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一路向南疾馳,穿過數條狹窄的街巷,金振國與李二蛋終於鬆開了漢奸劉樹根的束縛。


    他們稍稍停留了兩分鍾,等待著陳茂德的到來。隻見陳茂德手持兩把還冒著煙的王八盒子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金振國略作思考後說道:“為了擺脫日本鬼子的追捕,我提議改變方向,從另一條巷子轉身向北逃跑!”


    “為啥子要往回跑嗎?”李二蛋一臉疑惑地問道。


    金振國解釋道:“日本鬼子肯定認為我們會逃回中條山的國統區,因此他們必定會全力朝南追擊!隻有反其道而行之,我們才有可能擺脫危險!”


    聽到這裏,漢奸劉樹根諂媚地插話道:“金長官的決策真是英明啊!我願意為你們帶路!”他似乎急於討好金振國等人,以求自保。


    “你最好給我乖乖地聽話!不然的話,你也看到了,老子這槍法可是百發百中的哦!”陳茂德手持兩把手槍,用槍尖對著劉樹根晃了晃。


    “老哥的槍法真是神乎其技啊!讓小弟我大開眼界!您放心好了!我一定聽從指揮!”劉樹根側著耳朵聆聽了一下鬼子那邊的動靜,然後帶領著身後的幾個人迅速向西奔跑了兩百多米。


    他們沿著村民家的圍牆一路疾馳,緊接著又轉身向北飛奔而去!


    逃跑的路上,劉樹根氣喘籲籲,但嘴巴卻一刻也沒停下來,不斷地向身後的金振國等人述說著自己的遭遇,試圖讓他們相信自己與那些可惡的鬼子毫無瓜葛。


    據劉樹根所言,他本是運城高中的一名國文教師,生活原本平靜而安寧。然而,自從日本鬼子攻占了芮城之後,一切都變了樣。


    他們逼迫像劉樹根這樣少數有文化的人替他們效力,如果不從,就要拿他們的家人性命相威脅……


    “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可是有著錚錚鐵骨的中國人!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全,我迫不得已才暫且屈服於鬼子兵營之中。但我始終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從未做過任何違背良心、傷害天理的壞事啊!”


    劉樹根一邊奮力奔跑,一邊聲淚俱下地向金振國他們訴說著。


    “剛才,那位被陳長官擊斃的中國人,他可是我運城高中畢業的老同學呢,名字叫做王光明。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勸告過他,讓他麵對鬼子時,要懂得敷衍了事,萬萬不可真心誠意地去做那些人人唾棄的漢奸啊!\"


    \"哈哈,看起來你這家夥倒也算是個好人嘛?\" 李二蛋笑著打趣道。


    \"老天爺在上啊!如果我不是好人,那就請陳長官開槍射死我吧!\" 劉樹根激動地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


    金振國思忖了一下,意識到現在處於危險之中,確實需要這位當地人為他們提供幫助。


    於是決定暫時相信劉樹根一次!他用力地拍了拍劉樹根的肩膀,鄭重地說道:“好吧!無論你過去做過什麽,我們現在都不會追究。希望你能以國家和民族的大義為重,積極配合外麵的工作,洗去你曾經為鬼子效力的恥辱!”


    聽到這話,劉樹根感激涕零,連忙道謝:“謝謝長官您接納我!我看你們的手段,絕對不是普通人!你們到底是軍統的還是中統的呢?”


    陳茂德忍不住插話道:“什麽他媽的軍統、中統!老子才不是那些玩意兒呢!老子是總捅!就是見到壞蛋總想捅一刀的人!”他的這番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輕鬆起來。金振國看著眼前這群夥伴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盡管身處困境,但他們依然保持著樂觀和堅定的信念。而劉樹根也感受到了這份團結和信任,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全力以赴,為國家和民族做出自己的貢獻。


    突然之間,劉樹根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俯下身子,將一隻耳朵緊緊貼近地麵,並用雙手圍成喇叭狀,仔細聆聽了十幾秒鍾。


    緊接著,他站起身來,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語氣緊迫地說道:“不好了,鬼子追上來了!”


    聽到劉樹根的話,金振國、陳茂德和李二蛋三人滿腹狐疑地看著他,異口同聲地問道:“我們怎麽什麽都聽不到啊?”


    麵對他們的質疑,劉樹根得意洋洋地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居住在黃土高原上的北方人,向來習慣居住在窯洞裏。而挖洞聽音則是我們祖輩相傳下來的絕技!這種技能在古代冷兵器時代可是經常使用的呢!”


    此時此刻,劉樹根終於在這幾個陝南娃麵前找到了一絲存在感!他的聲音不禁提高了幾分,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我還聽到了狗叫聲!毫無疑問,那一定是鬼子的狼狗嗅到了我們的氣息,一路追蹤而來!”說罷,他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仿佛在向眾人炫耀自己的過人之處。


    “追兵還有多遠?”金振國急切地追問。


    “大概還有二裏地!我們趕緊跑!”劉樹根催促著說。


    他們又是一路狂奔。


    跑了二三裏地後,他們被一條三丈多寬的黃河支流擋住了去路。


    “不好!”河對麵好像也有鬼子!”李二蛋驚恐地大喊道。


    在大約四五公裏遠的地方,他們瞥見鬼子步槍上的刺刀在炎炎烈日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這下完蛋了!我們簡直就是插翅難逃啊!”劉樹根灰心喪氣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說道。


    金振國沉思片刻,前方有強敵,後方又有追兵,看起來似乎隻有朝東邊陌南鎮的方向,打破常規,逆水而上才有可能擺脫追兵 。


    “李二蛋,立刻帶領劉樹根下河!”他果斷地下達命令。


    “我可是個旱鴨子,根本不會遊泳啊!”劉樹根嚇得連連後退。


    這個季節,剛剛收割完麥子的地裏,資源應有盡有!李二蛋靈機一動,順手拾起幾根保存完好的小麥秸稈,然後用一根細簽將秸稈中間的關節部位刺穿,眨眼間,三根簡易的吸管便製作完成了!


    金振國高喊一聲:“抓緊下河!”緊接著,他用嘴巴叼住一根麥稈,身先士卒地縱身跳入河中。


    生活在北方的劉樹根見了流水就發暈,試探了幾下,就是不敢下水!急不可耐的陳茂德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把他踹了過去!


    陳茂德罵罵咧咧的吼道:“你就給老子下去吧!有我們三個從小在漢江裏泡大的‘浪裏白條’幫助你,怕個錘子啊!”


    河水大約有一米五深,剛好沒過他們的肩膀。


    金振國在前方帶路,陳茂德和李二蛋則一左一右緊緊托住劉樹根的雙肩,三人一起艱難地逆流而上……


    大概遊走了半裏地左右,他們終於停下了腳步。


    此時,已經能夠清晰地聽到河邊鬼子的喊叫聲以及狼狗的狂吠聲。


    於是,他們四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蹲進了河邊的水中,將麥稈伸出水麵以維持呼吸!


    黃澄澄的河水流淌而過,完美地掩蓋住了他們的身影,仿佛將他們與世界隔絕開來。


    河水帶走了他們所有的氣息,使得鬼子的狼狗隻能在河邊“嗚嗚”地叫喚著,用爪子徒勞地刨抓著地麵,但卻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整個河麵看上去異常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追擊的鬼子們滿臉怒容、氣急敗壞,對著湍急的河水瘋狂地胡亂掃射著,子彈如雨點般落入水中,濺起一片片水花。


    發泄一通後,他們沿著河流一路窮追不舍,但追出兩三裏地後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又折返回去,從金振國等人藏身之處上遊約五百米處的一座石橋上繼續向北追去!


    水性最佳的李二蛋最先將自己的腦袋從水麵伸出來,他仔細觀察著四周,發現那些可惡的日本兵已經漸行漸遠,於是心中湧起一股惡作劇的衝動。


    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伸手分別捏住了其他三個人浮出水麵的麥稈草。


    首先按捺不住的是金振國,他的頭猛地探出了水麵;緊接著是陳茂德也冒了出來。


    就在這時,隻聽見一聲驚叫聲傳來——原來是最後一個人劉樹根。


    由於在水下突然間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劉樹根驚恐萬分地張開嘴巴大叫起來。


    然而這一叫卻讓他結結實實地喝下了一大口小河中的黃泥湯!


    “二蛋!你怎麽能這樣亂來呢!”金振國憤怒地瞪了一眼李二蛋,然後急忙來到劉樹根身邊,用力拍打他的後背,希望能幫助他盡快將吞下喉嚨的黃泥湯吐出來。


    由於日軍尚未遠去,他們根本不敢爬上堤岸,隻能順著水流的走勢,將雙手當做船槳一般劃動起來。


    借助著流水的強大助力,每邁出一步,他們就能跨越出四五米之遠,其速度甚至比在陸地上奔跑還要迅猛、省力得多!


    夜幕降臨之際,他們已在水中奔出了十裏有餘。當確認成功逃離危險,徹底安全後,金振國便率領眾人登上了河岸。


    “老金!你真是足智多謀啊!實在是太厲害了!帶著我們左右穿插,聲東擊西,不僅幹掉了十個鬼子和一個漢奸,還能毫發無損地脫身!”陳茂德一邊擰著濕漉漉的衣褲,一邊由衷地讚歎道。


    “大家都很棒啊!一個是熟悉山西地形和文化的醋老西!一個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還有一個是機靈狡詐的二蛋子!咱們這支特種部隊可謂是藏龍臥虎啊!”金振國謙遜地笑了笑,表示不敢獨占功勞。


    “快看啊!那裏竟然有清澈幹淨的水!”劉樹根突然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朝著南麵用力地揮舞著手臂。


    四名男子借著朦朧的月色,驚訝地發現就在那一大片麥田的正中央位置,竟出現了如同鏡子一般的反光!


    要知道,對於那些經常在夜間趕路的人而言,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生活經驗便是:“走黑不走白!”


    這句話意味著,如果在夜晚行走時遇到兩種不同顏色的路麵,那麽正確的選擇應該是走相對較暗的黑色區域而非白色地帶。


    原因在於,黑色往往代表著實際的道路。由於光線條件不佳,夜間的道路通常看起來會顯得略微灰暗一些;然而,那種像鏡子一樣明亮且反光強烈的白色區域,則極有可能是水麵。


    對於缺乏夜間行走經驗的人來說,不慎掉入水中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們四個光著屁股和身子的男人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吼叫:“嗷!!”


    仿佛得到了衝鋒的號令一般,不約而同地如餓虎撲食般朝水塘狂奔而去!


    他們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洗淨身上和衣物上那令人作嘔的泥汙,讓自己從內到外都煥然一新,好好享受一番清潔與放鬆的滋味。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池塘邊緣之際,突然間,七八個正在池塘邊洗衣服的姑娘、媳婦像是被驚擾的飛鳥一般,驚惶失措地站起身來,四散逃竄!


    “媽呀!鬼來了!!”


    “鬼子來了!!流氓啊!!”……


    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那些用來洗衣服的木盆、棒槌、搓衣板以及還未洗完的衣服,也都被她們棄之不顧!


    這些女人如同無頭蒼蠅般在道路和田地裏四處亂竄,場麵一時間變得混亂不堪。


    金振國他們簡直是哭笑不得!劉樹根見狀,急忙用芮城話大聲呼喊起來。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焦急和緊張,大致意思是:“鄉親們啊,我們可都是好人呐!是被那些可惡的鬼子硬生生給逼著跳進河裏去的呀!大家千萬不要害怕,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的!”


    聽到劉樹根的呼喊聲,一些膽大的老年婦女停下了腳步,但仍有些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而那些膽子稍小些的,則驚慌失措地往村子裏狂奔而去。


    此時,金振國、陳茂德和李二蛋三人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一頭紮進清澈見底的河水中,像魚兒一樣暢遊起來。


    他們盡情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涼與舒適,一口氣遊了整整三圈才罷休。


    上岸後,他們迅速將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仔細清洗幹淨,然後搭在池塘邊的樹杈上,滿心歡喜地等待著衣服晾幹。


    相比之下,“旱鴨子”劉樹根就隻有眼饞的份兒了。他無奈地站在一旁,隻能不斷地用手往自己身上撩水,以此來清潔身體。


    雖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自己根本談不上有什麽遊泳技術,隻好默默忍受這份“不公平”待遇啦。


    作為神槍手的陳茂德,指導金振國和李二蛋取下彈夾和駁殼槍裏麵的子彈,把槍械和子彈上麵的泥沙仔細地清洗幹淨,又用衣服擦幹水分,確保槍支在使用的時候保持良好的狀態!


    剛做完這些工作,就看見村子裏麵衝出一夥人來。


    隻見他們打著燈籠火把,揮舞著鋤頭扁擔、鐵鍁糞叉,殺氣騰騰的奔他們而來!


    “看來,今天晚上有人想請我們吃山西刀削麵啦!”陳茂德開心的笑道:“隻是這場麵太隆重,老鄉也太熱情了一點嘛!”


    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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