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染夾菜吃著,直覺上認為阿婆上吊另有隱情。


    迎秋越說越氣,“我們在武館辦善堂,還給阿婆治病,這褚長安倒好,見到我,好像嫌棄似的,好幾日了,都在躲著我們。”


    幽蘭館夜間繁忙,褚長安住在館內,白日裏抽空才會去看阿婆。


    喬染浮現出那人的眉骨,“得空我們去善堂看看,褚長安許也有難言之隱了。”礙於身份,她每次出府都得尋個由頭。


    海棠院歡聲笑語,很快到了夜間。


    杜靖文掐算著喬染洗澡的時間,背著手來到院外。


    不出意外,他被十個丫鬟攔住了,杜靖文在自家後院,見自己夫人,居然屢次被攔,可這次,他難得有耐心,等到喬染沐浴更衣完後,才被“請”進院。


    正值夏日,喬染剛沐浴完,僅在寢衣外披了件薄衣。


    女子的發絲未幹,三千烏發披散在腦後,她肌膚紅潤,發出淡淡的清香。


    紅羅帳暖,夜色勾人,喬染的屋內,還維係著洞房那日的顏色。


    杜靖文喉嚨燥熱,身體卻不爭氣耷拉下去,他頭疼的毛病好了許多,那些幻覺也不曾再現,但沒由來的,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一些記憶。


    “世子找我何事?”喬染率先開口。


    “有件事需要你支個招。”


    杜靖文身上的傷勢痊愈,母親讓他在父親身邊曆練,這是他第一次做正式差事,他不想幹活,又想賺個好名聲,讓母親臉上有光。


    他娘讓他來找喬染,他便將內心所想全說了。


    喬染聽到他既不出力又要功勞,就差把無語兩個字說出來了。


    田氏的需求好歹正當,杜靖文就有些無理狡三分了。


    喬染皮笑肉不笑的支了個招,“距離科舉不足兩月,世子若想露臉,不妨在翰林院,找些有經驗的同僚,為考生講學。”


    許多考生中舉後,會先到翰林院曆練,讓他們給還未中舉的考生提點經驗,定大有益處。


    杜靖文在翰林院掛職,這對他不難,他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能為侯府博取賢名。


    “這主意好!”杜靖文拍大腿站起來,“還有一事,得需你配合。”


    “何事?”喬染見他表情扭捏,水眸微微沉了下去。


    “本世子想……再試試。”


    “試什麽?”喬染不解。


    杜靖文自從清醒後,出入過不少煙花場所,可他深切發現,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這一切的根源,便是喬染。


    他掏出一個小巧的酒壇,為自己倒了三杯酒,“一杯天上樂,兩杯壯淩雲。”


    接連喝下兩杯,他拿起第三杯一口吞下,“三杯入黃泉!本世子不信,黃泉醉還不能讓本世子重振雄風!”


    砰的一聲。


    喬染用磚頭,將杜靖文敲暈。


    “姑娘,發生什麽事了!”迎秋聞聲,攥著鐵耙衝進來,就見杜靖文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喬染拍了拍手,“明日,我們得出府一趟。”


    迎秋蹲地,去探杜靖文的鼻息,還好自家姑娘手下留情,“世子怎麽辦?”


    喬染拿起桌上的酒壇,“他不是三杯入黃泉嗎,咱們就給他個黃泉地府。”


    明月如鉤,灑下銀白色得光輝。


    青峰截獲飛鴿,將密信呈報給自家王爺。


    蕭赫打開信函,眼底浮上一抹幽深。


    “太子這麽晚飛鴿傳書,難道……王爺,太子殿下許久不曾動作,這幾日反常,恐會惹宮裏不悅。”


    飛鴿腿上有東宮的跡樣,青峰眉頭皺起,“還有一事,喬二小姐將武館買下做了善堂,還將那位的病給治好了。”


    太子密信,讓喬染入青雲書院,蕭赫當她又招惹了誰,原來如此,她倒是能耐。


    蕭赫將密信放置燭台點燃。


    看著自家王爺不動聲色的樣子,青峰幹著急,“王爺,喬二小姐做善堂是好,可瞧瞧褚長安的下場,那位好過了,宮裏肯定不會讓喬二小姐好過。”


    宮裏做事陰狠,當年就不讓那位好過,那位收養的褚長安,曾經多麽的意氣風發,如今淪落風塵,成為人人都可以踐踏的男妓。


    蕭赫望著燭台裏的灰燼,眼底薄涼如月,“太子讓她入局,一個棋子,終歸隻能任人擺布。”


    太子得人心,三皇子得寵信,一旦邁入東宮之局,便無回頭路。


    海棠院。


    “別殺我,我不要下油鍋,救命啊!”杜靖文從噩夢中驚醒,屋外雄雞打鳴,天剛剛亮,屋內沒有喬染的蹤跡。


    杜靖文掀開被褥,他堂堂八尺男兒,居然尿床了!


    昨晚……


    他走下床榻,回憶起夢中的黑白無常,仿佛真實經曆過一般,他的視線停留在桌上的酒壇。


    三杯下黃泉。


    他尼瑪喝完就暈,暈完真下了陰曹地府!


    “嚇死老子,老子再也不喝這玩意了!”杜靖文用力將酒壇摔碎,“狗屁黃泉醉,本世子讓你下黃泉!鞏銳,好小子,老子跟你沒完!”


    杜靖文將地踏的咚咚響,背手氣哄哄出院,腳步剛邁出院牆,他又縮了回來,轉身回屋,將尿透了的被褥抱走。


    屋後,迎秋探出一個腦袋,笑的喘不上來氣,“世子也太慫了,昨晚,我就是拿剪刀嚇唬他,他當場尿了一泡,躺下後又尿床了一次。”


    依依探出第二個腦袋,緊張刺激的地府扮演,讓她現在還興奮著,“我頂了兩個角,世子就以為我是牛頭,金金是馬麵,我一直以為世子威武雄壯,沒想到膽子這麽小。”


    金金彈出第三個腦袋,“就是就是,以前怎麽沒發現,世子一點也不男人。”


    喬染對著她們三個人的腦袋,一人敲了一下,“世子也有自尊心,昨晚的事全部忘掉。”


    三人摸頭,昨晚那麽精彩的畫麵,以後不能暢談,太可惜了!


    喬染不似她們輕鬆,昨晚上演的一出好戲,是為了撬開杜靖文的嘴。


    賣給杜靖文黃泉醉的人,正是他的紈絝好友鞏銳,而鞏銳是從一個手心有痣的蒙麵男子那裏獲得。


    用此線索,或許能與寧王交換條件,讓她進青雲書院。


    喬染找了個借口出府,臨走前,她囑咐金金,“老夫人院中的人若來報賬,需憑票據,不可隨意支取錢財。”


    田氏關了田紫柔禁閉,海棠院嘴巴緊,可各院嗅到味道,猜到田紫柔犯事,侯府掌家權易主,各院賬目支取,都會來找她。


    喬染昨晚將酒壇裏的黃泉醉,騰入到了新的酒瓶中,她拿著“物證”,清早來到肅政司外求見蕭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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