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倒的少年人看著幹幹瘦瘦,一身衣服是用的好料子,倪陽州摘完草藥順著溜下來,隻見晨光下少年人的衣服光滑如綢緞。


    往草叢裏一臥,像離家覓食正在休憩的黑毛小野鴨。


    “師傅,這人死了嗎?”


    “還有那些跑了的怎麽辦?”


    顏琮之瞥過來一眼:“煉氣九級,沒事,先帶回去吧。”


    說完,師傅轉身飛走了,少年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倒黴蛋,拖著人上了自己的銀藍寶劍。


    等到了院子裏,師傅早就進屋去了,倪陽州認命地給擦了臉、放到小榻上,也跟著在一旁打坐修煉,一邊煉一邊後悔自己不應該貪吃。


    隨便在外邊撿個人都快趕上自己了,這“道長”鋤強扶弱的願望好像不太容易實現似的。


    練著練著,前邊的客棧傳來一陣喧鬧。


    “哎!這位客官!客官?說了不能進!”


    “哪不能進?還有我們世子不能進的地兒?”


    倪陽州忽然睜眼,迎著吵鬧聲走了出去,站在院落當中。


    打石拱門處先見到了劉掌櫃的屁股,再是被踹飛的劉掌櫃。


    還沒見到人,先倒下一個。


    倪陽州趕緊三兩步拉起因為富貴生活而肉乎乎的白胖掌櫃。


    劉掌櫃雖然不算多年輕,但畢竟底子在那,剛才運了靈氣來抵擋,卻沒躲過去,也沒擋住,這才讓人踹飛了,一時之間麵子上十分掛不住,白胖的臉氣得發紅,胡子一顫一顫地像是怒極,又憑著多年的耐力忍了下來。


    自己帶的健仆雖不是修道之人,但個個也懂拳腳,此時被打得東倒西歪,在客棧裏倒了一片。


    見倪陽州前來攙扶,咳嗽一句:“對不住……”


    倪陽州看著拱門外先是黑壓壓來了六個修道者,左右並列,簇擁一個十幾歲一身華服的公子。


    劉掌櫃趁機在耳旁低聲說道:“西定王之子,舉宗族之力供了一位元嬰期的老祖,靠人蔭庇!道長小心!”


    來人正是最受疼愛的西定王最受疼愛的小兒子,易元正。


    “聽到了吧?還不速速讓開!”


    站在最前邊的黑衣修道者豪橫地要把少年推到一邊,倪陽州看過去,隻見幾個黑衣人皆是煉氣九級,圍在中央的公子穿著明藍色對鳥吉字紋錦袍,腰間係一條寶石紅幾何紋錦帶,手持鏤玉折扇,看著尊貴無比。


    看見了手下的做法,一言不發,隻等著其他人給自己清場,麵無表情。


    倪陽州對這種“沒有表情”,十分熟悉。


    他在山鬼的臉上也見到過。


    山鬼把人當做食物,所以對哀嚎傷痛的人們沒有任何惻隱之心。對麵的世子也沒有把劉掌櫃和其他阻攔的仆從當做人,所以也麵無表情。


    倪陽州抬了一下手:“所來何人?何故喧鬧?”


    黑衣仆從笑罵道:“哪裏來的小孩?聽到了裝沒聽見是吧!”


    說著話,手就摸向腰側寒光閃閃的寶劍,竟是一言不合就要見血光。


    倪陽州從儲物戒裏摸出一塊點心裏吃出來的杏仁,運力擲出,領頭的仆從登時被打得手腕發麻,哆哆嗦嗦再拿不起腰側的劍。


    “你——”


    倪陽州不是沒聽見劉掌櫃的話,而是師尊在內,怎能隨意讓無名無姓之人貿然打擾?


    少年說話時目光看著易正元,對方薄薄的眼皮抬了一下,往倪陽州身上一掠,還是沒張嘴。


    倪陽州麵容愈加和善:“原來是耳聾目盲之人,反倒是我不夠體貼了。”


    “你說什麽?!”周圍幾個仆從拔劍聚齊,倪陽州抽出銀藍寶劍,背於身後,正要試試自己最近的訓練成果,一陣無形的威壓突然籠罩在眾人頭頂。


    瞬間撲通撲通幾聲,院中除了劉掌櫃和倪陽州,所有人都被壓得跪在了地上,剛才還挺直脖頸的易正元此時冷汗滿麵,一隻手正杵著玉扇,扇尖鑿進地麵已半寸,扇子竟然也是件法器。


    終於,易正元開口道:


    “明虹宗的哪位長老在此?老祖和猶真人有請,特派我前來迎接,莫要傷了和氣!”


    屋裏沒人應聲。


    倪陽州體會了一把有人撐腰的感覺,此時閑閑把寶劍抱在懷裏,笑得單純無害。


    “原來不瞎,也不聾啊。”


    易正元奮力抬起頭來,用眼神狠狠剜了少年一眼。


    倪陽州也瞪了回去,心想,都是靠家裏人,我這個是親師傅,而且我又沒仗勢欺人,你橫什麽橫?


    威壓久久不散,易正元眼看老祖送的玉扇已經支撐到有層層裂紋,趴了一圈的仆從們口鼻滲血,忍不住有呼痛之聲。


    向來沒低過頭的世子不得已再次張口:“不知前輩在此休息,貿然打擾,還望原諒則個。”


    倪陽州一撇嘴,心想,挨打知道立正站好了。


    少年喊道:“師尊,他道歉了!他讓咱們原諒他耶!”


    倪陽州又拉過來劉掌櫃:“還有您呢,原諒他了嗎?”


    掌櫃不願招惹太多,雖然生氣,但也知道見好就收,應道:“原諒,原諒。”


    易正元本是給園內的大能賠個不是,結果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和窮掌櫃的給領了,氣得直喘粗氣,卻迫於威壓,半晌不敢言語。


    倪陽州狐假虎威,笑得眉眼彎彎,轉頭往院子裏一拱手:“師尊,收了神通吧。”


    威壓漸漸散去,始終屋內沒人講話。


    易正元不得不低頭弓腰,又邀請道:“我家老祖已設下宴席,就在固州,敬請長老前去一同賞景論道。”


    顏琮之的聲音傳來,清晰平靜:“事務繁雜,難以赴宴,請回吧。”


    易正元挺直身體,恨恨看了眼倪陽州,習慣性振了一下扇子,卻被彎折的扇子打了胸口。


    倪陽州非常不給麵子地笑了出來。


    年輕的世子負氣甩袍而出,眾多仆從踉蹌著跟了出去。


    少年心滿意足地給劉掌櫃拍拍身上的土,把人家送回客棧裏,這才高高興興往院子裏走。


    下山才幾天,遇到這麽多事,雖然沒什麽好的,但少年覺得原來生活還挺有意思,有強有弱,有公有不公,有爭吵激鬥打群架,大家都像小螞蟻,互相挨挨擠擠地生存。


    剛到師傅門口,就被顏琮之叫住:


    “為何出言譏諷?”


    倪陽州兩大步踏進來,一抿嘴:“弟子知錯。”


    “我可有說你錯了?”


    少年抬頭:“那師傅,我說的沒問題?”


    “別人欺辱,何須隱忍?隻是應當審時度勢,剛才眾人之中,六個煉氣,一個築基五層,聯合起來你即把自身置於危險當中,這可算得上明智?”


    倪陽州搖頭:“不明,不智。”


    他連中間那個世子是築基都沒看出來,師傅教訓得有理。


    “可是。”倪陽州抬頭繃著一張小臉,“這不是師傅在嗎。”


    顏琮之後半截教育被堵了回來,轉了個身,無奈揮揮手:


    “去吧,看看那人,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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