和大米飯。


    這頓飯可不便宜。


    她搞不明白這位趙副局長是什麽意思。


    趙景川看著於靈澤吃飯,那心裏是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


    呂娟看著自家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已經確認了小於同誌就是他們趙家的後人。


    可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哪裏怪卻又說不上來。


    趙景川把呂娟拉到一邊,囑咐道,“你別表現得太明顯。我調查完之後再認親不遲。”


    呂娟一想是該慎重些,便點頭答應了。


    她哪裏知道這是枕邊人的緩兵之計。


    呂娟和趙景川一起回去了。


    手術室外隻有於靈澤一個人忐忑不安的等待著。


    腦海裏那個訂製的掛鍾顯示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


    雲天這時拎著飯盒走過來,輕聲問,“我熬了點小米粥。待會兒孩子手術完墊墊肚子。這盒飯是你的,先吃點,陪護很熬人的,得吃好。”


    於靈澤十分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麻煩人家來送飯。


    不過,這位雲記者倒是很貼心。


    她哪隻眼睛也看不出來這個雲天有什麽不良企圖。


    他的眼神很清明,沒有邪念。


    正想著呢,雲天卻是非常直白的來了一句,“我知道趙副局肯定讓你離我遠點。可我真的沒有壞心思。”


    於靈澤這下子更糊塗了。


    壞人都這麽高明了嗎?這是以退為進?


    雲天被於靈澤盯的漲紅了臉,囁嚅的說道,“我,我是離了婚的。可是,我真的沒對你有什麽別的企圖。


    我,我就是覺得你作為女同誌,能自立自強,還聰明能幹,敬佩,敬佩而已。真沒別的。”


    於靈澤吐了口氣,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現在的人對離婚存在偏見。


    可就後世那個離婚率,離婚的比結緍的還多呢。


    一個離了婚的男人而已,又不是什麽豺狼虎豹。


    趙副局長可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唉!


    於靈澤灑脫的一笑,半點瞧不起的意思都沒有。


    “我可沒多想。再說了,我男人是隊伍上的。


    我是軍婚,你就是有什麽別的心思那也得憋回去不是?”


    雲天一下子被她的豁達給逗樂了。


    “其實,我也不是一點私心沒有。我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於靈澤一邊往嘴裏塞飯,一邊跟雲天嘮嗑。


    她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要不然她都擔心再焦慮一些,自己會扛不住哭出來。


    “哦?雲大記者有什麽事能找我這個鄉下婦女商量?”


    “是這樣的,後天呢,咱們市化纖廠從國外進口的一批先進設備就能到貨。


    可生產硝酸、薄型滌綸紡粘無紡布、差別化聚酯、錦綸66切片、納米材料改性工程塑料等產品。


    哦,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我也不大懂,從資料上看到的就記下來了。”


    於靈澤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嘴裏一口飯都忘了嚼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依稀記得,新中國成立之後,國家計委向國務院呈送《關於進口成套化纖、化肥技術設備的報告》應該在1972年初。


    現在是1970年五月份,難道自己穿越的並不是自己在曆史書上了解的那個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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