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鍾之後,在妙音門四人忐忑的目光中,伴隨著一陣雜亂的沉重腳步聲,顯眼包終於出現,衣衫不整,一臉驚恐。


    在他身後,一片塵土飛揚,叫人看不真切其中有些何物。


    臨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一群樹精,個個都有五六人環抱粗細,尋常成人大腿般的樹根如蟒蛇在地麵伸展,探出一定距離後再紮入地下,拖著沉重的樹體拉出一道深深溝痕。


    數量不少,帶著整個地麵,以及妙音門幾人的心,都在猛烈顫動。


    楓葉飛出,如利箭帶起道道破空聲響起,偶有幾根樹枝如槍刺下,地麵立即出現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顯眼包手腳並用,十分狼狽躲閃著攻擊,同時斷斷續續衝著四人大喊:


    “快呸……快跑!有樹臥槽……樹妖一群!”


    哪裏還用得著他提醒,妙音門四人轉身早已跑出一段距離了。


    路過季書航所在樹下時,碧簫輕咬嘴唇,踹了一腳樹根,楓樹晃動,季書航險些掉下來,有些懵逼的同前者對視。


    “登徒子,還傻愣著作什麽?快跑啊!”


    顯眼包雖疲於應付樹精的追擊,但餘光還是瞥見了這一幕,一瞬間的愣神,一條不起眼的細枝抽在後背,皮開肉綻。


    顯眼包咬著牙,身痛,心更痛。


    碧簫師姐逃命途中,能對那素不相識的流氓作出提醒,卻完全沒想過要回頭拉自己一把麽?


    你明明連他名字都還不知道啊!


    不止是碧簫師姐,而是所有人,沒有一個管自己的,哪怕猶豫那麽一下。


    自己在洛穀城,分明還幫他們擋下了絕大部分的因果,雖然主要是為了碧簫師姐……他們是不知,還是……


    顯眼包沒有繼續想下去,也不願繼續想下去,隻是突然覺得很累,一個不留神被樹根絆倒在地上,再沒了爬起來繼續跑的動力。


    轉過身,顯眼包平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眼看著一根樹枝朝自己腹部紮來。


    突然一隻手出現,抓住了顯眼包的後衣領,拖拽著他在地上摩擦。


    “碧簫師……臥槽,特麽的怎麽是你?”


    顯眼包無比驚喜仰頭,看清後卻有些失望,來者不是碧簫,而是悶葫蘆。


    後者沒有去看他,隻管牟足了勁向前衝,冷聲道:


    “怎麽,嫌棄來的是我?那你繼續躺著吧,我追上去幫你問問碧簫師姐。”


    “靠!你別搞!救人救到底,我真沒力氣繼續跑了……你還是拉我起來!我自己能跑!屁股要磨沒了!臥槽!臥槽啊~~~!”


    可身後就是一群樹精,悶葫蘆哪裏有功夫停下來去扶他起來?所有隻能被迫無視了他的請求,冷冷嗬了一句:


    “別亂動!”


    在不算路的山道上,不規則的碎石自是少不了的,就在今晚,同某人的屁股,迎來了一場場短暫而又美妙的約會。


    顯眼包的掙紮和慘叫逐漸停止,後方一個個石頭的尖頭上,出現了淡淡的鮮豔,仿佛在臉紅。


    <真慘。>


    季書航點點頭,少有對統子的話表示了讚同:


    “或許他應該慶幸,自己最後轉了個身,麵對的是樹精,不是趴在地上。”


    鐵杵能磨成針,針再磨,怕是就沒了。


    <emmm,趴著的話,應該也不會磨到那裏吧,按照人體工程學,大概隻會是被那位男同胞折騰的下不了床而已。>


    “……”


    膝蓋受傷就說膝蓋,為啥非要描述的這麽奇怪,還好這是兩個男的……不對啊,“股道熱腸”這種事情,好像更抽象了吧!


    “以後你連藍星的網,少去看點兒三哥。”


    無需調查,季書航直接鎖定了讓統子變奇怪的罪魁禍首,八成不存在誤判。


    直到悶葫蘆拖著生無可戀的顯眼包路過,季書航依舊躺在樹上,眼睛都沒睜開。


    前輩準備出手了?


    悶葫蘆想著,剛準備放緩腳步,抬頭一看,卻發現季書航又出現在了自己前麵,依舊是躺在樹上,隻不過樹杈位置變了。


    悶葫蘆:???


    咬著牙,又一次路過,抬頭,季書航依舊在前方,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哪怕換了個樹杈後大半身體懸空,看起來就挺累的。


    如此若幹次後,妙音門弟子本就疏於煉體,悶葫蘆拖著一個人負重跑,實在是有些難繼續堅持,在不知第多少次路過時,終於忍不住喊道:


    “前輩莫要再戲弄我等了!真撐不住了!”


    喊罷抬頭,果然沒有再看到季書航的身影。


    沒來得及喘息,就看到了三道身影反方向迎麵跑來,果斷停下腳步,踢了顯眼包一腳:


    “起來,你碧簫師姐轉回來了。”


    聞言,顯眼包眼中忽而又閃亮起光芒,捂著濕潤的屁股勉強站立,還沒等說話,笑容僵在臉上,機械般轉動脖子,死死盯著悶葫蘆:


    “你是會說話的,說得太好了,下次……下輩子別說了。”


    說罷,顯眼包雙眼一翻,倒在地上。


    不就是碧簫師姐那邊又來了一批樹精嘛,死就是了,多大點兒事兒。


    五人聚在一起,竟是升不起一絲抵抗的念頭,因為試過了,抵抗不了,不止是因為境界被壓製。


    對牛彈琴都已經要被人笑話了,何況這些樹壓根就沒得耳朵,天克他們這些音修。


    “你剛才喊的前輩是誰?再不出手,咱今天可就真交代在這裏了,雖然和碧簫師姐死一起,我並不介意就是了。”


    顯眼包躺在地上,感受著四麵八方傳來的震動,已經不抱有太大希望了。


    三女則是懷著激動看向悶葫蘆,前輩?哪兒呢?


    後者環視一周,卻沒有發現季書航的身影。


    走了麽?


    苦笑兩聲,似是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


    “來啊!”


    悶葫蘆彎著腰,衝來勢洶洶的樹精,竭盡全力大喝一聲,以前他一直覺得這樣很丟人來著,男生嘛,得冷一些才酷。


    不過,反正是人生最後一次了,丟人就丟人吧。


    抱起古箏,拇指撥動琴弦,鏗鏘有力一道音浪擊出,打在最前方樹精的軀幹上,之留下一道淡淡斬痕。


    奇怪的是這一擊之後,四麵樹精居然全部都停下了,距離五人十米左右位置,無一再進一步,但也沒有離去,團團圍住,樹枝輕輕晃動,仿佛在懼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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