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這才鬆開了抱緊我的雙手,隨後站了起來,衝著猛子他們說道:


    “快走,抓緊找到出口,去車上取東西。等下還要回來救老李呢。”


    巴音說完,急切的朝著前方走了過去。其他人也沒有多言,直接起身跟著巴音一起尋找出口。


    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種孤獨感從四麵八方瘋狂的席卷而來。在這片閉上眼一片黑暗,睜開眼依舊是一片黑暗的陌生環境中,沒有燈光,沒有聲音,甚至沒有充足的氧氣。


    讓我仿佛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四周瘮人的寂靜,讓我的內心被恐懼占據。就這樣,我不知所措的靜靜躺著,好像一個將死之人在默默的等待著老天爺的審判。


    不知躺了多久,卻遲遲聽不到他們返回的聲音,他們還好嗎?他們遇到了什麽危險沒有?他們會不會真的放棄我了?我越想越著急,盡管困意來襲,但恐慌卻讓我根本不敢睡去。我生怕這一睡,就成了永遠。


    不過也恰恰是這樣安靜的環境,讓我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讓我思考這些年經曆的對與錯;甚至讓我思考如果就這樣死去,還有哪些遺憾?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長眠於可可西裏,是不是也算一種解脫?


    在停不下來的思考中,我慢慢感覺到了疲憊,是那種身心俱累的疲憊。這種漫長的等待,沒有時間的期限,沒有確定的答案,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在這樣的情況下,意誌力或許根本無法讓我支撐到他們過來,當然,身體也同樣支撐不住。


    紛亂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縈繞,各種回憶的畫麵在不停的碰撞,我漸漸感覺到了眩暈,隨即,困意像脫了韁的野馬,根本無法控製。


    漸漸,我閉上了眼睛。而就在這一刻,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突然感覺,如果就這樣死去,好像也很幸福。


    昏昏沉沉中,我突然聽到了聲音。


    嗯?莫非是猛子他們回來了?我開始變得興奮,又重新燃起了對活下去的渴望!我試著張開嘴巴,想大聲喊出他們的名字;我想要告訴他們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一直等著他們呢;我想要告訴他們我等的很辛苦、很煎熬!


    可無論我多麽努力,喉嚨卻好像突然間被卡住了一樣。


    我竭盡全力想發出呐喊,掙紮著猶如一隻困獸,無助,淒慘,悲哀。我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而漸漸,耳旁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等等,這聲音明顯不像是猛子他們。口音中帶著濃重的方言味道。那,是誰?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或者,這是我的幻覺?


    誰知,這聲音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清晰的好像就發生在我的眼前。我試著瞪大眼,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可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可就在我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眼前突然有了光亮!在光亮的照射下,一個礦洞出現在我的眼前,好像還是地震之前完好無損的樣子。隨後,又從光亮中出現了一群行色匆匆的人!


    我看著眼前走來走去的人,可他們卻好像並沒有看見我。


    這些走來走去的人光著膀子,身體在燈光的照射下泛出黝黑的亮光,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住手推車的扶手,推車時的用力讓他們胳膊上的青筋暴起,雙腳步履維艱的輪番蹬踩著地麵。手推車經過,汗水灑落一地。


    難道,他們就是那些礦工?


    可還沒等我多想,一個手持皮鞭的男人,卻一鞭子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凶神惡煞般的喊道:


    “快點!再這樣慢吞吞的,就直接把你弄死扔到礦井裏!”


    說完,便又拿著鞭子奔著另外一個人走了過去。挨打的人沒有說話,推車的速度卻加快了幾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可怕的一幕的同時,又聽到了旁邊有人竊竊私語。


    一人說道:


    “這礦太大了,我們要做到什麽時候啊?”


    另一人回複道:


    “做著吧,誰能知道呢?他們不是說采完這個礦就放我們回家嗎?咱們加油,努力挖,能早點回家。”


    “可咱們真的能回去嗎?”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這兩人的形象也漸漸顯現在了我的麵前。


    黝黑的皮膚,瘦骨嶙峋,蠟黃的臉色充分證明了他們的營養不良;蓬亂的頭發險些就和臉上許久未剃的胡子渾然一體,甚至差點就完全遮蓋住了五官。


    再看他的身上,遍布著被鞭子抽打之後留下的痕跡。但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這眼睛,居然還有光。或許,這一刻,是他看到希望的樣子吧。


    我看著眼前的人,漸漸,他們的形象又模糊起來,而聲音卻從他們的方向繼續傳來,隻聽一人繼續說道:


    “能,他們說隻要我們做完這個礦。不但讓我們回家,還會給我們一筆錢。”


    “說實話,給我錢,我想都不敢想。隻要他們能放我們回家就行......”


    可還不等他說完,“啪!”的一聲,鞭子聲響起,再次伴隨著那個凶神惡煞般的咒罵聲發出:


    “再偷懶我就打死你們!”


    看來,這個手持鞭子的人就是監工。


    隨後,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我的耳旁又響起了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我慌忙又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臉色蠟黃的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道:


    “不行了,我的腳受傷了,實在走不動了。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看了一眼他的腳踝,早已腫的跟小腿一樣粗。


    “不能幹了嗎?把他拉走!”


    說完,兩個壯漢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將跪在地上求饒的人拉了起來。全然不顧他不停的求饒,直接架著他朝著洞外走去。我的目光一直跟著他們來到了礦洞外。


    隻見這個礦工被拉出了洞之後沒多久,隨著一聲槍響,礦工先是雙腿跪在了地上,隨後身體向前一傾,整個上半身“砰”的一聲砸在了早已凍硬了的土地上。


    鮮紅的血液很快順著身體流了出來,撒在土地上,像一條縮微之後的小河,緩緩流淌,最終,滲進了土地。


    兩名壯漢對此去好像早已習以為常,沒有多看一眼,轉身離去。其中一人,還轉頭朝著死去的人唾棄了一口說道:


    “既然幹不動,就早點死吧。”


    說完,又朝著礦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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