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落地!


    當法相的這個動作完成之時,


    那巍峨的法相早就被撕扯得隻剩下斷臂殘肢!


    不變的依舊是那天厭地棄,始終如一地將他困在中央。


    四象巨獸虎視眈眈,大道鎖鏈牢牢鎖死!


    “吼——!”


    儒生發出一聲驚天怒吼,他此刻連這意識的存在都無法去觸碰,更別言談如何傷到它!


    隻是他的這一聲長吼聲傳達的是自己大功告成的喜悅,而非憤怒。


    不過相應地,大道密文如雨天降,貼上他的周身!


    五髒六腑中五行逆轉,各處人身小天地洞府氣機如蟒蛇狂竄!


    天地異象如亂古天淵,星辰顯現下,巨人越發的透明渺小!


    直到——


    儒生的法相身後若隱若現幾道世間不曾記載的身影:


    有人身蛇尾的女性背影,


    有鑽木取火的頹廢老人,


    ……


    當他們出現的那一刻,雖是背對天地,但僅僅是出現在這具法相身後,便已是令大道崩碎,四象湮滅!


    此刻,


    文廟之中,有夫子低頭垂淚,


    青冥天外,有道士微微輕歎,


    蓮花佛國,有僧侶遙遙敬禮。


    也正是此時,


    天地異象瞬間化作虛無,


    好似先前的滅世之威再未有過,


    甚至在法相的眼裏,此刻天地陷入了一陣恐怖的時停!


    ——時間上的靜止!


    ——運動上的靜止!


    天地間,唯有三人的思緒不受影響,以及還有一人迷迷糊糊中,口中喃喃的低語:


    “我、好想回家……”


    隻是很快,這一場恢宏的景象如雲水般散去,不大的小鎮密林深處也多出一個巨大的坑。


    ——坑底之下,


    一個人影垂死地躺在裏麵,


    此刻他的法力盡失,對於外來的感知早已毫不知悉,隻是七竅流血,血肉如泥,幾乎不能有個人形。


    “嗬嗬——”


    “算是要成功了吧?”


    儒生此話剛出口,整個人就化作原形,竟是徐長風的模樣!


    有人在那個小院子裏說了謊,


    有人在那個小少年麵前撒了謊。


    隻是不知道是否還能原諒自己,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要回家,


    他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有一說一,瀕死之際,這會兒還真是痛得很啊”


    徐長風無神地仰望蒼穹,隻是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在他的體內,汩汩鮮血雄渾冒出,幾乎要將整個坑底鋪滿,隻是對於這些,徐長風絲毫不在意,畢竟隻是一些流血而已,無非就是痛苦些了。


    死亡,


    也就是重生吧?


    多少年塵封下來的記憶忽然如同翻新的盒子一樣打開,好多好多的奇怪回憶就在他的腦海中生出。


    有著那方方正正的薄皮熒幕,有著自己喜歡的肥仔快樂水,還有喜歡的人,自己的爸媽,哈……


    也算是沒有白來這個世界一場吧?


    徐長風喃喃自語之時,忽然發現有人站在坑外,悠哉悠哉地吞雲吐霧,然後朝著自己噴了一口。


    ……


    藥鋪子裏,


    “你怕不是這個饕餮當的太久,都忘了自己的弟子要有些什麽反應了?”


    老楊頭絲毫不忌諱麵前那個魁梧老人的實力到底有多高,該罵就挨罵,這人做事越發的不地道。


    “你那些徒子徒孫做的好事,難道自己當真沒有一點數嗎?”


    全身被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徐長風渾身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完全不知道,就在一門之隔外,這個在自己麵前好脾氣的老人為何忽然就發起火來,幾乎是要指著鼻子罵著麵前的魁梧老人。


    “嘿,我這不是知道天君在此地坐鎮……”


    “坐鎮個屁,不是在坐牢?”老楊頭敲了敲長椅,氣得吐出一口大雲霧煙,將整個房間都徹底遮掩。


    “要不是那家夥,這小子能這麽糊裏糊塗,腦子發熱?”


    “一個小毛孩子,非得搞出這些事情來,你們就高興?”


    老楊頭罵了半晌,直到緩口大氣,對於這些事情,他本來不想過多言說。


    因為這個老夥計做的事情實在比旁人多太多了。


    可是若不是那個小子後來搞了什麽後手出來,這位說不得還不會來此處一觀。


    老夫子毫不動怒,隻是繼續低頭,整個人族都得承情青童天君,不然當年登天一戰,如今多少人又得化作曆史塵沙?


    “對這次的事情,老夫回去之後,一定會拿個說法出來,天君莫要再動氣。”


    老夫子寬慰了半天,好說歹說地把天君的脾氣穩住。


    魁梧老人剛轉過身正想著離去,忽然見到門外站著一個青衫書生。


    見到老人出來,書生鞠了一躬,站在身側。


    “喲,小齊啊?”


    老夫子尚能記得住這個小家夥,因為當時小三手底下的人可不多,可是論起對小齊的誇讚,那可是一個勁兒的不絕口。


    “拜見至聖先師!”


    齊靜春原原本本地站在麵前,神色失落。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裏麵躺著的年輕人,居然會做到如此地步!


    明明自己與他絲毫沒有聯係,可是為什麽忽然就替代自己的死亡?


    這是為什麽?


    “放心,沒事兒的。”


    老夫子衝著他搖了搖頭,寬慰道,對於那個小家夥,他可比旁人知道太多了。


    光是每年都要在天外與那小子打上兩場,雖然後者大多是挨揍,但是這麽優秀的沙包,老夫子癢癢的時候,可不覺得有多嫌棄。


    隻是他唯一不大能理解的是,這個小子之前的合道到底是什麽?


    明明十五與十四之間就已經差著天塹之隔,結果這小子生生以十四境力抗十五境的三人圍攻,到了後麵越戰越強,每一年的交手中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小子的天道壓製強上無數,但相反的,實力也日行千裏,不可理解。


    即便是存在著天地的壓勝,還有其他因素,這小子算得上十五境下無敵也不為過。


    所以這也是他們三個對於徐長風有些奇怪的原由。


    哪怕是說什麽生來十四境,他們都能理解,畢竟說不得哪位生來就是十五呢?


    隻是找來找去,各種的理由,都不足以解釋這些怪象。


    他們本來剛開始有心拿他做些小故事,但後麵發現這小子就是不講道理的強,每次交手都一如既往地不怕死,甚至還會主動用身體來接大招術。


    不說什麽作不作死,反正隻要他們三人沒有一次留手的情況下,這個小家夥說不得早就魂飛魄散。


    不過這樣,也已經足夠吹牛了。


    “那現在……”


    齊靜春被徐長風突如其來的變化打斷了原有的謀算計劃。


    “不用再想了,你該怎麽來的,就怎麽來,反正都是死,你假死也是一樣。”


    老夫子想了想,同時又從身上取了個係繩子的玉佩丟過去,囑咐道,“此為老夫的貼身玉佩,這小子經曆這一天劫過後,天地對他的看法已經轉變,至少不會專門針對於他,但也因此,他一身的修為算是盡散了,可惜。”


    話說到這裏,老夫子也不由得搖搖頭,他對於徐長風的看法,其實多過對那些文廟裏麵一些年輕輩的看重,但是這一次過後,也不知道那小東西能不能振作。


    畢竟天生就是十四境,合道什麽也不清楚,現在要是再想走上修行路,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咯!


    既然天地都已經不允,那逆天而行,便是日夜負重前行。


    “對了,可以讓這個臭小子多讀讀書,不要幹擾他的軌跡了。”


    老夫子忽然想到什麽,又交代了一句,自此化作雲煙飄散而去。


    小鎮落入大驪王朝的版圖上後,整個天地的景色也豁然開朗,對於很多外地人而言,這裏的秘密好像終究要再次開啟,但那也是很多年以後……


    但是具體要多久,尚且還不知道了。


    齊靜春駐足原地愣神良久後,長長地發出聲歎息。


    這個天地,


    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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