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館舍,


    徐長風麵對的伏擊也進入尾聲。


    終究是同境,


    徐長風身上掛了不少的彩頭,


    破碎的衣物在夜風中飄帶起絲絲縷縷的血氣,還有麵前常遠的驚恐目光。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


    或者說,


    在他幾乎滿二十年的從軍生涯裏,


    跟韃子廝殺過,


    從江湖渾水過,


    可,


    這個人不一樣!


    常遠此刻身上除了有些淩亂的發梢外,再無其他可見剛才激烈的動向。


    隻是庭院裏倒下的三個黑衣人,


    讓徐長風和他之間,


    沒有什麽和解的可能!


    或者說,現在的常遠根本不敢再有別的想法,


    他隻想這個少年郎死去!


    這個該死的馬車夫!


    老天才知道,剛才這個麵前的徐長風就好像突然打了雞血,


    舍了命地硬換兩人性命,


    哪怕現在徐長風的後背翻肉的傷口裏,血流不止,他也難以忘卻此人剛才的瘋如妖魔!


    “怎的,還要打嗎?”


    徐長風腰間的麻繩早就在混戰中斷成兩截,


    沒了輔助的他,又是重傷在身,不得不用肩膀倚著門,杵著刀立在台階上,保持自己的身形不倒。


    “不然?”常遠吐了口唾沫在手裏頭,眼神複雜,早知道這家夥藏得深,他就不會這麽輕易地動手,“你覺得我倆還有和解的可能嗎?”


    “咳咳咳!”聽到這話,徐長風不禁咳嗽了一下,這場麵確實難繃,如果單論其他的還好,但現在那三個碟子都死了,就留個常遠回去,估計也交不了差。


    “好吧,其實我隻是想要問一點東西——”


    等到終於吐完堵在心口的濁氣,徐長風看著他,笑了笑,挑眉道,“不如成全一下?”


    “嘖,也罷。”常遠此刻見天色也早,今夜的亂象定然還會持續很長時間,現在說些什麽,反倒不是太過重要,權當解悶也行,給他解釋道,“其實,今夜就是各方勢力收官的局!”


    “收官?”


    徐長風重複了一下這個詞語,收官這個字麵意思,他自然懂的,不過在這伏殺之前,他一直隻是覺得這一場又是一個針對自己的局。


    因為這樣的局勢實在太過明顯,


    且不說往常的時日裏,


    那些侍衛與兵馬隻要聽到動靜就會立馬聚合此地,


    王府有規,


    一應獎懲,皆效軍令而行。


    每個能在王府裏找出些什麽刺客的普通兵卒,可能立馬就能翻身做那百貫纏腰的細軟夫,如此一來,多少人的 目標,就是盯著所有一切能出現在王府內部的問題,


    相互監督,檢舉,


    變成了他們共同遵守的要約!


    可今夜不同。


    他們的打鬥時間太長,


    遠超過一切應急可優化的時長!


    這也是他之前一開始想要拖到有援兵來此的想法,隻是這種意圖終究落空。


    因為常遠告訴了他答案。


    “當一個防水堤壩出現蟻巢的時候,並不可怕,怕的是,那蟻巢連著一片,而我們——”


    常遠隻是說了這麽一點,徐長風瞬間就想通一切。


    “我們一個小隊一個小隊自成一體,所以當侍衛統領們不會出現問題的時候,那麽大統領呢?”


    徐長風緩緩道出一個事實。


    大統領,


    一個對於王府侍衛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甚至多少人都從來未有見聞過的男人。


    這樣的一個人,手底下又有幾個是真心護衛王府的呢?


    “聰明人聽話,果然是腦子好使。”常遠點頭,承認道,“說的不錯,今夜興致極佳,請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他對三個黑衣人的死,其實隻是一種在交差上的難辦體現,可是當他親手解決一個天才的時候,那就不同了,純粹的虐殺,隻會讓他壓抑多年的心境變得舒服起來。


    提神吐氣,這就是他喜歡在抓到那個成天裏隻會對自己打罵的頭兒時,一刀刀割下他身上肌膚的快感,難以言述的魅力!


    沒錯,


    檢查屍體的仵作其實還隱瞞了真相,


    那些人都是被人淩遲過的,


    常遠每一刀都割的麻利爽快,那種悠悠然的感覺,讓他幾乎沉淪下去。


    現在麵前馬上又會有一幅作品,


    這一幅作品,


    常遠甚至想要好好雕琢,用他的血肉搭建成一塊塊的塔山。


    骨架敲碎,做成骨泥,倒在那胭脂馬的槽子裏。


    叫那所謂的郡主平日裏連看自己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那就好好去看著她的如意郎君,被她的愛馬生生吃掉殘骸吧!


    “嗬——!”


    徐長風嘴角咧笑,對這種說法不置一詞,“也就那樣吧,你們的大統領,或者說,你所說的那個大統領,肯定不會是王府裏的這位。”


    他的思緒很快就回轉過來,剛開始的震驚,訝異,化成了嘲笑。


    “你也不想想,你們所謂的大統領,在人前的出現次數很多嗎?”


    “你想說什麽?”


    沉浸在快感中的常遠愣住,聽他的說法,這裏頭還有什麽道道兒是自己不了解的嗎?


    “你所謂的大統領,不會是權勢最大的那一位。”徐長風直接否決,將他的正確答案擺出來,“這樣的人隻能是效忠於北陽府,因為他哪怕真有反水的舉動,也不會真的出手,更不會讓你們開始下手。


    所以,雖然不知道你們現在用了何種方法,讓那些個護衛增援一時趕不上來,但是——”


    說到這裏,徐長風停頓了一下,看了眼常遠開始變得發白的臉色,繼續道,


    “你們的那一個大統領估計已經命喪當場了!”


    話音落下,


    似乎是響應著他一般,北陽王府的上空忽然被一道光線劃破,甚至還來不及合攏,就又被緊隨其後的光團追上。


    “楊副統領,既然要叛,那何不叛個明白?”


    追著的光團很快就繞在前方,將前者的路子擋住。


    徐長風雖然看不真切,但那一團光實在太過耀眼,直接將天空的黑影驅散幹淨!


    隻聽得一聲大吼,接著便是秋風掃落葉一樣的光景,


    那亮如白晝的光團很快就將另一人吞並,之後那人墜地,一並傳出指令:


    “反叛者,殺!”


    “有異動者,殺!”


    在馬廄館舍兩人看到這樣的情景後,


    常遠的臉色已經烏青發紫!


    “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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