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賤人手裏有錢,你盡管誇大了病情,狠狠宰她一頓。”


    這是徐國勝來之前,肖淑芳交代他的話。


    怎麽聽著不妙啊。


    “文青,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尤其你現在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萬一有個好歹的話……”


    徐國勝苦口婆心勸道,像一個慈愛的長輩關心道,“我看你也不容易,藥你先拿著吃,回頭身體好了,你再把錢給我。”


    麵對如此大愛無私的大夫,要不是文青遇到莫少華,得知這是致命的藥,估計這會兒,她早就感恩涕零接受了。


    “我沒錢……”她臉色糾結,喃喃自語道,“算了,等我有錢再去大醫院看看吧。”


    見她有些動心,卻遲遲不肯掏錢,徐勝國緊繃的臉現出一絲裂縫,露出吃“翔”的表情,咬咬牙,憋屈道:“行了,我跟你也是有緣的,不想你年紀輕輕的就丟了性命,這些藥就送給你吃吧。”


    說完,他從公文包裏掏出四袋中藥,強塞到文青的手裏。


    生怕文青懷疑他的動機不純,又叮囑道:“文青,等你身體好了,也有錢了,一定要記得我的好。”——才怪呢。


    文青見她不接受他就誓不罷休的樣子,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還違心地說了一句:“徐大夫,你真是好人。”


    見她拿了藥,徐勝國鬆了一口氣,心想著:等你吃了藥,到陰間再感激我吧。


    “好了,我也該走了。”他摘下帽子道,佝著腰,顯得身體更佝僂了。


    文青知道他急著去向肖淑芳邀功去了。


    想起徐勝國與肖淑芳那隱晦的關係,前世公公江國民去世後,肖淑芳就順理成章地跟徐勝國住在一起了。


    “徐叔,我家婆婆在家時常念叨你的好呢。”文青勾勾唇,眼裏閃著一絲慫恿的笑容道,“她還說你是麵冷心熱的好男人。”


    “真的?”徐勝國意外道,臉上露出枯木逢春一般的笑容道。


    文青轉過身,將眼底的冷意掩去,淡聲道:“自然是真的,我婆婆這人,總是喜歡將心事藏起來。”


    說完,她走了進去。


    徐勝國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在地上走來走去,立即急不可迫地朝江家走去了。


    等他走後,文青拿著布袋子裝了一包中藥,徑直來到平安巷八十八號。


    莫大夫不在家。


    文青打算離開時,卻看到早上送小女孩上學的中年婦人,她此時坐在滕椅上,正暢意地嗑著瓜子,享受著初冬陽光的照耀。


    “秋嬸,你侄子有本事,接你來享福。”旁邊有婦人打趣道,“他條件也不差,你張羅著給他找個伴唄。”


    婦人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顯擺道:“他是個孤兒,我們老沈家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沒空相親,剛剛回來又腳不沾地走了……”


    文青聽著她大言不慚的話,想著她對小女孩粗魯的對待,心裏一陣不適。


    回到出租屋後,文青煮了一碗雞蛋羹吃後,又去加工廠拿了一袋子小燈飾回來加工。


    一路上想著今後的打算,先養好身體,在家做一些手工,同時打聽女兒的下落。


    文青有高中學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高文憑的了。


    她上輩子為了養家糊口,照顧家人,一直陸陸續續地打著零工,不是做月嫂就是做保姆,等她四十歲時,在當地的家政公司已經有一定的名氣。


    2005年以前沒有“月嫂”一詞和“月嫂職業”的說法,是從家庭保姆和家庭護理員轉變而來。


    八十年代的家政公司是不規範的。


    文青想著這倒是一個新風口,可以深耕一番。


    “賤人,你敢打大牛,還不給他飯吃。老子這次非要打斷你的腿,讓你長長記性!”


    文青正想得入神時,前麵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江炳權如鬼魅一般,帶著兩個小混混出現在眼前。


    他本來就長得矮小,一臉猥瑣相,右臉又塗滿藥膏,仔細一看,就像是從哪裏逃出來的麻風病人。


    “江炳權,我跟你再無瓜葛,讓開!”文青看到他時,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勾起心裏的新仇舊恨,怒喝道,“否則,我就要報警了!”


    江炳權中看不中用,可一對三,她沒有把握打贏,嘴裏說著狠話,卻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去。


    誰知,江炳權早料到她想逃跑,讓一個小混混堵住去路。


    “文青,你毀我容,害得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要讓你感受一下……”江炳權從懷裏掏出小刀晃動兩下,惡狠狠地盯著文青的臉道。


    幾日不見,賤人變得好看了。


    “江炳權,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文青眯著眼道。


    前世她被江炳權毀容後,不僅患上嚴重的抑鬱症,還一度想自殺。養父省吃儉用,又偷偷買血給她湊夠手術費,文青去美容院做激光治療,但是效果甚微,新長出來的皮膚是粉白色的,總有一種割裂感。


    幸好她生命中遇到了許多善良的主顧,他們並沒有因為她醜而嫌棄她,而且還教會她許多本事。文青也憑著家政技術過硬,服務態度好,在行內口碑相傳,如獲新生。


    江炳權的傷口更大,就算再過十幾年的醫療美容,他也恢複不到原來的樣子。


    文青撒腿就跑,誤打誤撞跑進一條小巷子。


    沒想到這是一條死胡同,江炳權帶著人堵住去路。


    “你們把她捉住,老子要在她的臉上畫一個烏龜王八蛋,回頭讓你們爽一下。”江炳權的目光從文青的臉巡逡到她纖瘦的身材上,不懷好意道,“我都沒碰過她,便宜你們了……”


    你沒碰過她,孩子從哪裏來的?小混混們內心不解道。


    這時,有人沒頭沒腦說了一句:“我記得她,那天夜上就是沈知誠把她抱走的……”


    地痞流氓沈知誠?


    這一帶的小混混都在他手裏吃過虧,江炳權剛出獄不久,雖沒見過,也略有耳聞。


    文青認出說話的小混混就是搶她錢的陸二狗,當下怕吃虧,隻能違心地把沈知誠的名字拿出來當擋箭牌道:“對,我是沈知誠的朋友,你們敢碰我一下,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賤人,你敢瞞著我勾引男人!”


    江炳權關注的重點不是文青為何認識沈知誠,而是她給自己戴綠帽了。


    他腦子一熱,揮起刀子就要捅向她!


    文青急得避開了,左手臂被刮了一道傷口,一道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她吃痛,急忙拿右手按住傷口,警告江炳權道,“江炳權,我跟你早不是夫妻了!”


    “我要你死!”江炳權舔了舔刀上的血,麵容猙獰,再次撲向文青。


    文青眼裏閃過憤怒,揪準時機,冷不防地握住他的手,拿頭重重地砸向他受傷的臉!


    “江炳權,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下地獄!”


    文青額頭上沾染了血與藥膏的液體,像個女瘋批一樣,陰冷笑道。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把她捉住!”


    江炳權痛得哇哇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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