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


    雲苒揉著眼睛睜開,隻見到紅燭搖曳的光線中,嫋嫋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襲大紅的喜服,映襯著男子眉目俊朗,笑意明媚。


    修長的指節握住紅色綢緞,一搖一晃,另一端被女子的蓋頭遮掩。


    與他同行的女人,步履輕盈,裙裾生花。


    隨著他們緩緩走近,絲竹喜樂逐漸響起,周圍人舉著酒盅起哄。


    笑鬧聲,此起彼伏。


    高堂之上,雲苒看見皇上與淑貴妃穿著尋常人家的衣裳,相依而坐,對視而笑。


    他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笑意盈盈地在說:“可算是盼到了。”


    “子璨,還不趕緊夫妻對拜,好早些送入洞房!”


    旁邊有人起哄。


    雲苒的視線被湧出的淚水模糊。


    她隱沒在人群中,離謝麟安如此遠,仿佛隔了千裏萬裏。


    與他一起牽著紅線的女人必定不是自己。


    那會是誰呢?


    夫妻對拜……


    她看著謝麟安稍稍偏頭,偷偷去看蓋頭女子的容貌,倏地綻開了笑顏,眉眼都彎了。


    從未見過阿兄笑得如此開懷。


    阿兄……


    雲苒張了張口,不敢發出聲音。


    她顫抖著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小腹,指節慢慢收攏。


    “雲姑娘,該吃藥了。”


    耳邊有人在催。


    雲苒捂住了耳朵,不想去聽。


    “不喝,不喝。苒兒不喝避子湯了!”


    她哭天搶地,躲著周圍不斷遞過來的避子湯,墨黑的藥汁翻了她滿身,浸透了衣裳,往她的肌膚裏頭滲去。


    她不願喝藥,被人按倒在地,撬開了嘴巴,直接往裏麵灌去。


    眼前的謝麟安已經要被送去洞房,他早就按捺不住拿著喜秤想要挑開蓋頭。


    新娘子躲躲閃閃,嬌笑一團,最終被夜風吹落了紅蓋頭。


    露出蘇欣瑤嬌羞的模樣。


    “啊——”


    雲苒驚呼著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月白錦緞的床幔,在頭頂輕飄飄地搖曳著。


    她的手腳還在微顫,使不上勁,隻覺得萬蟻噬心般的酸疼,身上汗涔涔一片,沾濕了絲綢褥子。


    心口起伏地厲害,呼吸又短又急。


    屋裏的香味變了。


    不是馥鬱濃烈的安神香,而是淡淡的藥香。


    “渴……”


    她喉嚨發啞,喊了一聲,痛得厲害。


    旁邊卻有了動靜。


    明珠嬤嬤手裏拿著的帕子,啪嗒落入水盆中,驚喜道:“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明珠姑姑。”


    雲苒抿了抿嘴,心慌的感覺並沒有消退,隻能無力地抿了抿嘴。


    她頭重腳輕,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


    一時間,竟以為自己被明珠嬤嬤從謝麟安的婚宴上救走,而前院還在舉行婚宴呢。


    側耳去聽,周圍一片寂靜。


    為何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浮嵐院竟然如此偏僻嗎?


    謝麟安把宸王妃安置在哪裏了?


    要她一個通房,離得遠遠的,是嗎?


    頭痛欲裂。


    雲苒抬手護住了額頭,裏衣的袖子就此滑落,露出青紫斑駁的痕跡。


    手臂一僵。


    淚水順勢落下。


    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


    她想起了前日就被謝麟安安置在溫泉山莊的蘇欣瑤,想起賭氣從馬車上跑開,想起點了安神香卻燥熱難耐……


    是謝麟安“救”了自己。


    用最原始,親密的方式。


    她沒有推開,甚至哭喊著抱住不放。


    可是……


    謝麟安沒有等她醒來。


    雲苒側頭看了一眼明珠嬤嬤,想問阿兄去哪了?


    話到喉嚨打了個轉,又咽下了。


    眸光裏的期待和隱忍過於明顯,明珠嬤嬤心裏嬤嬤歎氣。


    她轉身從食盒裏, 端出瓷碗,遞上前。


    “還熱乎著。”明珠嬤嬤說道。


    盯著黑黢黢的藥汁,雲苒鼻頭酸澀,心頭起了念頭。


    要是她不喝會如何?


    方才阿兄沒有時間提前喝下避子湯,會不會能有機會孕育她與……


    啪嗒!


    眼淚不其然跌落濃黑的藥汁中,漾起一絲漣漪。


    霎時間,雲苒深深吸了一口氣,端起藥碗,喝了個幹淨。


    許是喉嚨喊啞了。


    這次的藥汁,竟然嚐出不同的味道來。


    不變的是,依舊都是苦。


    明珠嬤嬤端走藥碗,又攙扶著她睡下。


    雲苒聽話地翻了個身。


    她看見明珠嬤嬤的眼尾也有些濕潤。


    多餘的話,便再也問不出來了。


    知道謝麟安在哪,又如何呢?


    他說前日去過溫泉山莊。


    倒是沒騙人。


    可他也沒有說,蘇欣瑤也會在山莊啊?


    如此這般。


    說與不說,又有什麽區別呢?


    ……


    書房裏。


    謝麟安獨自一人坐在書案前。


    房內沒有點上燭火。


    隻有清冷的月光從半開的窗戶裏,隨著夜風一起鑽了進來。


    他神色淡漠,唇線緊抿,默默撫著掌心上的疤痕。


    是那一日,撐在破碎的屏風上,被木刺劃破傷口的痕跡,也虧了這傷口,才讓他與苒兒同時見了紅。


    牽絆住他們的紅繩,用疼痛和鮮血一起見證。


    怎麽還不算刻骨銘心呢?


    “苒兒,阿兄也是迫不得已。以後能不能……不要怪我?”


    他動了動嘴角,大致是想笑,卻隻有扯出一抹難看的苦笑。


    既然苒兒為自己多加了一重保障。


    那他也不遑多讓。


    不能怪他。


    是苒兒說的,不要禦醫,要謝麟安。


    是苒兒說的,不喝避子湯了。


    那就……喝點別的吧。


    啪。


    暗格彈開。


    印染了血汙的腰帶,靜靜地躺在裏麵,規規矩矩。


    他伸手取出,一圈圈纏繞在自己的腕上。


    倒是萬幸,


    那天的腰帶選的如此輕薄,竟然可以輕易地纏繞,隨身帶著。


    往後的每一日,他都要好好品味。


    是他的人,絕對不能離開。


    屋外有了響動。


    謝麟安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悅。


    青九將安神香帶了回來,交到門口守衛的青柏手中。


    “不是安神香。是花街上常用的歡喜香。”


    “什麽?!”青柏神色一凜,自覺不妙。


    他剛接過香包,身後書房門就打開了。


    謝麟安沉聲道:“再說一遍。是什麽?”


    青九交代:“屬下確認過。此香與先前查封忘憂樓時收繳的歡喜香,一模一樣。花街女子接待貴客時,常常會用,能讓人流連忘返。”


    好一個流連忘返!


    謝麟安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是本王的好母後,恨不得捏清楚每一根軟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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