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軍中關於撤還是留,已經吵翻了天。


    會議的過程中,大家各抒己見,咱則一言不發的坐在主座上。


    實話實說,其實我也拿不定主意,那麽誰說的有道理……就聽誰的吧。


    龍十三堅決讚成撤軍,部隊已經供給斷絕,不可能在這種絕境下還逗留在風沙村。


    形式已經嚴峻的刻不容緩,哪怕是再逗留一天,都是火上澆油了。


    破陣也讚成此提議。


    然而,他們的反對者,卻正是公天鴻以及白天島。


    公天鴻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不用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夫知道你們都是怕死的人,莫沙國殘害生靈,如今正是滅亡它的最後機會,我們不能因為對手遁入大漠就無功而返,如此,定然是功虧一簣的行為!』


    白天島點點頭,嗯了一聲,沒有發話。


    龍十三怒極反笑,反說道:『公老將軍,我可不會因為私底下與你關係不錯,所以就對我軍的險境無動於衷。您不怕死,是因為你活了一大把年紀,早夠本了。我告訴你,將士們也不怕死!但是,我們要這樣冒險,甚至死的沒有價值嗎!?』


    公天鴻說:『戰場一去,死便死了,談什麽沒有價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戰爭,沒有不流血就可以結束的,既然開戰,我等就要做好死亡的覺悟。昔日決心打敗莫沙國今日卻迫於形勢而退縮的,不是一條好漢!到了這一天,就要上路。』


    龍十三道:『雖然如此,但因為付出無謂傷亡而功敗垂成的,是一個愚人。』


    兩邊幾乎拔劍決鬥了,總之,針尖對麥芒,兩邊卻各有各的道理,而且誰也沒有錯誤。


    我不喜歡饒舌,然而這樣決定事情就不行,如此做法,肯定有一方是終究要不服氣的。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我如今總得站起來說幾句話。


    咱猛地一拍案桌,眾人嘩然,不再說話。


    大廳一片死寂,我緩緩站起來,目光掃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然後,對正在看門的沃德·豪斯說:『把所有人都給我叫來,我有一言,還望諸位靜聽!』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我軍營地中央。


    軍馬,戰兵,全部肅穆的圍成一圈,殺氣騰騰。


    老百姓不知所以,卻圍在營地外麵觀看。我披上血紅色的披風,背上戰弓,騎馬在每個軍士前麵走過。最終繞了一圈,下馬對破陣道:『念,海爾迦開戰以來,總共傷亡多少人口。』


    『是。』


    破陣點點頭,拿出自己抄寫的卷宗,緩緩念道:『雪莉陛下親政以來,海爾迦與莫沙國爆發過數次戰爭,敵國陣亡四萬軍民,我國在戰爭中,因流離失所,餓死、病死、戰死、被殺死、殉國難者、八萬七千餘人,傷者、殘疾者不盡其數。』


    當時,寡人指了指遠處白茫,道:『對於大漠之戰,我軍一不熟悉地形,二沒糧草供給,三是兵行險著,對於打還是不打,此事單憑我個人還下不了決心。但是,我海爾迦前年死了八萬人,到頭來是不是也得屍積如山了呢?』


    『沒錯!』


    士兵們義憤填膺,我點點頭道:『關於今後的去向,我們連日來多次商討,有人主戰,有人主退,但是我覺得這樣是不行的,我們不能眾口不一。大家是一個整體,一支軍隊,不是各自為戰,你走你的,我幹我的。這樣吧。如果,我說完接下來的話後,大家讚成撤,那我軍立刻班師,絕不與敵兵糾纏。倘若你們讚成打,我們就跟莫沙國不死不休。』


    公天鴻振臂一呼:『打!怕死非英雄,敵人近在咫尺,我軍當奮力殺敵!』


    『打,打!』


    馬上,就有一大半的軍士向公天鴻這邊靠攏,全部高呼要上陣廝殺。


    龍十三那邊不緊不慢,說:『窮寇已至死地,我軍繼續拚命追擊必然得不償失。且糧草不濟,貿然追殺,隻是將自己推入深淵,難有出頭之日。』


    『不錯!』


    也有一小群高瞻遠睹,了然形勢的人讚成撤退,並圍繞著龍十三。


    兩方幾乎內訌,我擺擺手,立刻怒道:『是打是退,且不要著急!』


    兩方人馬立刻安靜下來。


    『諸位同胞,海爾迦,舉國上下,三代亂政,國庫已空,城村荒蕪,六十餘年,數次大戰,國危民亂,人丁單薄,田不產糧,牧場無馬,每番大戰,損兵折將,國家淪喪,社稷將亡,天下動蕩,年年賠款,國力殆盡,兵無戰甲。值此危難之際,天下諸國,無一國伸出援手,更無一國為我國伸張道義。你們看清了嗎?萬國皆強盜,若有利則往!!我等昔日飽受欺辱壓迫,雞鳴狗盜之徒竟結眾作威作福,然而,即便如此,為何舉國上下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到了這兒,全軍上下,戴著頭盔的人都丟掉了頭盔。他們的頭發豎直著,震撼於這番話。


    『道理很簡單,無非是國民缺乏血性,缺乏傲氣。蠻夷既然可以殘忍犯我,我怎可以德報怨?對付強盜,當然要用強盜的手段把他打跑。把他全部打哭。你打我,你還有理?放你娘的屁。』


    『你敢打我,你就要挨打,要不然,被還手以後別說你沒做好挨打的準備,別說挨打的人記仇,老子還是一開始那句話,你打我,你還有理??放你娘的屁!我隻是想告訴大家,不管撤還是打,我們不要道理,我們隻要勝利,隻要天下太平,隻要強盜全部死絕!』


    『死!死!死!』兵士們舉起武器高聲呐喊。


    『光是強大自己還不夠,要想別人不敢招惹你,你得主動鼓起勁去狠狠的警告和收拾他。不是小打小鬧,要讓它舉國上下知道疼,知道怕。要讓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徒們抱在一團瑟瑟發抖。那樣,全天下都會知道,惹我們的下場絕不會好。凡殺我國民者,死亦不赦。無此等勇氣,國威不存,如同被人暴打,卻說這是開玩笑,國家的尊嚴不是玩笑。所謂玩笑,如果造成我百姓傷亡,那你衝我開玩笑?可以啊,我也會衝你開個玩笑,至於其他國家受不受的了這個玩笑。這與我無關!非是我主動招惹你,而是你不知死活的和我較勁,開些過火的玩笑招惹我憤怒。』


    望向那一望無際的大漠……


    『天下諸國,時至今日沒有一個國家畏懼的。他們自然不害怕弱者,他們歧視我國,不與我們同盟,但他們又好像強盜一樣對我們虎視眈眈,如今之情形如履薄冰,倘若一戰失利,還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屆時又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既然如此,我軍當趁如今軍力尚存,舉國死戰!如此,保住將士,保住國家,保住百姓,沒有死就沒有活了!我軍將士,今日為天下而戰,弟兄們,我等,要戰還是要逃?』


    『戰!戰!戰!』


    『共赴國難!共赴國難!』


    全軍喊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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