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南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嘩的水聲將麥迪和克裏斯蒂兩位損友般的婚姻吐槽完全掩蓋了過去。


    換言之,兩人的話,他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這也不奇怪,主教練嘛,第一個字就是這個“主”字。


    自己當家做主,對當前情況進行自我判斷,然後做出自己所認為的最優選擇。


    從麥迪和克裏斯蒂的陳述來看,兩人婚後狀況令人堪憂。


    但話說回來,婚姻既然如此不堪,胡浩南給他們一百萬,讓他們今晚回去就跟他們老婆離婚,你猜他們會同意嗎?


    肯定不會。


    如果想離的話,他們早就離了,哪裏輪到他這個外人給一百萬。


    不過——


    胡浩南那跳躍性的思維忽的想到一個問題——如果他給的不是一百萬,而是一千萬,五千萬,八千萬,甚至更多呢?


    胡浩南沒有去嚐試。


    因為他前世看過一句話——千萬不要刻意去考驗人性這東西。


    而婚姻這件事,就跟你的人生一樣,隻有親自去經曆才能得到最真實的反饋。


    ……


    胡浩南決定當晚就向格蕾求婚。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不同很多人想法,他認為求婚是他們倆的事——找來一大堆朋友或者租個電影院來求婚更像是做給別人看,他不喜歡。


    所以,胡浩南衝完澡後就找了個理由支開了克裏斯。


    這還是克裏斯就任“專車司機”後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


    身為司機卻不讓開車,就像身為中鋒不讓執行跳球,克裏斯當時如喪考妣。


    胡浩南說了句:今晚格蕾會送我回去,你明早再來接我。


    克裏斯這才喜笑顏開,回了句:好的,老板,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


    然而,這個夜晚並不愉快。


    在胡浩南的計劃中,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


    但他跑遍球館周圍,也沒有找到一個賣花的人。


    到最後還是在路邊采了幾朵看上去還不錯的花兒,又寫了一張“我愛你”的小小卡片,和冠軍戒指一起係在其中一朵花枝上麵。


    忙完這些,胡浩南又找了一位黃蜂隊的球童,給了些小費,讓他從車前走過……


    然後,不出意外,意外就出現在這裏!


    ……


    車庫裏。


    胡浩南坐在副駕駛位置,不時的透過車窗向外張望。


    他隻等這位球童從這路過,就趕緊叫住,然後買花,表白……


    雖然一個賣花的小男孩出現在車庫裏,本身就不夠合理,但這都是粗枝末節,都說愛情是盲目的,所以可以直接無視掉。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球童到來。


    格蕾又開始催問:親愛的,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胡浩南趕緊找了個話題:今晚比賽好看嗎?kd今晚投籃感覺好極了……


    格蕾跟胡浩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能一眼看出胡浩南的心不在焉。


    (所以老北鼻們,當你們有女朋友,並且交往很長一段時間後,一定要磨練出奧斯卡般的演技,否則就不要撒謊!不要撒謊!不要撒謊……一波致敬三體式警告!)


    不過格蕾也不拆穿,就這麽默默的看老胡表演。


    老胡是個好教練,按理說演技也是一流,隻不過在離開賽場後失去了警惕之心,便成了一名三流演員。


    三流演員配備的是三流演技,胡浩南那麵紅耳赤、絞盡腦汁尋找話題的樣子,在格蕾看來,簡直是今晚最大的收獲。


    畢竟淡定自若、指揮若定的胡浩南常有,麵紅耳赤、抓耳撓腮的老胡不常有。


    格蕾一直憋著笑,隻不過她的忍耐力太差,很快就憋不住了。


    “親愛的,你就實話實說,留在這裏你想做什麽?”


    胡浩南連忙解釋:“沒什麽啊,你看,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啊不是,我能有什麽事呢。


    就是,你看,這裏四下無人,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安靜的坐一會,說說話,不是很……啊嗚,嗚,嗚……”


    最後發出的“啊嗚”之聲,絕對不是胡浩南在學狼叫,而是格蕾像狼一樣撲了過來,堵住他的嘴巴,還順手把升起車窗,拉上窗簾……


    很顯然,格蕾誤會了他的意思,還以為他想在車裏發生點什麽。


    格蕾所接受的教育還是相對保守的,但愛情這東西不僅是盲目的,還是衝動的,讓人衝破底線,做出自己平時可能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隻不過對於此時的老胡來說,格蕾就是敢給,他也不敢要啊。


    別看四下無人,誰知道他安排的球童會不會咻的一下突然出現在他車旁。


    他可不想明天報紙上出現他胡浩南太過饑渴,迫不及待直接車震的消息。


    “格蕾,我,嗚,我想起有東西,嗚,落辦公室裏了。”


    胡浩南敲起退堂鼓,格蕾卻是整個人騎在他的腿上,回道“明天再取”,讓他直接斷了念想。


    眼看就要發生些不可描述的故事,胡浩南果斷選擇交代。


    “好吧,我說,格蕾,我想向你求婚!”


    格蕾停下動作,準確的說,雙手捂住嘴巴,一臉驚訝,還有驚喜。


    她知道胡浩南湊齊一把手戒指才考慮結婚的故事,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還要很久很久才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萬萬沒想到,胡浩南現在就說了出來。


    “我找了個球童,讓他帶著戒指過來,原諒我,我沒有去買鑽戒,你知道的,鑽石這東西完全是炒作出來的,本身沒有多少價值,也代表不了愛情。


    當然,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男孩隨時都會過來,所以我們……需要冷靜下來。


    比如,呃,你先從我身上下來。”


    這回換成格蕾麵紅耳赤了。


    等格蕾重新坐回駕駛位,重新拉開窗簾,左等右等……卻是始終不見球童的到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尤其是當格蕾問起那球童叫什麽名字,胡浩南發現自己居然都沒有問那男孩的名字。


    胡浩南決定出去找找看。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無比的正確。


    他找遍球館,也沒有找到那個球童,最後在監控中看到男童把他那束路邊采下的花朵丟進了垃圾桶,然後一蹦一跳的跑出了球館。


    “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這話是多麽的正確。”胡浩南感慨了一句,然後選擇報警。


    找到男孩並非難事,也就是到了淩晨四點多,胡浩南和格蕾就接到警方電話,說是找到戒指了,馬上派人送了過來。


    這服務態度……胡浩南很想知道,如果他是一個普通市民,會不會還是這樣?


    警察很快就來到家門口,一起來的還有男童,以及男童的父親。


    胡浩南從警察手裏接過戒指,還有那張寫有“我愛你”的卡片。


    隻不過那張卡片後麵又多了一個詞:dad(爸爸)。


    顯然出自男孩的手筆。


    而男孩“拿”走戒指的目的也很純粹:“主教練先生,我的爸爸是個球迷,我想讓他親自看看冠軍戒指是什麽樣子。”


    “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錯,你要多少錢,我可以賠償給你,請你不要把他送進監獄……”


    看著這位父親連連請求胡浩南原諒他的兒子,不要把他的兒子送進監獄,他還能說什麽呢?


    胡浩南把那張卡片遞了過去,道:“雖然偷不是一件好事,但不得不承認,你有一個好兒子,他很愛你。”


    送走警察,胡浩南摸索手裏的戒指,對格蕾說道:


    “一個愛父親的兒子,一個愛兒子的父親,我想我有些明白家庭的意義了。”


    “哦對了,問個問題,戒指回來了,現在求婚還來得及嗎?”


    格蕾強忍心中歡喜,回道:“我想,你的請求,對我來說永不過時。”


    “那好。”胡浩南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下情緒,然後模仿著電影中的樣子,左膝單腿跪地,舉起戒指道:“美麗大方的格蕾-艾倫小姐,你能……”


    “錯了。”格蕾小聲說道。


    “什麽錯了?”


    “是右膝,右膝跪地。”


    胡浩南有些尷尬,臉紅道:“抱歉,第一次求婚,經驗不足。”


    “難道你還想有第二次?”格蕾嗔怪道。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胡浩南連忙否認。


    不過經此曲折,胡浩南卻是一時難以醞釀出剛剛的情緒,最後幹脆站起來,說道:


    “格蕾,我,說句心裏話,我不知道什麽叫做愛情。


    以前我看過不少關於愛情的描述。


    什麽往後餘生,風雪是你,春花是你,夏雨也是你,秋黃是你,四季冷暖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什麽我想每天早上醒來,睜眼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我想每晚入睡,閉眼前見到的最後一人也是你。


    什麽一分鍾有60秒,我願用這60秒來愛你,一小時有60分,我願用這60分來愛你……


    這些關於愛情的描述讓我感到有些……畏懼。


    因為在我看來,愛情……怎麽說呢,不該是一個人的全部。”


    胡浩南快速組織語言,說道:“你首先應該是你,一個有著獨立思想的個體。


    愛情……應該是你諸多情感中的一部分。


    它很重要,可以超越其他情感,卻不應該是全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胡浩南試圖說清自己的感受,但他真的能說清嗎?


    隻能說,麥迪和克裏斯蒂兩個損友對婚姻的吐槽還是起到了效果,給這個圍城外的男人產生了不小的心靈混亂。


    格蕾搖搖頭,道:“抱歉,很難理解,不過我知道你要是在求婚的時候對一個女孩子講這麽多需要調用頭腦去思考的話,你的求婚一定會失敗的。”


    胡浩南一臉尷尬,道,“你這該不會是……拒絕吧?”


    格蕾卻是再次搖了搖頭,笑道:“當然不是,如果拒絕的話,我想我隻會對他說一句:你是一個好人,而不會解釋這麽多。


    不過你如果打算一直讓我的手這麽懸空著的話,我不保證下一秒會改變心意。”


    胡浩南聽了,趕緊把戒指戴在格蕾左手無名指上——那據說是與心髒相連最近的地方。


    胡浩南認為這純粹是因為人的右手通常為慣用手,戴在右手上動作會有諸多不便。


    當然,他要是敢在這時候大煞風景的吐槽,格蕾不保證會立刻摘掉戒指。


    夜,靜悄悄的。


    在這個自古都是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的世界裏。


    胡浩南早已沉沉睡去,鼾聲四起。


    格蕾托著下巴,拿著一根頭發,看發絲在鼻風中淩亂。


    “你呀,不就是怕我以後管你太多,不給你私人空間嗎。


    也不想想,你我認識以後,我什麽時候幹涉過你的工作。


    你要想飛,就飛好了。


    男人啊,有時候就像是對糖果感興趣的小孩子。


    你越不讓他吃,他越是貪戀糖果的美味。


    等你滿足他吃糖的念想,他反而覺得糖果也就那樣,並沒什麽特別之處。”


    格蕾托下巴的姿勢太久了,便轉了個身平躺下來。


    她又想起胡浩南囉裏吧嗦的求婚詞,忍不住笑了起來。


    “啊,往後餘生,冷暖是你,這話都讓你說出來了,還說自己不懂愛情。


    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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