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幾日間,寧黨眾人都收束起了性子,變得無比乖巧本分,生怕蔡佑的彈劾落到自己頭上。


    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而一眾勳貴和林止陌的親信則看他們狗咬狗看得很興奮,蔡佑和寧嵩誒,他們這輩子都沒想過這倆會翻臉。


    但是蔡佑的發瘋也就這幾天,很快就停了,上朝之時見到寧嵩依然還是如同往常那般,以笑臉相迎,還樂嗬嗬的招呼說話。


    寧嵩也一如既往的沉穩內斂,麵帶微笑與蔡佑相談,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是隻有他們二人自己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


    蔡佑發瘋隻是想告訴寧嵩,他並不是如別人那般徹底的寧黨走狗,他也是有自己實力的,別想用周家和蔣家的聯手來欺負他。


    而寧嵩,隻是淡淡一笑,機會他已經給過蔡佑了,但是他不要,將來就不要怪自己了。


    從始至終,兩個老狐狸都沒想過這其中有林止陌挑撥的因素,因為從矛盾開始,浮在表麵的就都是三大家的人。


    山西會有什麽問題?廖起鈺的日常密信中從未提及。


    但是寧嵩卻不知道,蔡佑發瘋發完了,現在的廖起鈺卻也已經快瘋了。


    他的聽力越來越差,就算站在麵前和他說話,音量若是小一點他都聽不到。


    這是致命的,所以他不敢對任何人透露,隻是私底下找了不知道多少所謂的名醫,卻都無法治好他的聽力問題。


    廖起鈺快要絕望了,最近對於政務根本無法專心,隻能全權委托和他一起來山西的按察使閔正平。


    閔正平沒有辜負林止陌,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真的將廖起鈺架空,這一切寧嵩都還被蒙在鼓裏。


    ……


    此時的林止陌沒有關注這些,隻是每日裏除了政務之外就是盡量多陪陪夏鳳卿。


    而今天,他來到了公主府中。


    池塘邊的水榭中,姬若菀正坐在一張竹椅上,看著池中那幾朵荷花發呆。


    聽說前幾日皇兄去太液池遊船賞荷了,那裏的荷花應當比此處要多得多也好看得多吧?


    他表麵上看起來霸道,其實內心很溫柔,應該也是個很喜歡花的人。


    正在胡思亂想中,林止陌就這麽忽然從腦海中出現在了麵前,笑吟吟的看著她。


    “啊!”姬若菀一驚,有些沒能回過神來,隻是怔怔的看著林止陌。


    林止陌笑了笑,說道:“怎麽,隻是幾天沒來就不認識我了?”


    姬若菀終於清醒過來,臉頰有些發燙,但畢竟是曾經的清淨聖女,反應還是很快的。


    她嫣然一笑,說道:“皇兄今日這褂子很好看,菀菀還未見過如此樣式的,因而一時走神。”


    林止陌今天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短褂,其實也不是短褂,是他自己設計畫的圖紙,讓犀角洲作坊中的巧手女工做的中袖汗衫,布料用的是棉麻混紡,輕薄透氣又吸汗。


    說實話,要不是王青和徐大春死命攔著,林止陌都想讓人做條夏威夷花褲衩穿著,這大夏天的,吊兒郎當的不會得濕疹。


    林止陌笑了笑,隨即忽然變得正經起來,對身邊招了招手,隨行的王青立即取出一個明黃色卷軸。


    這是……聖旨?!


    姬若菀忽然心頭一跳,身體不由自主的繃了起來。


    林止陌揉了揉她的頭頂,輕聲道:“是好事,別緊張。”


    王青展開聖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昔慶王受人構陷,以致蒙不白之冤……今撤回慶王一應罪名,複其清名,賜封其女若菀溶月郡主,欽此!”


    姬若菀的表情呆滯住了,她沒想到林止陌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個。


    她的父親被平反了,恢複了清白,並且還給自己加了個封號。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林止陌忽然拽了一句詩,接著笑道,“你就該做回自己,溫溫柔柔的,如水中月光一般,多好?”


    姬若菀的眼中浮現出了一層霧氣,喃喃重複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霧氣越來越濃,終於聚成兩滴清澈的珠淚滑落下來,但是她的臉上卻露出了明媚豔麗的笑容。


    “謝謝……哥哥。”


    她這次沒有再稱呼皇兄,就隻是簡簡單單的哥哥兩字,因為這一刻,她心中最柔軟的某處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並不疼,反而有種輕顫的悸動。


    王青念完後將聖旨恭敬地遞給姬若菀,轉身退出水榭,眼中也帶著複雜的情緒,他也是個孤兒,非常能理解姬若菀此時的心情。


    林止陌伸手將姬若菀的淚痕輕輕擦去,正要說話,卻聽門口傳來一聲嬌哼。


    “好哇,菀菀溫柔,我就調皮是吧?皇帝哥哥你偏心!”


    林止陌回頭,就見到姬楚玉叉著小蠻腰氣哼哼的瞪著自己,隻是她的眼圈分明是紅的,身邊還跟著個同樣眼圈泛紅咬著嘴唇的卞文繡。


    顯然,她們剛才都聽到了,也都為姬若菀的父親被平反而感動。


    林止陌笑道:“嘁!你調皮還不準人說了?”


    姬楚玉拉著卞文繡走進門來,撅著小嘴對姬若菀道:“菀菀,你看皇帝哥哥多疼你,他都還沒送過詩給我,梨花院落溶溶月,多好聽啊。”


    卞文繡則眼神複雜的悄悄看了眼林止陌。


    姬楚玉沒有得到過詩,可是她卻有,至今她還非常清楚的記得。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那也是一句能觸動人心的絕美詩句,也曾讓自己感動到流淚,雖然隻是一句不是整首,卻足夠驚豔。


    卞文繡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麽陛下有如此文采,能做出這麽美的詩,卻從未見他刻意炫耀過?


    要知道那些個所謂的才子,但凡寫出了幾首牽強的詩作都會一臉驕傲不羈地送去書局刊印,哪怕無人購買也要貼錢拿去送人。


    他有時低調,有時又行事隨意無所顧忌,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止陌瞪了姬楚玉一眼:“我給你的好東西還少麽?還要詩,我讓你濕個夠要不要?”


    “不給就不給,小氣!”


    姬楚玉沒有聽出諧音,扮了個鬼臉,接著神情變得有些尷尬,低聲說道,“皇帝哥哥,我哥正巧在府中,他想求見,你……見不見?”


    我賤不賤?你怎麽也玩諧音梗?


    林止陌瞪了她一眼,說道:“讓他來這裏吧,反正沒外人。”


    姬楚玉急忙跑了出去,不多時帶著姬景俢返了回來。


    “臣弟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姬景修恭恭敬敬地跪倒行禮,一絲不苟。


    林止陌無奈,擺手道:“起來吧,我說過了,你我兄弟,平日裏就不必如此多禮了。”


    姬景俢沒有反駁,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以後還是會這樣。


    他就是這樣一副古板倔強的性子,無法改變,但這也恰恰是林止陌沒有動他的原因。


    “見我所為何事?”


    林止陌在姬若菀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姬景俢問道,目光深邃,似是已經看出了姬景俢的來意。


    姬景俢遲疑了一下,有些尷尬道:“臣弟是想替四弟向陛下求情,他就是個蠢人,乃是被老三蠱惑,從頭到尾都並未參與謀反,還請陛下看在兄弟手足的情分上,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蠢人?”林止陌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譏諷,“老四可不蠢,非但不蠢,他比老三老五甚至是老二你聰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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