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為被吵醒還有些迷糊的伊萊德,看著白日裏還很和善的居民,這一會兒一個個舉著火把,凶神惡煞地看著自己,這會兒哪裏還有半分困意,隻一股腦的往莉婭身後躲去。


    “魔女!還不把那個孩子交出來!”


    意識到居民們說的孩子是誰,伊萊德緊緊地抓住身前人的衣擺,尚且穿著睡衣的莉婭,麵對這麽多人的包圍,本就不高的個子顯得格外的單薄,緊緊護住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孩。


    莉婭麵上有些苦澀:“我自認平日裏沒有做過傷害各位的事情,為什麽一定要將我逼上絕路呢。”


    “魔女本就不應該存在,你的存在,就是我們最大的隱患!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對我們動手啊!到時候我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聞言,一直躲在後麵的伊萊德猛地跳出來:“你們胡說,我母親才不會幹這種事情呢!”


    站在最前麵的年老者見狀,也沒有管對方說了些什麽,對著身後的人揮了揮手:“還不趕緊將孩子拉過來,別讓那個魔女對孩子下手!”


    “有什麽衝著我來,伊萊德是無辜的,不要傷害他!”


    眾人沒有管莉婭的話,兩個中年男人已經將少年拉至自己一側,雙手被禁錮住的伊萊德,奮力掙紮著想回到那個最熟悉的人身邊,但是一個不過十幾歲孩子的力量又怎麽可能抵得過幾個成年人。


    盡管伊萊德已經使出全身的力量,但還是輕易的被兩個成年男人壓倒在地,宛若一條砧板上的魚,做著無用的掙紮


    地上的少年也不顧手臂被反製的疼痛,尖聲質問:“放開我!你們要對我的母親做什麽?”


    離得最近的男人也沒想到這看著瘦弱的孩子力氣這麽大,手上加大力道的同時開口:“什麽母親,她是魔女,你根本不是她的孩子,等把魔女殺了,我們會幫你找到親生父母的。”


    他們要殺了母親? 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母親近段時間的異常,和突然要搬家的原因。


    少年僵硬了片刻,隨即開始了更加劇烈的掙紮:“才不是!!!放開我!!!不準傷害我的母親,我不要離開母親!!!”


    麵對伊萊德的掙紮,居民們隻當這個孩子可憐,被魔女洗腦到了這個地步!


    “對,我是魔女,但是我根本就沒有什麽魔力了,我一直居住在遠離人煙的山上,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們的事情。”


    “魔女少廢話,今天我們就要替天除道,消滅你這個禍患!”


    被壓在地上的少年,腳上的拖鞋已經被蹬掉,稚嫩的臉龐被地上的碎石磨破,滲出點點鮮血:“滾開!!!你們才是壞人,不準你們傷害母親!”


    “這個歹毒的魔女把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這樣,竟然還敢說自己什麽壞事都沒做過。”一旁的老婦人頗為心疼地看著被壓在地上的伊萊德,轉而看向孤身一人的莉婭,麵上布滿了厭惡,“可憐的孩子,你口口聲聲說的母親是個不老不死的怪物,她對你這麽好都是為了以後把你吃了的。”


    “你胡說!母親才不是什麽怪物!”


    “你這個傻孩子,你自己想想,這麽多年了,那個怪物樣貌一點都沒有變化,難道不奇怪嗎。”


    原本還在奮力掙紮的少年聽到這話突然安靜下來,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身影,試圖得到莉婭自己的回答。


    隻要母親否認,他就堅決相信她!


    伊萊德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是他經常混跡在城鎮人群裏,對於魔女多少還是知道的,大家口中的魔女是所有人都害怕的存在,在很多年前,魔女的魔力需要特殊的獻祭才能維持,所以,被魔女屠殺獻祭的人不在少數,普通居民都是苦不堪言,但是礙於力量的差距,人們除了躲別無他法,但是人們漸漸發現,魔女似乎是不老不死的,被獻祭的人越來越多……


    很快,就有居民發現,魔女也不是沒有弱點……魔女可以被火燒死,知道這個之後,魔女便到了沒落的時候,世人中集結了一批勇者,他們用普通人的身份,抓捕並燒死了許多魔女,因此被世人稱作魔女獵人。


    魔女的時代就此結束,剩餘的少數也選擇了隱居避世。


    具體事實如何,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懷疑為什麽那群有魔力的魔力反而會被一群普通人捕獲,並輕鬆燒死。但是城鎮上的人對與魔女需要抓人獻祭的傳說深信不疑的,魔女十惡不赦的形象也已經深入人心,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莉婭是魔女的事情,便開始商議消滅她的事情,畢竟在他們的概念裏,魔女不死,那麽死的就是他們了,哪怕莉婭確實沒有傷害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莉婭有些心疼地看著伊萊德,卻在對上伊萊德質詢的眼神時,別過了頭,算是默認。


    伊萊德愣怔了片刻,但是很快眼神又堅毅起來:“是魔女又怎麽樣,你們憑什麽決定別人的生死,我和母親生活得好好的,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殺掉母親,為什麽要讓我和母親分開!”


    但是一個孩子的話又怎麽會有人聽得進去呢,幾個壯漢幾乎沒有費什麽勁就將眼前的魔女反手捆住,而莉婭似乎早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沒有了一絲求生的欲望,任憑地上的少年喊破了嗓子讓其逃離這被惡魔占領的地方。


    莉婭也隻是看著不遠處哭喊的伊萊德,眼神滿是複雜,認命般,即使手臂上的肉被粗糙的麻繩絞入,也隻是皺了皺眉。


    白色的睡裙被山間微風吹起,鬢間的碎發因為眼淚,粘在了麵頰上,或許是對於傳言的迷信,村民對於這個共同生活了多年的人沒有任何心軟,腳下的柴火很快就堆積完成,一個個火把,接連不斷地扔到莉婭的腳邊,不多時,大火就將莉婭連帶那個木屋吞噬,那個熟悉的身影也因為大火和眼前的朦朧在伊萊德的視線中漸漸模糊。


    時間回到現在


    母親大人?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腦袋都好像炸裂一般


    母親???誰????莉婭??????


    柏子恒視線在兩人之間不停流轉:這個牲口明顯比莉婭歲數大啊,什麽情況。


    而當事人莉婭則是麵色局促地站在一邊,眼神不斷閃躲。


    發現幾人微妙氛圍的黑發少年很是嘲諷地笑出聲,環抱著雙手微微仰頭眼神掃過麵前明顯在愣神的一行人:“不是吧,你們不知道?”


    “伊萊德……”


    少年似乎沒有聽到,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微微往後撩了一把:“不過也是,你們也不過是臨時湊在一起的罷了,被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柏子恒有些不滿的皺起眉:“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讓我猜猜,她是不是說她是巫女族的後人?”伊萊德戲謔的眼神在眾人身上掃過,隨後投向不遠處一直低垂著眼眸的莉婭


    艾蒙上前一步替莉婭擋住那赤裸裸的眼神:“你想說什麽?”


    被擋住視線的人也沒有生氣,隻是語氣散漫地說道:“當然是讓你們在死的明白一點,那個家夥啊,可是魔女一族最後的血脈。”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舒列爾眉梢輕挑,眼神在伊萊德和莉婭之間徘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伊萊德雙手環胸:“現在的巫女大多生活在一個星球之上,和一般人沒什麽區別,就是會製作一些效果更加拔群的藥水罷了,魔女就不一樣,因為他們不老不死,雖然過去的魔女本身擁有著魔法能力,但是隨著魔女的消失,這個能力也隨著血脈漸漸減淡,到了她這裏,除了壽命長一點,也就和一般的巫女沒什麽區別了。”


    又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眾人一時間有點接受無能


    伊萊德也沒去看眾人的反應,眼神一直落向莉婭所在的位置,仿佛那個擋在他們兩人中間的聲音並不存在一般,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你既然能活到現在,說明已經容納那個試劑了吧,我猜猜,你的能力大概就是恢複魔女的魔法能力了對吧。”


    被說中的莉婭整個人一怔


    一邊的舒列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盤腿坐在了地上,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不老不死啊,那不是很無敵?”


    柏子恒尋聲望去,有些不可思議:?這家夥怎麽跟沒骨頭一樣,能坐著就不站著的。


    “不是的。”一直低頭裝啞巴的莉婭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陡然出聲,卻在看到昔日隊友望向自己的眼神時,又閉上了嘴


    伊萊德嗤笑一聲:“不老是真的,畢竟十多年前她就長這樣,自我有記憶起她就沒變過樣子,至於不死,隻是人們為了誇大魔女的恐怖,宣揚出來的傳言,不然也不會隻剩下她一個魔女了啊。


    不過,你應該早就死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下了才對,所以,當時不掙紮,是因為你早就想好了脫身的辦法了?”


    莉婭眼神有些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


    “是嗎。那你這麽多年又去哪兒了呢?”伊萊語氣裏滿是嘲諷


    被問到的莉婭有些囁嚅著開口:“我回去過那個小鎮的……”


    “沒有找到我對吧。”伊萊德冷笑一聲,“我就知道會是這套說辭,行了,我沒興趣聽你的解釋。”


    話被打斷,莉婭的臉都變得有些蒼白了,旁邊的幾個人也知道這是兩人之間的私事,並沒有張嘴插話。


    “伊萊德,走了。”可就在眾人等待著莉婭接下去的解釋的時候,突然傳出的聲響讓眾人又一次緊張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就看到伊萊德原本還空無一人的身後,一個穿著古怪的人憑空出現,壓低的鴨舌帽將容貌遮擋得嚴實,隻能從聲音辨別出來,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人。


    伊萊德嘁了一聲,有些不滿意的看了一眼莉婭,跟著身邊的人緩步退入到黑暗當中


    等到倉庫裏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哪裏還有那兩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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