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史記載。


    5月15日,因為下起了雨,雙方停止交戰。


    匪首杜奇言的寵物,所謂殺戮豬人,被秦公二營長斬殺。


    當天,城外。


    秦軍數百民夫冒著泥濘大雨,正在往山頂運送炮彈和大炮。


    因為山路泥濘陡峭,沿途不斷有火炮和炮彈因為推不上山而滾下去。


    最終,甚至有人滾下山的事情發生。


    史書記載,有一個力氣極大、平日裏輕易能舉幾百斤重物的民夫,因為一架大炮陷進了山上泥濘的地方,他自己奮力去推。


    民夫努力半天,好不容易把大炮推出泥濘。自己卻因為腳下踩的地方終究陷進了泥水裏,站不住腳,便失足往山下跌去。


    他摔下去以後,五髒六腑俱是碎裂,而臨終時,也隻是留下了草草的遺言。


    『不要管我……保家衛國……人人有責……』


    秦史記載,民夫裏也有些人已經在戰鬥受傷了,所以,當僅剩不到二十門大炮運到山頂後。又有許許多多受傷者徹底力竭而亡。


    這些人的遺言大多和摔死的民夫相似,簡短悲壯。


    (二)


    半天的降水過後,傍晚時,雨停了下來。


    秦公此刻和穿著宮廷服、白絲的克裏莉來到山頂,身邊剩下的部隊已經不多。


    眾將此刻已經大多身負重傷,正在後方治療。


    他手上東拚西湊,加上敵人丟下的戰馬,此刻湊出了五百個騎兵。


    秦公指著遠方。


    『今日有降雨,隻要炸毀那座河堤,其中暫時蓄積的豐富水力便足以用來水淹敵軍。』


    此戰,如今到了最後階段。


    敵軍仍有五千之眾。


    而今夜,秦軍將用最後的五百人和他們殊死一戰。


    克裏莉聽了秦公的策略,則是點頭。


    『臣在這兒監督炮兵們開火,連夜轟炸堤壩將之炸毀。』


    秦公轉頭看了一眼,接著來回走動,見炮彈充足,又是補充一句。


    『炸毀堤壩以後不要停火,繼續轟炸匪軍各寨挫其士氣。』


    『是!』


    秦史記載。


    深夜,到了第二天。


    5月16日,醜時(1:00-3:00)。


    此刻,正值月中旬,月亮很圓。


    在漆黑中,秦軍運到山頂的火炮開始爆發出陣陣轟響。


    很快,古樹鎮近郊的一個河堤被炸毀,洪水便開始淹向了敵軍。


    此計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不如說,如果洪水勢不可擋,那便是千軍萬馬也能一朝被淹死其中,古樹鎮之戰就會勝利告終。


    但是……如果洪水並沒有對匪軍造成實質性的打擊,恐怕古樹鎮就難逃一劫了。


    不過,秦公所料不錯。


    因為頭一天的大雨,此刻大河中依舊波濤洶湧。所以河堤剛被炸毀,洪水便滔天的衝向了匪軍各寨。


    大河決堤,洪水爆發!!


    秦公親自來到山下,五百騎兵整裝待發。


    將士們望向遠方,有些人看著洪水,不知所措。


    方耀此刻卻麵露喜色,對君上說道:『看樣子敵人會鳥飛獸散的躲避洪水,馬上就準備逃跑。這樣一來,強盜們自然會棄寨撤退。然後,他們的糧草也會被洪水徹底淹沒,這樣一來,這些人就無法打仗了,而我古樹鎮將迎來勝利……』


    秦公沉默不語,一直在遠方的洪水前不緊不慢的撥著馬前行,並不後退。


    後來,他卻抽出了劍。


    『大家也都知道,這些強盜們會逃走,現在洪水濤濤的衝擊著他們。那麽……這些人的糧草會被衝走,他們會馬不停蹄的逃走,可是那又怎麽樣?』


    方耀說:『這可是難得的大喜事啊。』


    秦公說:『這可不是什麽難得的大喜事吧!!!就算用洪水嚇跑他們,也最多是一時之策,有可能在明天、或者後天、遠近就會有無數鄉下農人的糧食被他們劫掠,房屋被他們焚毀。到時候那些人流離失所,乃至於被他們殺害,這些民眾受害對我們來說就是“大喜事”了嗎???』


    方耀頓時說不出話了。


    秦公接著說:『為了給那些被殘害的民眾一個公道,更為了那位給單槍匹馬衝入敵陣給妻子死去的烈士報仇!為了不再有一個有一個冤魂出現,為了給千千萬萬的受害者們全部複仇!!我們現在該做的……真的就是任由他們撤退而已嗎??』


    洪水越發凶猛而來,最終已經失控,徹底淹到了秦軍陣前。


    有些強盜們也向著古樹鎮的方向遊來,正在哀嚎。


    『我們願意放下兵器,請救救我們,不要讓我們淹死在洪水裏!!!』


    秦公反而轉過身去。


    『而古往今來,天地間又有多少可怕的災難和天災人禍??現在我看不到洪水!!我隻是看到了將要逃竄,還會繼續危害百姓的強盜。現在,為了給那些被殘害的民眾一個保障,讓他們不至於斷子絕孫,悲慘而死。也讓他們的子嗣後代可以傳承!!更是為了千千萬萬天炎同胞的生命安全!!』


    『……』


    『既然世間的大家都是平等的,我們更應該給予老人、小孩,平等的安全和衣食無憂,而不是讓他們一者寂寞無依,二者因為沒有力氣而受盡他人欺淩!!既然人人都是平等的,就不應該有社會上的種種欺壓出現。我現在……看不到洪水!!!我看見的是……光明!!!將士們,我們向著洪水衝鋒吧!!!殺啊!!人民萬歲!!』


    史書記載。


    麵對水中接連遊來的強盜們,秦公說完這番話,反而第一個驅馬躍入對他奔騰而來的濤濤洪水中。


    秦軍全體將士將武器對準蒼穹,齊聲大呼。


    『人民萬歲!!!』


    五百騎兵開始奮勇驅馬,接連躍入濤濤汪洋中,濺起千千萬萬道波瀾繼續衝鋒。


    天上下起了大雨,方耀自感前番失言,此刻奮勇的衝鋒在最前,與秦公一並前行。


    嶽世忠四兄弟此刻也不甘示弱,一並和秦公追擊著敵人,一個個狼狽遊水的身影開始近在咫尺。


    『向前進!向前進!向前進!弟兄們跟我來!』


    『殺啊!!人民萬歲!!』


    『殺啊!!』


    嶽世忠策馬奔騰在洪水中,大喊道:『興天下,灑熱血!!!』


    將士們有些摔倒在洪水裏,還沒殺敵就被淹沒。但再給他們一次複生的機會,他們也會選擇衝鋒。


    就算失敗,也不是懦夫之舉。


    逃跑才是懦夫之舉!!!


    騎兵們沿浪奔騰,追殺敵人。


    後來,他們冒著洪水和滾滾混合的鮮血,踏過一具具敵軍和戰友們的屍體,拚死去尋找一條真正充滿著光明的道路。


    有人甘願領路在前,即便會更快死去。但他們對光明的渴望,徹底超越了對生命的珍惜。


    在濤濤洪水中,一道道身影前仆後繼,有些人死去,被藏著武器的敵人刺死,便墜入無邊洪水中,最終……連屍體也沒找尋到。


    有些受傷的烈士落馬後,為了繼續殺敵,奮不懼死的抱住自己的對手,和對方一並沉沒在滾滾浪濤中。


    洪水越發凶猛,最後淹死了許多戰士。


    有很多受傷的人,也沒能衝出洪水,最終犧牲其中……


    史書記載。


    秦軍最後一戰,在洪水中全殲匪軍。克裏莉更是指揮炮兵轟擊匪軍所有營寨中撤退的匪徒們,令敵方死傷慘重。


    戰後,即便是逃竄的匪徒,從此都不敢再言攻打古樹鎮。


    但是,秦軍也付出了許多犧牲。


    第二日,洪水褪去以後……


    將領們和烈士們的遺體,浮現在傷痕累累的秦軍麵前。


    (二)


    黎明灑下了光芒。


    寡人突兀睜大眼睛,木然一陣。


    興天下,灑熱血……


    嶽世忠、還有三個戰士的屍體……赫然倒在戰場中央。


    他身上橫七豎八的插著十幾把刀劍。其餘幾具屍體也好不到哪兒去。


    還有……


    先前在古樹鎮,因為孩子死去,和我們一塊上戰場的男人,此刻也倒在數百具屍體之中……


    太陽剛剛升起,照在了這些屍體上。


    『諸位兄弟,向此戰犧牲及殘疾的烈士們,行禮!!!』


    一聲令下,連寡人都單膝跪地,將劍插在洪水褪去的濕土中。


    曙光照在這些英烈的遺軀上,這場麵卻好似將光芒萬丈般,他們破碎的盔甲反射著光芒,而本人則個個都靜靜的沉睡著。


    『全軍,回去以後,不要忘了給烈士們敬酒!!!』


    『是!!』


    古樹鎮之戰,也許是徹底結束了。


    (三)


    不過。


    最後,回到古樹鎮的時候,嶽世忠這小子“詐屍”了。


    戰場打掃完以後,回到古樹鎮就已經快到中午了。


    可是,寡人才發現嶽世忠就站在咱身後的人群之中。


    『我靠!!!』


    他這小子一出現,嚇得我跳出隊伍。


    『媽的,你是人是鬼啊你??』


    龍十三他們也大多醒了,有些坐著輪椅,有些睡在擔架上,此刻一塊奇怪的看向寡人。


    『君上,出什麽事情了?』


    孤指著嶽世忠,後者更加困惑。


    『君上?』


    『你你你,你不是死在戰場上了嗎?』


    『我?死在戰場上?』


    他嘀咕一聲,接著詫異的望向後麵走來的唐雷蒙、韓飛、嶽應天。


    孤看見他們四個都在,更是驚疑。


    『你們不是都死了麽??』


    『沒有啊。我四人此戰毫發無傷。』


    四人滿臉的不知所然。


    當然……


    事後,後來再一打聽才知道。


    原來戰場上死掉的,並不是他們四個。


    事情是這樣的。


    『還沒打仗時,我見到有個軍中兄弟的鎧甲因為常年戰鬥已經幾乎損壞了,於是……開戰前,我就把我的盔甲送給了他穿著。可是交戰中我因此差點被包圍了,然而,這位兄弟拚命斷後……最終將我救出了洪水。』嶽世忠最終,自然是有些慚愧的解釋道。


    所以,倒在戰場上的並不是他,而是披著他盔甲的兄弟。


    大家知道了,反而哄笑起來。


    『這小子命還挺大,哈哈哈哈……』


    眾人都在笑,唯獨寡人,究是望天感歎。


    『救他的人因此犧牲,這也是不幸的事情啊……』


    至此,戰爭在洪水褪去後,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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