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茲緊張不安地坐在喬基俱樂部的餐廳桌邊,他在等考德威爾。他非常不願意在這兒同考德威爾會麵,因為這家俱樂部非常有名氣,上流社會的人經常光顧此地,他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考德威爾終於到了,他剛從加利福尼亞飛回,滿臉倦容。他已把目前的形勢通知了他的委托商——星路公司,他回華盛頓要做最後的努力。


    梅茲向他伸出手,但他根本沒理梅茲,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瓶白酒。


    “旅途愉快嗎?”梅茲問。


    考德威爾瞅著他,好像他是個低能者,“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愉快的樣嗎?”他邊說邊用手揉著帶血絲的眼睛。


    “隻不過隨便問問。”梅茲說。


    “真是糟透了,整整一天一宿。”考德威爾打開了菜單,隨即又合上了,他問,“有什麽新花樣嗎?”


    梅茲說:“你剛剛離開了一天。”


    “一天都可能大變樣。”考德威爾說,他的聲音非常刺耳,那是由於過度吸煙和缺乏睡眠造成的。


    考德威爾看見梅茲顫巍巍地拿起了一杯水,他感到很高興,因為他認為神經緊張的人更容易聽從別人的勸告。


    一個侍者記下了他們點的菜,考德威爾把身子向椅子後麵靠去。他合上了眼睛。梅茲不知道他是否要睡一覺。


    過了一會兒,梅茲看見考德威爾睜開了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他問:“你同本特頓幾點會麵?”


    考德威爾把身子向梅茲的方向探去,“什麽?”


    “同你的律師會麵。”


    “11點。”


    “他知道多少?”梅茲問,同時用一條紅餐巾擦著眉毛上的汗。


    “很少,但我們會麵後他就會知道很多。”


    梅茲雙眼盯著紅白格相間的桌布。他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一起,不斷地按響著拇指,“他不需要知道很多,我的意思是:隻要讓他掌握一些基本的情況,能代表你出席聽證會就行了。”


    考德威爾緊緊地盯著梅茲,“你告訴我怎麽對我的律師說?”


    梅茲討好地笑了笑,“薩姆,有時讓律師知道得太多會對我們不利的。”


    考德威爾低吼著問:“你從委員會得到什麽消息了?”


    “沒有。我怎麽會得到?”


    “你從你的老板那兒聽到什麽沒有?”


    梅茲搖了搖頭。他拿起一杯橘子汁剛要喝,考德威爾又問:“你請律師了嗎?”


    梅茲感到一陣惡心,他趕緊拿起餐巾堵住了嘴,他平息了一會兒,說:“沒有,當然沒有,我不需要律師。”


    梅茲的回答令考德威爾很不愉快,“也許你需要,喬,想想吧。”


    他們默默地吃起了雞蛋和香腸。喝完咖啡,考德威爾說:“威斯戈特這個龜兒子把每個與防禦工程簽約人都看做了惡徒。”


    梅茲回答:“沒有足夠的證據他是不會舉行這個聽證會的。我的意思是:他一定掌握了一些事實。”


    “也許,這就看喬伊斯林在死之前提供給了他多少材料。”


    “也許還有其他人。”


    “也許,但,是些什麽人?”


    梅茲這時恍然大悟,原來考德威爾以為他向威斯戈特泄了密。他感到很悲哀,他需要考德威爾的信任,“你是不是認為我或許泄露了什麽秘密?”他問。


    考德威爾勉強擠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個微笑,“當然不是,喬,我不相信你會自尋死路。”


    梅茲聲音顫抖地笑了起來,說,“我當然不會。”他坐直了身子,加重了語氣,“威斯戈特現在已經把一座小丘堆成了一座大山。有時我對他是否有愛國心感到很懷疑。”


    考德威爾用嘲諷的目光看著他,“為什麽?”他問。


    梅茲聳了聳肩膀,認識到他做了一個他不能解釋的評論,“他是反軍事的,反國家防禦的。我幾乎認為……”


    “威斯戈特同你我一樣是個忠誠的美國人,喬。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同我們不同,那隻是因為他所處的位置不同。他是個政治家。就是這些。”


    考德威爾付了賬單,當他要離開時,他對梅茲說:“如果你聽到什麽,馬上給我打電話。”


    “這當然,薩姆,但是我希望我什麽也聽不到。”


    就在這天早晨,瑪戈特按通常的上班時間去了五角大樓。她的東西都已經搬回到了她原來的辦公室,她走進門時,向房間四下看了看,傑伊-克拉夫特抬起了頭,笑了笑,然後又繼續閱讀起他看的那頁材料了。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她想。科鮑、喬伊斯林、每日同比利斯的碰麵,這一切仿佛沒發生過。當然除了克拉夫特的笑。


    但的確發生了,尤其長島的那一幕,讓她昨晚徹夜未眠。


    她剛在辦公桌旁坐下,電話就響了。


    “弗克少校,我是《郵報》的露西-哈瑞森。”


    “你好。”瑪戈特說,同時神情緊張地看了克拉夫特一眼,他似乎正專心致誌地讀他的材料。


    “弗克少校,能有機會見個麵嗎?”


    “我想這不可能。”瑪戈特說。


    “我會完全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的,並保證會麵的隱蔽性。我可以隨時隨地同你見麵。”


    “謝謝你打來電話,可是……”


    克拉夫特站了起來,離開了辦公室,瑪戈特說:“哈瑞森女士,我已經跟科鮑的案子完全沒有關係了,他已經死了,案子已經結束了。”


    “我不相信這些,”哈瑞森說,“不,說得更準確一些,我不相信你相信這些,對不?”


    瑪戈特壓低了聲音,“哈瑞森女士,你的直覺是對的,但我是一名部隊軍官,我要奉命行事。”


    “我向你擔保,弗克少校,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談話,我不希望你陷入麻煩之中,所以我不打算在報紙上引用你的話。我同另一位記者一起被報社委派寫一篇關於科鮑上尉自殺的調查文章。我隻是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事件的背景,也許你能幫助我。半小時就可以,會麵的時間和地點都由你來定。”


    “你能把你的電話號碼留給我嗎?我會在方便的時候給你打電話的。”


    “當然了,”哈瑞森說。瑪戈特把電話號碼記了下來。當她正要掛上電話時,她感覺似乎有個人正站在她身後,她馬上轉過身。她猜對了,馬可斯-拉尼正站在門口,他臉上呈現出頑童特有的詭秘的笑容。她放下電話,然後緊盯著他,“早上好。”她說。


    “早晨好,少校。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了,聽他們說你要走了。”


    “隻離開幾天。”


    “好家夥,真不敢相信還會發生科鮑上尉自殺這種事。”


    “很正常。”


    他走進了辦公室,“克拉夫特少校去哪了?”


    “幾分鍾前剛離開,你找他嗎?”


    “不,準確地說,我來問你一件事。”


    瑪戈特眉毛揚了揚,等著他的下一句。


    “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請我吃飯。晚飯最好,但午飯也不錯。”


    他是想同她討論什麽事,還是把她當作約會的對象?


    “我希望你不會認為這很不合適。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是一名中尉,你是一名少校,但在一起吃頓飯好像還不至犯什麽錯誤。”


    考慮到他倆的年齡差距,瑪戈特想:這個主意很不錯。她說:“午飯,行嗎?”


    “當然可以了,我說是今天,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隻幾步遠。”


    “幾點?”


    “中午?”


    “到這兒來找我。”瑪戈特說。


    “高興我回來嗎?”當克拉夫特回到辦公室時瑪戈特問他。


    “我喜歡自己一人占一個辦公室。”他回答。


    “我也是,”瑪戈特說,“看起來我們又成為室友了,也許這樣也不錯。”


    “你還當聯絡官嗎?”


    “看起來是這樣,你在做什麽?”


    “基地的房地產交割手續。因為最近的中東事件,所以去年停建的基地設施又重新恢複了建設。”


    “這個時候砍掉軍費開支會不得人心的。”瑪戈特說。


    “這樣對我們有好處。”


    “我想是這樣。”瑪戈特說。


    “從事了科鮑的案子又回來當聯絡官,你一定會感到很乏味吧。”


    “你怎麽斷言科鮑的案件會那麽讓人激動,它傷透了我的心。”


    “本該如此。”克拉夫特說。


    “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向門口看了一眼,說:“他們把你當作了犧牲品。”


    “真的?”


    “真的。”克拉夫特說,他的臉上呈現出滿意的笑容。


    瑪戈特的怒火騰地竄了起來。她不願相信克拉夫特所說的,但同時也意識到他說的也許是真的,“對不起。”她說。


    她去了樓下,走進了中心庭院。庭院內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半小時後她又返回了辦公室,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安全防禦工程的文件上。


    中午時拉尼來了,“我兩點鍾回來。”她對克拉夫特說。


    他們來到樓下的一個名為安娜的餐廳。


    當雞沙拉、三明治和冰咖啡被端上來時,拉尼就開始講了起來。她問他五角大樓對科鮑的自殺有什麽反應。他說他聽到的不多,隻是比利斯對一個人說過瑪戈特是個好軍官。


    “我對科鮑的自殺感到非常難過。”瑪戈特說。


    “你認為他真是自殺?”拉尼問。


    她停了一會兒,說:“不是。”


    “我也這麽認為。”


    “你的根據是什麽?”她問。


    “沒什麽,隻不過是感覺。”


    “你知道誰負責安排五角大樓的保安值班?”


    “不知道。”


    她記起了上次同蒙羅尼在軍官俱樂部一起吃晚飯時,穆西少校就匆匆趕回去安排值班的花名冊,是否也是他把科鮑的值班安排在發生謀殺案的星期六早晨?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她問拉尼。


    “沒問題。”


    “你能同上個月安排五角大樓值班的負責人接觸上嗎?”


    “我想我能。”


    “我對發生喬伊斯林謀殺案的那個星期特別感興趣。”


    “好吧,但這有什麽用?我想事情已經都過去了。”


    “確實,”她輕鬆地說,“但我最後的報告需要這個。”


    “肯定需要。”


    “隨便問一句,你知道在個人檔案中hp-5這個符號代表什麽意思嗎?”


    “hp-5?”


    “是的,你聽過嗎?”


    “沒有。”


    “你能向你的朋友打聽一下嗎?”


    “當然可以,hp-5,我想我會弄明白它的意思的,恰好我的一個朋友是負責檔案編號的。”


    “對不起,我現在要打個電話。”她說。


    她來到了電話廳,塞進了硬幣,從她的錢包裏拿出了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我是露西-哈瑞森。”接電話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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