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孟汀看著大個子不再繼續說話,問道。


    “不知道。”


    畢鋒放下手:“應該沒死。”


    “砸暈了,我背著小錦直接去了醫院,走的時候還有氣。第二天我再過去看,人不在了。”


    畢鋒在醫院成夜看守,在窗前流淚時被閻錦家人看到,自此他也成為了閻錦家人嚴防死守、不讓接近的其中一個。


    胸前口袋裏的小紙片人一直用力敲著孟汀,好像著急有什麽話說。


    孟汀會意追問了幾句。


    “那時候看到什麽人了嗎?”


    畢鋒皺著眉頭回憶著,“太黑了,還有雨,什麽都看不清。”


    “不過……”


    “我背著小錦走的時候,沒看到什麽。”


    “沒看到什麽人?也沒看到倪陽州?”


    畢鋒皺著眉低下了頭,仔細回憶了一番。


    “沒有,沒注意。”


    孟汀點頭,和畢鋒加了新的手機號,帶著小紙片人又從原路翻了出去。


    畢鋒的手機也在背人去醫院的時候進水壞了。


    走到無人處,倪陽州終於可以開口說話:


    “也是網吧附近!”


    倪陽州激動道,“就是沒看見我,那裏兩個巷口是對著的,就是比較斜,中間隔了一個寬一點的過路,勉強能走輛車。”


    孟汀記得地形,或者說,他會對那個角度刁鑽的巷口永遠印象深刻。


    倪陽州還是有點失望。


    “正對著我方向的畢鋒都沒看見,閻錦更看不見了,我當時叫他,他都沒聽著。”


    孟汀也跟著沉默,然而還是接著問道:


    “還要找誰。”


    倪陽州思考一會:


    “走,去找張敏。”


    從潘冬雪那裏要來了地址,在離商業街不太遠的地方找到了張敏的家。


    父母在工作,敲了門隻有張敏一個人出來開門。


    顯然對方已經從好朋友那裏聽聞了倪陽州的死訊。


    “孟同學,有什麽事嗎?”


    張敏興致不高,任誰被綁架後僥幸逃脫,又驚聞同學慘死的消息,都不會有什麽好精神。


    孟汀懶得廢話。


    “倪陽州給我托夢,讓我查凶手。”


    “他說凶手應該是他認識的人。”


    張敏抬頭,臉上滿是錯愕,甚至覺得學霸是不是接受不了同桌去世的打擊,出現幻想了。


    這真是班裏物化生接近滿分的學霸說出來的話?


    “他……他,”


    張敏結巴了好幾句,好像是自己又想通了似的。


    “那去警察那裏跟進會快得多。”


    “唉算了,和你說吧,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孟汀找了張椅子坐好,看著眼前眼下青黑的女生講述經曆。


    “被綁走的事情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醒來就是在一個廢舊工廠裏,焦凱風也在,還是他給我叫醒的。”


    “我們解開了繩子,避著一路跑,沒跑多遠就被換班的看守發現了。”


    “焦凱風從地上撿了根鋼管,攔住了來人。他……”


    張敏吸口氣:“他讓我跑,我就使勁跑,從樹林裏鑽,跑遠了就往大路上跑。”


    “運氣好,路上遇到了趕夜車回家的一個阿姨,借了阿姨的手機聯係到我爸媽。”


    “警察比我爸媽先到,他們也派人去了那個五金廠。”


    “後麵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孟汀聽完,問道:“焦凱風呢?”


    張敏一滴眼淚掉了下來:“不知道,從那天後再沒有過消息。”


    “警察說到了之後整個廠子都空了,一個人都沒有。”


    女生回憶起那天守在她身後的背影:


    焦凱風滿身泥土,單手拿著一根鋼管,扯著嗓子狂喊讓她快跑。


    張敏這幾天無數次午夜夢回,擔憂著杳無音信的男生。


    要是那天我也留下來呢,一起反抗,是不是我們兩個都能走了?


    這麽久都沒有消息,那人怎麽樣了?


    張敏低頭用手擦掉了眼淚。


    孟汀從凳子上站起來,拿過紙遞給女生,轉身出了張敏家門。


    口袋裏的小紙片人又開始捶他胸口。


    倪陽州低聲說了句話。


    張敏待人離開,眼淚終於不受控製滴答滴答地流了下來,自責與擔憂讓這個十幾歲的女孩滿心痛苦。


    忽然,原本已經走遠的男生又回來了。


    孟汀逆著光打開門,說了一句話。


    “你留下來也沒用,未經訓練的男女力氣差別太大,沒打過架,留下了兩個人都跑不掉,還會耽誤警察找線索的時間。”


    張敏眼淚掛在臉蛋上,過了幾秒才聽出安慰,愣愣地點了點頭。


    孟汀扭頭關上門,這次是真的走了。


    “現在滿意了?”


    男生臉朝著前方,看欲落未落的夕陽。


    倪陽州在口袋裏甕聲甕氣地回答:“本來也是嘛,都有人給斷後了還不趕緊跑,要是真留下來一起被再抓住,那才麻煩呢,又不是演偶像劇。”


    “你這麽關心她們?”


    倪陽州無所謂道:“她們想得更多,也更願意承擔責任,但很多時候並不是她們的過錯。”


    全程沒有加主語,兩人仍然能做到無障礙溝通。


    “天快晚了。”


    倪陽州催促道:“該吃飯了,我餓了。”


    孟汀邊走邊看周邊有沒有飯店:


    “寄身的鬼魂沒有饑餓感。”


    倪陽州耷拉著眼睛,眼睛的形狀從圓圓的小點變成了被人咬了一口的餅幹。


    “剛做鬼,不太習慣。”


    孟汀走進一家家常飯館,拿了菜單坐好。


    趁著衣服遮擋,倪陽州爬出口袋露出眼睛,掃視了一遍,悄聲交代道:


    “紅燒肉,荷塘小炒。”


    孟汀依言點好了菜。


    倪陽州如願以償吸了頓飽飯香味。


    量大菜多,孟汀也剩了一些沒有吃完。


    顧客走後,老板過來收盤子,看到還有紅燒肉,直接叫來了門外的流浪狗。


    “嘬嘬嘬,都吃了吧,今你們運氣好,還有肉吃。”


    門口毛發稀疏的小狗聞了聞肉,竟然沒動,又扭著頭跑開了。


    “嘿!”胖老板端著菜盤子走回了後廚。


    “流浪狗還挑嘴,愛吃不吃!”


    小狗跑回街角處廢紙搭成的小窩,疑惑著為什麽今天大方老板給的食物沒有任何味道。


    月亮漸漸升起來,小狗窩進紙堆裏取暖,孟汀和倪陽州也正在回家的路上。


    “還要找誰?”


    倪陽州躺在口袋底下,撐出一點點縫隙,看著暗藍色的天空。


    “焦凱風、閻錦。”


    倪陽州停了一下,繼續道:


    “這個身體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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