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


    謝麟安深眸如淵,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名字。


    他久久不語,在權衡。


    ……苒兒貌似挺喜歡青九。


    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以往宸王殿下進宮請安,都是當日進當日出,從不過夜。


    一律不帶暗衛,隻有他隨行。


    有時,連他都不帶。


    誰能想到這次,皇上竟然將殿下留在宮中,近乎軟禁。


    那晚,中宮晚宴過後,殿下交代他把被毒死的杜鵑花處理幹淨。


    宮裏人都認得青柏是宸王的貼身侍衛,處理穢物多有不便。


    以防節外生枝,他將此事交給了青九。


    青九雖然不善言辭,但記性好,皇城隻走了一遍,各處崗哨安排,便如數家珍。


    不過就是扔個垃圾,誰知道……


    哎!


    “她用了什麽毒物?和那壺酒如出一轍。”謝麟安起了疑心。


    “……化骨水。”


    青柏屬實頭疼。


    他真沒料到,青九竟然隨身還帶了這種劇毒。


    瞬間,就連謝麟安都陷入了沉默。


    青柏心知肚明,青九命懸一線了。


    片刻後。


    謝麟安回轉腳步,折返向毓秀宮。


    青柏迎上去。


    “殿下,蘇夫人那裏……”


    話沒說完,謝麟安斜飛出一記眼刀。


    “什麽時候輪到一個蘇夫人壓到本王的頭上?”


    青柏閉嘴了。


    ……


    中宮。


    皇後容菱緩了兩天,麵色總算好了一些。


    她宣了蘇家母女進宮,隻因皇上想盡快把謝麟安的婚事定下。


    “蘇夫人,明日過後,賜婚的聖旨就會下來。往後,欣瑤可就是宸王妃了。”


    容菱淺笑盈盈,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看著眼前一雙玲瓏眼的蘇欣瑤,心裏一百萬分的滿意。


    偏偏要便宜了毓秀宮的病秧子。


    縱然蘇夫人帶著滿腔期望進了京城,但親耳聽到母儀天下的皇後如此一說,膝蓋反而軟了。


    她迫不及待拉著女兒要叩謝,眼眸不曾抬起,更別提能發現容菱眼中的異樣了。


    嘭嘭嘭!


    一連三個響頭。


    聽得人心驚膽顫。


    容菱的臉色更冷了一些,唇角死死往下壓去。


    “荷香,你們都退下。蘇夫人也算是本宮的娘家人,難得說說體己話。”


    她一揮手,貼身宮女荷香就帶著其他人下去了。


    門哐當合上。


    蘇夫人這才緩過神來,斂去嘴角的笑意。


    “皇後娘娘……”


    她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顫巍巍地看向皇後。


    容菱再次招招手,讓蘇家母女落座。


    四下無人,她也就不端著架子了。


    “蘇夫人是國舅府的姻親,依親帶眷,也算是本宮的嫂嫂。哎……”


    容菱還沒有開口,兀自就歎氣了。


    “皇後娘娘,您,您可是想國舅府的人了。我今日來時,容夫人還讓捎了消寒圖進來。說是,能讓娘娘解解悶。”


    蘇夫人一說解悶,旁邊的蘇欣瑤就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娘親,容夫人是心裏惦記著皇後娘娘,怎麽能用解悶呢?要讓旁人聽了去,可是大忌諱。”


    皇城之內,至高無上,怎麽會需要解悶呢!


    蘇夫人一聽,臉色一變,訕訕地朝皇後偷看一眼。


    容菱雙眸銳利,定定地盯著蘇欣瑤,聲音頓時啞了下來。


    喃喃幾句:“太可惜了。偏偏晚了一步。”


    原先隻是變了臉色。


    現在,蘇夫人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還是蘇欣瑤機敏,趕忙把從國舅府中帶出來的消寒圖,呈了上去,勉強蒙混過關。


    可惜,皇後似乎打定主意要戳破窗戶紙。


    “欣瑤,那日 你也見到了太子,覺得如何?”


    容菱談起自家兒子,更是情真意切。


    蘇欣瑤掌心微潮,很是緊張。


    她欲言又止。


    容菱乘勝追擊。


    “欣瑤果然識大體,有分寸。本宮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替你可惜。如此知書達理的貴女,偏偏要被賜婚給一個通房丫頭生的病秧子。”


    哐當!


    容菱說得動怒,還砸了手裏的茶蓋,扔到桌上。


    蘇夫人徹底嚇破了膽,雙 腿癱軟,差點要倒在女兒的懷裏。


    不過,皇後早看出她是個沒主見的,眼神一直盯著蘇欣瑤呢!


    小姑娘在權衡利弊,溫婉的臉龐,明眸善睞,眼底卻時不時閃過一絲精光。


    撲通——


    終於想通了。


    蘇欣瑤跪倒在地。


    恭敬地給容菱磕了個頭。


    “多謝皇後娘娘體恤,欣瑤的婚事全由娘娘做主。”


    說完,總算是看到了皇後眼裏真摯的笑意。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蘇家母女才從中宮出來。


    蘇欣瑤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而蘇夫人的腿,卻是完完全全地軟了,整個人搭在女兒的身上。


    母女倆貼著宮牆走,小聲交談。


    “欣瑤,怎麽辦?怪不得都說深宮是吃人的牢籠。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蘇夫人早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


    蘇欣瑤確實勾起了唇角,得意起來。


    “娘親,您的膽子怎麽那麽小?往後女兒可是要往高枝上攀的,往小了說,是宸王妃。往大了說,保不齊還得入主中宮……”


    “欣瑤,你快別說了!這可不能亂說,要殺頭的!你剛才就不該答應皇後呀!”


    蘇夫人眼睛瞪得溜圓,喉嚨幹澀,驚呼聲嘶啞難聽。


    蘇欣瑤覷了一眼沒骨氣的娘親,撇撇嘴。


    “怕什麽。她們鷸蚌相爭,咱們漁翁得利。皇上打定主意要賜婚,肯定有聖旨,到時等著接旨便是。反正都是飛黃騰達,女兒還倒真是野心小了,以前沒往大了想!”


    母女倆竊竊私語。


    渾然不覺,頭頂有個玄衣青年將對話都聽了去。


    隻是前頭一列禦林軍正往中宮走去,倒讓她們趕緊閉了嘴。


    為首的紅衣男子,玉樹臨風,正是調查杜鵑一事的蕭淮川。


    驚鴻一瞥,蘇欣瑤竟是有些晃神。


    這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等人走遠,蘇夫人已經恢複些許精神。


    她彎了彎嘴角,似是調笑般。


    “聽說宮裏有幾株花爛了,就勞師動眾要徹查。”


    語氣中,滿是揶揄。


    蘇欣瑤瞪了她一眼。


    “娘親不也弄死過姨娘養的狸貓,爹爹當時也差點把宅子都掀翻了。”


    蘇夫人自知理虧,喉頭一哽,不再說了。


    她女兒主意大著呢!


    要成大事的。


    她不能扯了後腿。


    中宮熱熱鬧鬧。


    走了蘇家母女,迎來了禦林軍。


    而毓秀宮卻是冷冷清清。


    自從謝麟安表態後,淑貴妃一顆心始終懸著,思慮過重,倒是真有些病倒的趨勢。


    偏殿裏,雲苒也是期期艾艾,止不住眼淚。


    她惹了楠月阿姊生氣,以後恐怕要斷了往來。


    ……別哭了,會被阿兄看出來的。


    她抹著眼淚,隻能將苦水咽進肚子裏。


    就在她扔掉帕子時,青九卻闖了進來。


    “雲姑娘,青九不能再伺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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