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的話,一時間激起千層浪。


    淩灝瞬間由怒轉喜,他的目的達到了。


    無論顧淮安做出怎樣的應答,他都要引導顧淮安說出類似的話。


    “實在是太過狂妄了,即使你再有才華。”


    “怪不得此人落得文宮破碎的下場,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我反而覺得這個淩灝太過可惡,故意引導顧淮安。”


    …………


    人群中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顧淮安依舊我行我素,不加理會。


    當朝首輔秦頌的公子,秦無道走了出來。


    “顧公子好大的威風,同窗友人請你出言作詩,你可以推托,也可以拒絕,但為何出口傷人,這屬實讓人失望。”


    秦無道說完了,一群國子監的學子立馬跟上,加大了對顧淮安的批判。


    顧淮安身邊的胖子見他貌似不認得此人,和他小聲說道,


    “當朝首輔秦頌的兒子秦無道,國子監翹首。”


    顧淮安向小胖子道了謝。


    他總算知道這個秦無道為何找他麻煩了,想找茬是吧。


    “我說他不配,已經算是抬舉他了。”


    “依我在血氣長城時的脾性,他死不足惜。”


    秦無道盯著顧淮安說道,


    “顧公子真不愧是勳貴之後,殺性如此之大。”


    “淩兄,請你作詩也算不得殺頭之罪吧。”


    顧淮安平靜得看著這個秦無道,秦無道同樣示意笑對。


    這是個難纏的家夥。


    “請我作詩,自然算不得死罪,但張口就是言語刺激,並且還要求對方作鎮國詩詞。”


    “這樣的人上了血氣長城,諸位能將後背交給這樣的人嘛?”


    顧淮安的反問讓所有人都陷入沉思,捫心自問,他們也不會讓這種處處想著加害自己的人留在身後。


    但也沒人出聲應和,這已經牽扯到國子監和太學之間的學府之爭了,更甚至牽扯到文官和勳貴之間的黨派之爭了。


    不過他們望向淩灝的目光已經變得冷漠,要不是這個混賬玩意,他們這群人好好的參加個詩會,怎麽會陷入首輔之子和國公之子間的鬥爭。


    秦無道見無法從這方麵扳倒顧淮安,也沒在意這次的得失。


    “淩兄可能是喝多了酒,有些口不擇言,也是無心之失,顧兄也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顧淮安再次看向這個秦無道,不愧是當朝首輔的兒子,三言兩語就將淩灝定性為酒後失言,想就此揭過此事。


    秦無道對著一旁的淩灝說話提醒道


    “淩兄,還不給顧兄賠禮道歉。”


    淩灝自然知道這是秦無道遞到腳下的梯子。


    “顧公子,還請原諒我的酒後失態。”


    一揖到底,姿態做得毫無挑剔。


    一個意料之外的巴掌就這麽扇在了淩灝的臉上。


    “我原諒你了。”


    顧淮安自然也不會在乎這麽一個小蝦米,要搞就搞大魚,想玩是吧,咱們慢慢玩,這個巴掌就算提前的利息。


    秦無道雙眼有著火光,但被他按了下去,明眼人都知道顧淮安這是在打他的臉。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秦無道向上麵的郡主抬手道,


    “我也曾聽聞顧公子的從軍行,短短幾句話盡邊軍的悲涼,今日郡主設宴,諸位都有佳作呈上。”


    “顧公子名滿京都,想來一首以春為題的詩詞不是什麽難事。”


    “對嗎,顧公子?”


    秦無道的話看似和淩灝之前的話沒有區別,但卻大有不同,他借勢了。


    他搬出了端王郡主,也搬出來了暗中的皇室,顧淮安如果真的拒絕,就不是打他秦無道的臉,而是在打大夏皇室的臉。


    即便顧淮安真得再次寫出了驚世詩詞,他秦無道又不損失什麽,頂多顧淮安的名頭再響亮一些。


    顧淮安拱手向著郡主行了一禮,走出案桌,在四周打量著。


    所有人都知道顧淮安這是要作詩了,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等候。


    顧淮安看見這滿園的花草,姹紫嫣紅,繽紛多彩,靈感乍現,朗朗出口。


    勝日尋芳泗水濱,


    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閑識得東風麵,


    萬紫千紅總是春。


    滾滾才氣湧動,顧淮安剛才所做的詩,一句一句慢慢浮現在空中,完全由浩然之氣書寫的。


    然後全部融進顧淮安得身體,消散不見。


    “出府達州之作,顧公子名不虛傳。”


    “這該是本場詩會到現在,最出色的詩詞之一吧。”


    “文宮破碎又如何,顧淮安風采依舊啊。”


    …………


    一聲聲誇讚,紛至遝來。


    顧淮安不在意這些,作完後向著高位之上的郡主行了一禮,回到原位。


    端王郡主蕭慕雪點頭致意,示意顧淮安可以落座了。


    蕭慕雪自然滿意之至,一首達州的詩詞出自她舉辦的西園雅集之上,待到以後談起,她也是與有榮焉的。


    詩會還在繼續,但是眾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興致。


    蕭慕雪見大家興致缺缺,也就出聲解散的詩會。


    此次詩會除了顧淮安的《春日》達到出府,還有其他幾首出府的佳作,可以說潦草收尾。


    好好的一場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宴會,差點就成為權鬥的博弈場。


    ……


    顧淮安和胖子結伴向外走去。


    剛才聊天的時候,顧淮安知道這個胖子叫胡岩雪,家裏世代經商,久富之家。


    可以這麽說整個太安城,找不到幾個比他家還富有的人家了。


    本來商人之子,是上不了這個詩會的。


    可誰讓大夏皇朝最近邊關戰事繁多,急需一批東海附近盛產的藥草,以此煉藥,而這種藥草又絕大多數掌握在胡家手裏。


    胡家因此得了一張請帖,給了胡岩雪,讓他來見見世麵。


    顧淮安沒有階級劃分的理念,皇親國戚,平民草莽在他眼中都一樣,這種發自內心的灑脫吸引著胡岩雪。


    “顧兄,真君子也。不似那些人一般,私下裏和我把酒言歡,一旦出現公眾場合,見我如毒蟲猛獸,避之不及。”胖子鬱悶得說道。


    “不可以一時之譽,斷其為君子;不可以一時之謗,斷其為小人。”


    “不過,我覺得胡兄有一點說得對,他們是真小人。”


    兩個少年郎,相視一笑,縱馬奔馳,驚起林中無數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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