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覺得很奇怪,花千骨從昨晚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而且他總有一種預感,他似乎要失去她了。


    這種感覺越是靠近城樓就越發強烈,可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怎麽了。


    花千骨站在城樓上,看著底下那些瘦骨嶙峋飽受折磨的婦孺兒童也是眼眶酸澀。


    其實她從小就有一個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她除了身懷異香之外,她的血還可以讓草木枯萎。


    因為這個,她從小就被周圍人驅逐著,她的父親也因為離她最近,所以年紀輕輕就已是六旬老人模樣。


    在她知道自己是女媧後人後,心裏也迷茫過,她並不明白為什麽會選中自己。


    可在人間和長留的這些天以來,她感受到了無數的善意,不論是霓漫天還是白子畫,都對自己很好。


    而人間也是有對自己很好的人,可是當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又在自己麵前消失時,她真的於心不忍。


    所以在花千骨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全城百姓後,她也是義無反顧的決定要犧牲自己。


    雖然花千骨愛墨冰,可她更愛這些百姓,雖然以她和墨冰的實力離開這裏完全沒問題,但她還是會擔心剩下的人。


    看著下麵那一張張麵孔,一雙雙眼眸,花千骨也是沉了口氣,擦了擦眼淚,隨後釋放了自己的威壓。


    隻見花千骨淩空而起,在幾息以後,花千骨就穿著長留弟子獨有的服飾出現了。


    一雙圓眼中裝著慈悲哀憫,看向百姓時,一滴眼淚也是砸了下來,隨後就聽她用法術傳音。


    “城中的百姓們,我是長留掌門白子畫之徒花千骨,此番在人間遊曆。


    幾日前此地瘟疫橫行,我與眾醫者尋無良藥,所幸昨日我已找到解決之法。”


    百姓們抬起頭,看見麵前出現了一口煮沸的大鍋。


    而白子畫卻是瞬間明白了,回想到昨天那碗藥邊的血跡,還有今日早晨起來花千骨的傷口。


    白子畫瞬間明白了,巨大的悲傷籠在他的心頭,他想叫住花千骨,可自己卻發不了聲,想要抬腳去找她可也像被定在原地不得動彈。


    不,不要,小骨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可惜花千骨聽不見,她甚至在給白子畫下完定身咒後都不忍再看白子畫一眼。


    隻見花千骨抬手捏訣,城樓下每人的麵前就浮現出了一個木碗。


    “吾以女媧後人之名起誓,自願獻祭血肉以求城中百姓安康。


    吾在,當以斬妖除魔守護蒼生為己任,吾亡,願以幽魂之軀鎮守大地百姓興亡。


    此誓不悔。”


    話音落,花千骨催動靈力,將自己的血肉都逼出體外,化成了一縷縷的血霧,隨後融入了木碗中。


    百姓們看著眼前這一幕也是悲從心起,久久不願喝,很快在第一個人的帶領下,大家都服了藥。


    肉眼可見,他們都恢複了,而此時的花千骨也是滿意的笑了笑,隨後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


    白子畫這時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枷鎖沒有了,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接住了滿身傷痕的花千骨。


    眼淚大串大串的落下,白子畫一度哽咽著,說不出來話。


    他想摸摸花千骨,可看著被染紅的的衣服下那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傷口,他也是無從下手。


    隻是越發心疼起來,而花千骨此時,卻是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像雲一樣,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小骨,小骨,你肯定會沒事的,對不對,小骨,你別嚇我好嗎?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娶你,你怎麽就舍得留下我一個人?”


    花千骨想抬起頭再看一眼白子畫,可她已經做不到了,她的五髒六腑都沒有了,血脈經絡也都散了,就剩了一副架子了。


    這樣也好,起碼自己還是死在自己喜歡的人懷裏的。


    “阿墨,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可是阿墨,我不後悔,身為長留弟子,身為女媧後人,這都是我該有的使命。


    我隻希望著,你可以好好活著,替我看看以後的人間,也可以去長留,看看我曾待過的地方。


    隻怪我沒有本事,不能度過我的上仙劫,阿墨,遇見你我很高興,我花千骨此生,隻心屬你一人。


    雖然沒能成為你的妻子,可我也是很滿足了,我不貪心,真的。”


    話音漸漸變的清淺,白子畫貼近花千骨,卻再也感受不到了她的溫度。


    那顆心又開始變的像針紮,像撕裂,白子畫奔潰的一遍一遍替花千骨輸送著靈氣,可很快都會流失。


    “小骨,小骨,你別嚇我好不好?你肯定沒事的,我該怎麽救你,我該怎麽救你啊!!”


    恍惚間,白子畫猛然想起了這城裏的傳說。


    “對……對……


    你是長留弟子,白子畫是你師父,他肯定知道怎麽救你,對……


    我現在就去大羅山,小骨,你乖乖等我。”


    在此地布下結界後,白子畫馬不停蹄的禦劍飛行出了城外。


    來到大羅山下,白子畫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被壓製了,現在的他,跟普通人沒有區別。


    想起花千骨,白子畫目光堅定,來到了第一個台階上,每走一個三跪九叩。


    他不覺得繁瑣,動作也是稍快卻無比虔誠,其實他也曾嗤笑過這個傳說,也覺得不會有人這麽傻,會去三跪九叩求願。


    可現在的他沒有辦法,他不能看著花千骨就這麽離開,哪怕花千骨的犧牲在她眼裏是很值得的。


    快些,再快些,隱入雲霧的青石階上,滿滿都是冰霜,白子畫卻無視著罡風,自己受傷流血也不管。


    日月倒轉,星河不停,大羅山下無數百姓自發的為花千骨建造廟台供奉,大羅山上白子畫三跪九叩在求一條花千骨的生路。


    一條紅色的小溪自下而上,漸漸靠近了神像,期間還有許多次,小溪都停了幾次。


    白子畫跪在神像前,看著滿眼悲憫的神像,也是叩拜著。


    “信徒墨冰,求長留上仙白子畫仙佑,保花千骨平安。”


    “信徒墨冰,求長留上仙白子畫仙佑,保花千骨平安。”


    ……


    一聲聲,嘶啞卻堅定不移,很快聲音就小了很多,但白子畫卻在堅持著,他在期待,期待自己的願望可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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