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女的煮餛飩,男的收拾東西,時不時還能聽見她們的爭吵聲。


    “上回那兩人吃了東西就是沒給錢,你跟個傻愣子一樣站在旁邊,啥事都不曉得。”


    老頭一臉不耐煩,“咋天天念叨這事?嘴巴一刻都不得閑。”


    “我咋不念叨?十文錢啊!都能割一小塊肉,那兩個天殺的東西,欺負我這個老婆子,也不怕日後遭報應天打雷劈。”


    兩人顯然不是第一次為這事爭鬧,附近住戶都露出習以為常的神色。


    “你就當我買肉吃了,別總念叨。”


    老太太氣不過,“要是真買肉吃,別說十文,一百文我都不心疼。”


    攤位上暫時沒客人,老頭嘴巴說歸說,但動作絲毫不含糊,他從桌子邊搬了張空凳子,讓老妻坐著歇會。


    老太太抱怨了兩聲,還是坐到凳子上歇息。


    李叔夜總是忍不住用餘光去看這一幕,他爸媽的感情並不好,兩人結婚生子隻是為了將兩家利益綁在一起,李叔夜就是那個紐扣。


    人總越缺什麽就越渴望什麽,他真的很想看到父母心平氣和的相處一會,哪怕就那麽一刻,至少他能覺得自己的到來不是那麽多餘。


    那是小孩子時的想法,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


    李叔夜收回目光,專心吃著碗裏的餛飩,周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對麵是沈蟬跟李玉蓉的交談聲。


    小孩子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三十萬個為什麽都不一定能回答完。


    沈蟬跟李叔夜一左一右牽著李玉蓉的手,小姑娘開心到冒泡,走路一蹦一跳的。


    她並沒有像別的小孩一樣看到什麽都想買,隻是對那些新奇有趣的東西很是好奇,時不時指著問一下,“娘,那個是什麽?”


    沈蟬順著她的視線去看,是一個挑著擔賣貨的大叔,他用力搖著撥浪鼓吸引人群注意,身旁的架子上掛滿了東西,左邊是香囊絹花彩線,右邊是撥浪鼓、竹蜻蜓、布老虎、泥娃娃。


    各式各樣,琳琅滿目。


    “布娃娃,喜歡嗎?”


    李玉蓉半晌才小聲說,“喜歡。”


    沈蟬跟李叔夜非常默契的帶著她追上那個大叔,讓小孩自己挑一個的。


    多的沒有,就一個。


    人在生存困難的時候不應該肆意追求精神享受,先把物質生活提高,才能應對日益高漲的需求。


    養小孩也應該這樣,自身什麽條件,就怎麽養,不要強行擠進不屬於自己的圈子,既傷害了孩子的自尊,也給自己太多壓力。


    尤其是在這種階級尊卑分明的古代,普通人就是富人腳邊的雜草,輕輕一抬腳就碾死。


    沈蟬自然不會傻到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女, 能憑一己之力改變整個世道,她要是決定留下來,能做的事隻有一件。


    “裝。”用原身這個身份裝下去,再慢慢的往上走。


    古人隻是交通不便,見識少眼窩子淺,可不代表人家就是個傻子,你要是突然之間改頭換麵,別說周圍親戚,就連村裏人都要請上幾個道士來做法驅邪。


    事實證明兩人的演技還挺好的,至少原身的幾個兒女都沒有起疑心。


    天水鎮不大,最熱鬧的要數通往集市上的這條街道,從鎮口曲折的延伸到山腳,兩側店鋪鱗次節比的分布,有布莊、金店、腳店、茶樓、車馬行、當鋪、鐵匠鋪、香燭鋪、雜貨鋪、成衣鋪……


    攤位也形形色色,五花八門。


    基本現代商圈有的,這裏都能找到影子。


    沈蟬逛了一圈,最後去書肆買了一疊柔軟的草紙,當然不是買來寫字用,而是受不了廁籌,她寧願去山上摘些草擦屁股,都不想用那幾根攪屎棍。


    理智上能接受,心裏過不去。


    又去肉攤買了一大塊肉,兩斤重,足足三十多文錢。


    最後出集市時又瞧見有人在賣活魚,個頭不大,都是從河裏摸的,沈蟬饞的不肯走,心裏直流口水,肉啊!都是肉!


    她沒有掏錢的舉動,李叔夜隻能無奈的拿二十文買了三條,一共七斤多。


    這回那個小氣係統也沒冒聲,安安靜靜的當蘑菇。


    東西都用稻繩提在手上,李秉元兩兄弟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上去,笑的嘴巴合不攏,“娘,我來提,別累著你了。”


    沈蟬沒有絲毫壓榨童工的愧疚,她把自己手上的東西全塞給兩個,又拿過他們懷裏的羊肉餅給李玉棠提著,這才跟李叔夜兩手空空的回家。


    路上自然免不了碰到村裏人,大家夥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那塊肉,好奇問道:“叔夜媳婦,你家不過日子了?這不年不節的,開這麽大葷?”


    “家裏的幾個小子鬧了一個月,再不割塊肉能把屋頂掀了。”


    李秉元李秉煜一臉迷茫,誰鬧了?家裏不都是娘說的算嗎?他們要是敢提出不滿,就要做好被爹揍的準備。


    心裏想是這樣想,但麵對村裏嬸娘打量的眼神也隻能苦著臉僵笑一下。


    叔年媳婦回來的早,正拿著掃帚掃院子,她聽見沈蟬一行人的動靜,自然而然的投去兩個眼神。


    這一看,差點酸的眼珠子都掉了。


    那麽大塊的肉和魚,自家妯娌真舍得啊!她就知道那個老婆子動身前私下給了不少東西過去,不然那麽小氣的沈氏咋會這麽大方。


    她越想越覺得心氣不順,那沈氏慣會偷奸耍滑,沒分家的時候就想盡法子躲懶,自家婆婆病的起不了身時可都是自己忙前忙後的伺候,都這樣還得不到一點好處。


    情緒上頭就憋不住話,她在飯桌上絮絮叨,“大哥讀書不知道花了家裏多少錢,咱們一文錢好處沾不上也就算了,分家的時候還是他占大頭。老三是幺子,娘私下不知道劃拉了多少東西去,算來算去,隻有咱們最吃虧。活沒少幹,錢是半點撈不上,撿了你哥這破屋還當什麽寶貝……”


    坐在主位的憨厚漢子黑沉了臉,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這飯還能不能吃?你個蠢婆娘,整天閑著沒事就曉得翻那些雞毛蒜皮的舊賬,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山上多撿兩擔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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