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章揉揉眼睛,緩緩起身。


    路夢遙和楊戩,皆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向他。


    仙絕體,成仙概率幾乎為零,但隻需要正確的修行方式,便可輕易成魔。


    仙與魔,就如同黑與白,各自占據世界一半,都能使凡人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


    什麽是仙,什麽是魔?


    維護人間正道為天下眾生謀福祉的,就是仙,為一己之私棄天下眾生不顧的,就是魔。


    餘章並不是多麽高尚的光環男主,他隻在意對自己好的人和自己,那些讓自己難受的人,他有時恨不得將之殺死。


    而當餘章每次產生想殺人的想法時,他想想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就又釋然了。


    他的世界是灰色的,雖然也有黑色,但白色更多。


    就像一張已經被墨水汙染的白紙,想要清理幹淨並不可能,但若要將其徹底染黑卻是件容易事。


    仇恨、痛苦、懊悔、悲傷等人類所有負麵情緒,都是他修行的資源。


    見餘章源魔氣如此強烈,楊戩心中第一時間就產生了修改計劃的想法。畢竟,真魔往往都有自己的思想,不好控製,容易偏離方向。


    如果路夢遙以後和他在一起,就有可能會發生家暴等惡性事件。


    路夢遙在天庭時就被灌注了仙魔不兩立的思維,所以她很討厭妖魔,以維護人間安定和平為己任。如果她在下凡時偶然遇見妖魔,第一時間就會將之清除。


    餘章不知道兩人的想法,隻是為路夢遙的複生而感到高興,心中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感,全然不覺兩人看向他的眼神,已經發生了微微變化。


    ......


    ......


    夜幕籠罩下的城市,五彩繽紛,一如既往地絢麗。


    瘦猴坐在‘燒烤啤酒入口’內嗦著豬腰子,大口飲著啤酒,麵色赤紅,就像是剛和自己網戀十年的初戀女友分手。


    疲倦、心累、焦躁不安。


    年輕時誰沒有過偉大的宛如耀陽的夢想?可他卻活成了如今卑微且平凡的模樣,想狠狠不起來,隻能給人當小弟,偽裝成強大驕傲的模樣。


    最開始,大家都是一樣的,造成今後人生不同的,往往是周圍人,家庭、生活環境等諸多因素。


    也許人心本善,但如果要惡才能活下去,才能讓自己活的更好,那人就會變惡。


    瘦猴毫無疑問是惡人,別人眼中厭棄的對象,社會的寄生蟲。


    可他並非生而為惡,他也不想這樣,可他隻能這樣。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這是一個很好的世界,富人不因金錢放縱,窮人不因嫉妒報複,好與壞交織在一起,成為蒙上一層光的灰色。


    瘦猴就是那種想壞不夠壞,想好好不起來的窮人。


    他有夢想,想掙很多錢過上富人的生活,可他能力有限,實際能掙到的隻有每個月三千塊的工資。


    因此他每天都被此折磨,想下定決心努力賺錢,卻沒有方向,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努力。


    為了自己嗎?


    算了,他從來就不是愛自己的人。


    打小就沒人愛自己,自己憑什麽要愛自己?


    那就擺爛。


    有心血來潮的努力想法,就用吃喝玩樂將之壓下,自己開心就好。


    又是一杯三塊錢的瓶裝冰凍啤酒下肚,渾身上下刺骨的寒冷。


    瘦猴突然放聲大笑,如同小醜一般。


    人們皆向他投來一瞬的好奇目光,旋即又將之收回。


    朦朧間,一個白色肥美的身影出現,奪過他手裏沾了水霧的瓶裝啤酒,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此人正是刀疤臉,白狼。


    “有什麽好抑鬱的,明天醒來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指不定會出現什麽,讓你重獲新生。”白狼用搞笑的川普一本正經地說著教育人的話。


    “算了吧,”瘦猴再開瓶酒,如水一般大飲一口,打個飽嗝,“人這種動物,隻要不癡心妄想,對任何事都抱有期望,就不會失望,不會痛苦。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擺爛,多好啊。”


    白狼沉默半晌,忽而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道:“不!人是必須要有夢想存在的動物,如果沒古人沒有癡心妄想,又何來如今的飛機大炮,電腦手機,又何來如今和平、民主、自由......古人們癡心妄想的生活?


    你為什麽非要反著幹,讓自己變得沒有夢想呢?使你痛苦的,不是你想要實現你的夢想,卻實現不了,而是你執著於放棄你的夢想,一心隻想擺爛。


    無論你的夢想是安樂死般庸俗,還是做愛因斯坦般科學家的光彩,走在通往夢想的道路上就好了呀,即使你的夢想壓根不可能實現。”


    瘦猴欲泣無聲,顯然是被白狼這一番中二的言論感動。


    一位正在吃飯的老大哥,放下手中的筷子,吞下豬腰子,鼓了兩下掌,打破空氣突然的安靜。


    此時,臉色蒼白如骨的共妹子捂住心口,邁著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朝瘦猴的方向走來。


    她正要因體虛暈倒之時,瘦猴將之穩穩接住。


    白狼震驚無比,心說這臭小子的福分來的真是離譜,臉上的表情卻很鎮靜。


    不由自主地,白狼拿起桌上的麻辣豬腰子,一嗦而盡,木訥的視線始終盯著共妹子與瘦猴。


    瘦猴懷裏抱著失去意識的共妹子,有些不知所措,懷疑自己在做夢。


    當初餘章與路夢遙第一次相遇時也是如此,自己都還沒準備好,結果緣分說來就來,毫無預兆。


    但瘦猴可不是餘章那個慫貨。


    他也像餘章一樣暗戀過班上女神,但女神早已嫁為人婦。


    雖然他的人生比餘章更失敗,簡直一路衰到底,但他比餘章多了一種珍貴的品質,勇氣。


    因為夢想太高尚,所以無比厭惡現在的人渣生活,什麽也不怕,死都不怕。


    這樣的人自然有大無畏精神,隻等一個機會,或者愛的人,將自己的全部無私奉獻出去。


    所以瘦猴以三個月的麻辣豬腰子支走白狼,對周圍人謊稱水神共工是自己姐姐後......


    “我要一間豪華大床房。”


    瘦猴對酒店人員出示身份證,遞給美女前台。美女前台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地開始登記。


    “還有這位女生的身份證。”美女前台依舊彬彬有禮。


    從來沒開過房的瘦猴突然一愣,共妹子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啥都沒有,哪來的身份證?


    於是,瘦猴從殺馬特的褲包裏掏出殺馬特錢包,咬牙掏出一百塊給美女前台,當作小費。


    哪曾想美女前台推回瘦猴的手,又彬彬有禮道:“請出示女士身份證。”


    瘦猴呆住,美女前台望著他微笑,笑容十分陽光。


    “我隻是想開個房,讓她有地方睡覺......然後我就走,什麽也不幹,通融通融好不啦?”


    美女前台沉默不語,微笑著的嘴角彎起弧度緩緩變大。


    最終,瘦猴隻得將她帶去自己那個兩室一廳的小家。


    瘦猴姐姐是名在夜店上班的老實人,紮著十幾根彩色辮子頭、濃妝豔抹的她正準備去夜店看書學習,卻看見瘦猴背著共妹子回家,還是素顏卻依然如此漂亮,皮膚白得像豆腐一樣的女人,不禁喜上眉梢。


    於是,還沒到上班時間,她就早早出門,並以老實人的口氣囑托瘦猴,一定要好好照顧人家,對人家負責。


    瘦猴將沉睡如豬的共妹子拋到床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掀起上衣,雙手插著裸露的腰杆,回應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對她負責的,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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