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凱路正在院子裏幹活,寶貝坐在小搖椅上帶著小墨鏡悠閑地吃著果子陪他,忽然聽院子外麵一聲怒吼:“哎呀!哎呀!這孩子怎麽這麽討厭呢!這誰家搗蛋孩子這麽沒有教養,有沒有人管哪!啊?還打?你給我站住,有能耐你別跑!”


    尖細的嗓音聽著非常耳熟,分明是秦書秉的腔調,他絮絮叨叨的話語裏充滿了憤慨。


    凱路覺得秦書秉一定發生什麽事情了,於是放下手裏的活兒急忙往院外跑。


    院子外麵,秦書秉一手揪著胡蘿卜的耳朵,一手按著他胳膊。


    胡蘿卜一臉的不服。


    蘑菇站在一旁嘻嘻地笑著,分明在看熱鬧;蘿卜和白菜一個抱著秦書秉的腰,一個拽著秦書秉的胳膊不撒手。


    白菜和蘿卜平時很老實,從來不和胡蘿卜一起胡鬧,可畢竟是親兄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衝上去維護自己的弟弟。


    兔子媽媽聽到吵鬧聲慌忙從家裏跑出來,一看這情景,立刻不樂意了:“放手、放手,欺負我兒子幹什麽呀!”衝上去把小兒子從秦書秉的手上救了出來。


    胡蘿卜一看有依仗了,從媽媽懷裏轉回頭衝秦書秉吐舌頭做鬼臉氣他。


    秦書秉見孩子家長不問青紅皂白地見麵就指責自己,氣得直哆嗦,語無倫次地說:“哎呀,太不象話了,世風日下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我說這孩子怎麽這麽沒教養呢,原來根兒在這呢!”


    兔子媽媽氣紅了眼:“你說誰沒教養呢?你跟孩子打架就有教養了?看把你能耐的!有能耐去跟比你塊頭大的人打架去呀!欺負孩子算什麽本事?也不嫌害臊!”


    兔子爸爸趕過來問媳婦:“怎麽回事,吵什麽呢?”


    兔子媽媽一看老公來了,立刻有了依仗,抓住他胳膊大聲喊:“老公,你來得正好,有人打你兒子了!”一邊指認秦書秉:“就是他打的,就是他!”


    對方人多勢眾,秦書秉勢單力薄有點心慌,轉頭看到凱路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立刻放出光彩,“哎呀!你可來了!”一把拽住他問:“你叫凱什麽來著?”


    “凱路。”


    “好,凱路,你給評評理,看看他們一家子有多麽不講理!”


    凱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忙問:“怎、怎麽啦?”


    “怎麽啦?哎呀!氣死我了!”秦書秉捶胸頓足:“哎呀!我這不是惦記那隻刺蝟麽,我想來看看,好容易找到這裏,想打聽你們家在哪,遇到那隻兔子,”指指胡蘿卜,“我向他打聽你,他不搭理我,我就說了他一句,這小兔子拿起石頭就打我!你瞧我頭上這大包!我拽住他想跟他理論,他那幾個兄弟上來就圍攻我,我隻想嚇嚇他,他媽就衝出來護著孩子,說來說去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秦書秉說得義憤填膺,看樣子不似作假。兔子爸爸看看胡蘿卜又看看媳婦:“是這麽回事麽?你確定他打孩子了麽?”


    兔子媽媽快速地看了哎呀一眼,想到胡蘿卜的性子,忽然有點心虛,“打人我倒是沒看到,可他揪胡蘿卜的耳朵了,你看你看,把胡蘿卜的耳朵都揪長了!”


    “我不拽住他怎麽辦?”秦書秉氣急敗壞地解釋,“他手裏還拿著石頭準備打我呢!”


    眾人齊齊往胡蘿卜手上看過去,胡蘿卜想起手裏還拿著石頭呢,下意識地把手藏到了背後。


    秦書秉一看更來勁兒了,撇著嘴說:“看到沒?我說的是真的吧!再說了,他那耳朵是我揪長的麽?他的耳朵要是短了還是兔子麽?”


    兔子爸爸瞅瞅秦書秉頭上的包,為妻子的護短感到很難堪,他摸摸鼻子笑著賠禮:“孩子太淘氣了,是我們沒有教育好,真是對不住您。”轉身指著胡蘿卜:“胡蘿卜,快過來跟叔叔道歉,快點!”


    胡蘿卜翻了個白眼拒不從命。


    兔子爸爸見孩子不聽話有些難堪,上前打了胡蘿卜一下,胡蘿卜梗著脖子表示不服。


    秦書秉見兔子爸爸打的那一下就像在給胡蘿卜彈灰,明顯是在敷衍自己,當即不耐煩了:“哎呀!算了算了,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去。我勸你們啊,這孩子可得管啊。打小不管長大還了得?還不得成土霸王啦?還慣著他?行,慣著吧!早晚有你們哭的時候!”


    聞聽此言,兔子夫婦的臉色立刻變了。不管胡蘿卜如何淘氣,他也是兔子夫婦的掌中寶,誰家當父母的不盼著自己的孩子好呢?可秦書秉話裏話外的意思竟然說胡蘿卜將來會變成個壞孩子,這誰能忍得了?


    凱路一看事情不妙急忙把秦書秉往院子裏拉,“你不是要看、看寶貝嗎?快進、進來看吧。”


    秦書秉依然憤憤不平地說著:“什麽家庭?什麽父母?竟然這麽教育孩子!哎呀!我看什麽寶貝,我哪有什麽心情看你的什麽寶貝?我是要看那隻倒黴的刺蝟!哎呀!這叫什麽事兒啊?氣死我了!”


    秦書秉雖然心裏生氣,卻也知道再深究下去也沒什麽結果。因為對方畢竟是個孩子,雖然自己吃虧了又能把個孩子怎麽樣呢?所以他嘴上嘮嘮叨叨的,還是跟著凱路走進院子。


    當看到躺在搖椅上的寶貝後,秦書秉一下子愣住了:這孩子看著怎麽這麽眼熟呢?看了半天才認出來,然後嗬嗬地笑了,“哎呀!這小東西真漂亮!胖啦!看來在這生活得不錯啊!還挺愜意的啊!”轉頭拍拍凱路肩膀:“孩子養得不錯!還是我有慧眼啊!”


    寶貝依然玩著手裏的東西,沒有因為秦書秉的到來而感到欣喜或驚訝,這讓秦書秉有些尷尬。正不知所措時,熊貓媽媽走出屋子,見到家裏來了個不認識的人,她疑惑地問凱路:“這位是……?”


    秦書秉馬上來了精神,他非常紳士一手放在背後,一手放在前胸,低頭施了一禮:“女士您好!請允許我介紹我自己:鄙人秦書秉,一個避世的作家,哦,也是發現這隻小刺蝟的善良的貓頭鷹。”


    熊貓媽媽聽了詫異地看向凱路。


    秦書秉立刻明白了,凱路帶寶貝回家時並沒有跟他媽媽提到自己,於是咳嗽了一下,給自己解釋:“哎呀!是這麽回事。我和凱路機緣巧合認識了,又同時發現了這隻可憐的小刺蝟。你們現在叫她……?”


    “寶貝。”


    “對,寶貝。當時,我也想收養她來著,可是,您看,我是個單身男人,我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又怎麽能照顧好她呢?所以……”說到這兒,秦書秉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往下說。


    熊貓媽媽聽明白了,馬上笑著說:“沒關係,這樣正好,凱路又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寶貝來我家我們很高興!”


    秦書秉聽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對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感到很滿意。


    熊貓媽媽盛情邀請秦書秉在家裏吃飯。秦書秉受寵若驚,他不會下廚,平時都是湊合著吃飯,能吃頓熱餐當然非常高興,所以他嘴上推辭,人卻跟著熊貓媽媽往屋子裏走。


    熊貓媽媽準備了豐盛的晚餐,精湛的廚藝讓秦書秉讚不絕口,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寶貝在家裏受到的寵愛超乎他的想象。


    吃飯的時候,凱路搬來一個椅子,這個椅子很奇怪,邊上有個搖把,凱路把寶貝放到椅子上,然後開始搖搖把,椅子開始上升,椅子腿慢慢變長,直到寶貝身體能夠露出桌麵才停住。


    原來這是一把特製的小椅子啊。有了它,寶貝就可以和他們坐在一桌吃飯了。


    秦書秉由衷地讚歎凱路的巧手和熊貓一家的善良。


    秦書秉非常興奮,邊吃邊向熊貓媽媽講述自己的經曆:怎樣熱愛寫作、怎樣離家追求自己的夢想、怎樣為了寫出更好的作品尋找靈感、怎樣為了寫作把家搬到快活林尋求安靜,又為缺少知音和靈感的枯竭感到失落和茫然。


    也不知這頓飯吃了多久,反正飯桌上一直是秦書秉在侃侃而談。吃到興頭上,秦書秉詩興大發,隨即吟詩一首:“燭光溫暖、菜肴飄香,勤勞善良的女主人,您溫柔又美麗……謝謝。”說罷站起身,紳士般地彎腰致禮。


    熊貓媽媽麵帶微笑,隻說:“過獎了”。


    秦書秉看向寶貝,本想再為她賦詩一首,卻發見寶貝閉著眼睛,頭一下一下點著,猛然把頭紮進麵前的飯碗裏,把自己嚇得一激靈。凱路忙走過去把寶貝抱走了。


    熊貓媽媽笑著解釋:“孩子困了,白天玩累了。”


    秦書秉這才意識到吃飯的時間太長了,忙說:“哎呀!時間太晚了,今天真是太麻煩您了。晚餐很愉快!”說完起身告辭。


    凱路安頓好寶貝走出來問他:“這麽晚、晚了,天黑,還安、安全嗎?”


    秦書秉說:“沒事,我飛得快,一會兒就到家了,放心!”


    凱路和媽媽把秦書秉送出家門,看著他飛走了。


    秦書秉從此成了凱路家的常客。雖然寶貝並不怎麽理他,雖然他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地像個話癆,偶爾還和兔子兄弟拌嘴,但是凱路一家還是對他很好,因為他善良、細心、正直。本來他是有名字的,但是由於他的口頭禪“哎呀”給大家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自從胡蘿卜喊了一次以後,‘哎呀’就成了他的外號,剛開始他還嘮嘮叨叨地反抗,到後來連他自己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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