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片刻的沉默後,出租車師傅打破僵局。


    舅父把下巴埋進睡衣領子裏,雙手環抱在腹部,憋著氣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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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一會,等個人。”舅母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就像剛攀登上珠穆朗瑪峰之巔的人正處在氧氣稀缺的環境,寒風從臉龐嗖嗖刮過。


    餘章左手揣在腰包裏,右手推開公安局的玻璃門緩緩走出。意識到舅父舅母在等自己後,他明顯加快了步伐。本來他以為舅父舅母不會等。


    餘章拉開車門,舅父連忙讓開位置。上車後司機師傅說門沒關緊,餘章伸出左腰包裏略顯蒼白的手準備開門再關時,舅父猛地搶在他前麵把門推開砰的一聲關上,說“我來”。他的聲音就像‘都挺好’裏的蘇大強,嘶啞滄桑卻又豪邁地像頭雄獅。


    公安局裏,謝詩雨靠著牆壁上似乎還舍不得走,細細觀察著房間每個角落,“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很棒,我當班主任這麽些年,從來沒有見過用這麽短的時間就進步這麽大的學生,就和當初的你一樣優秀。”


    楊戩正準備接話時,手機響了,來電名稱是‘甜甜小蜜柚’。這是楊戩老婆的電話,他老婆名叫唐柚,是他的大學同學。


    謝詩雨見此,當即離開。


    楊戩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意思大概就是陳奕迅唱的紅玫瑰裏的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吧。可惜這又不是古代不能三妻四妾,何況楊戩當了這麽些年兵更不能知法犯法。


    得不到的就永遠得不到,癡心妄想隻會讓兩個人都受傷。


    “都十二點了怎麽還不回家,不會又是在外麵跟那個叫路夢遙的女人鬼混呢吧?”唐柚為人強勢,聲音也強勢,和名字完全相反,活脫脫的母老虎。至於楊戩手機上的備注,當然不是楊戩弄的,而是唐柚用楊戩的手機搞的。


    “哪有啊,上次不是都給你解釋清楚了嗎?她就是我遠房侄女!你就別杞人憂天患得患失了,我有多愛你你還不清楚嗎?”楊戩應付道。


    此時,路夢遙走了進來,以極度曖昧的語氣道:“我說老楊啊,剛才那女人走了你怎麽不追?我看你倆眼神有故事啊,喜歡就上啊,這年頭結婚了不是還能離嗎?又不像以前認準了一個人就是永遠!”


    瞬間楊戩滿頭黑線,心想姑奶奶您沒看見我在打電話嗎?這樣打擾別人很沒有禮貌!


    嘟嘟嘟......唐柚掛掉了電話。


    路夢遙頓時意思到事情並不簡單,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可那本《現代優秀女性的自我修養》上就這麽寫的呀,什麽不喜歡就換下一個,女人的青春很短愛很有限所以一定要給對的人......


    哦不好意思,忘了楊戩是男人。


    現在楊戩也顧不上責怪路夢遙,事已至此那當然是先送謝詩雨一程啦,一個女孩大晚上的回家肯定不安全。心想之後他以閃電豹的速度離開房間。


    謝詩雨正站在路邊攔車,大晚上的車當然不好趕。楊戩追上去後謝詩雨明顯有些不想搭理他,但出於禮貌還是和他打了招呼:“你有事嗎?”


    楊戩楞了楞,心想女神對屌絲說的台詞你怎麽知道,玩梗很沒有意思!“你家在哪?我送你一程吧,大晚上的女孩打車不安全,萬一遇到某個猥瑣的司機......”


    謝詩雨心說隻有內心猥瑣的人才會這麽想吧,“我是女人不是女孩!我早就已經成年了不需要你關心!”


    緊接著一輛出租車駛來,謝詩雨走進車道將其攔住。司機師傅說姑娘我下班了老婆孩子在家等我呢,你找下一輛吧要不滴滴打車也挺方便的。


    謝詩雨說有壞人糾纏我,司機師傅正義感瞬間爆棚讓謝詩雨麻溜上車,說這貨還竟然還穿著人民警察的衣服,真是給人民警察丟臉。


    楊戩旋即呆住,就像個矗立在寒風中的木瓜。


    路夢遙遠遠望著眼前這一幕,心說悲劇啊,我可不能像他這樣。認準一個人就要遠離其他異性,一心一意海枯石爛不離不棄!


    清冷的街道上,紅燈轉綠燈。發動機聲響起,出租車緩緩駛動,車輪攆在數十根凸起的白色橫杠上,車身一連串地抖動,將閉眼打盹的舅母晃醒。


    “怎麽會被抓呢?你翅膀那麽硬為什麽不飛走?”舅母對餘章說話一向刻薄,因為她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當然餘光耀已經非常‘孝’了所以當然不用棍棒。


    幾秒的死寂後無人回話。舅母接著抱怨道:“要是再晚一點被抓就好了,這樣我們明天就不用上班光顧著你了,是吧餘章?”


    餘章身上的衣物很少,打遊戲時不覺得,一離開鍵盤鼠標便瑟瑟發抖,就像孤身站在喜馬拉雅山巔上。舅父見他這樣子有些於心不忍,替他出言兩句,“過去的事情你就別說了,既然都已經過去了,那他改不就行了嗎?一直抓著過去不放有什麽意思。”


    “怎麽?你們爺倆穿上一條褲子了?”舅母心中的忿忿不平在餘章和舅父身上是發泄不完的,她大聲吼道:“餘鹹!以後餘章長大變得和你一樣無能你就高興了?你要是稍微有點本事就花錢給他請家教啊,什麽都沒有還裝什麽硬氣,老娘嫁給你真是倒了三輩子黴!”


    舅父最聽不得別人說他無能,這是他做為一個男人最後的底線。可舅母不但將這條底線無情踐踏,還往上吐了口唾沫說你不配有底線。


    “夠了!”他麵容肅穆,火冒三丈,眼珠瞪得和雞蛋中的雙黃蛋一樣大。


    司機師傅一直在專注開車不願講話,以為這不過是家裏的小打小鬧罷了,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嘛。可是他突然意識到這不隻是單單吵架,這是要家暴啊!


    “你倆別吵了,有什麽話回家好好說,我這開車呢,別影響我分心,不然出車禍......”


    突然一輛大貨車從側麵駛來,喇叭聲越來越大,就像是暴龍的嘶吼。


    司機師傅猛踩油門打方向盤。遠光燈晃地舅父舅母睜不開眼,唯有餘章心靜如水,不動如鍾。


    貨車師傅雖然及時踩下刹車,可大貨車仍然在憑慣性行駛,而這股慣性可以撞飛一頭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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