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掙了不少錢,兩個小崽子都送去念書了。”婦人把嘴邊的瓜子殼吐了出來,“大的這個一定親,沈婆子如今張狂的很,昨天和她打招呼都不理人。”


    “定的誰家的?”


    “大溪村王先家的。”婦人鄙夷笑道:“他家婆娘帶過來的那個閨女,聽說她娘是那巷子裏出來的人,閨女也不知道是誰的種,李叔夜家也是,真不挑,什麽髒的臭的都下的去嘴。”


    其餘幾個婦人哄笑出聲,“她娘是做這檔子事,那閨女不會……也不幹淨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她家就喜歡這樣的。”


    嘲笑詆毀一番,眾人才覺得心氣順了一點。


    族長媳婦站在坡上,遠遠的就能聽見幾句不中聽的話,她心裏暗罵,這群婆娘,自家都快窮的揭不開鍋了,還有空說別家的閑話。


    “咋了,活不幹了,等著天上掉金子呢?懶出升天的蠢婆娘,也別在背後念了,咱們一塊上門坐坐去,看叔夜媳婦罵不死你們!幾個沒口德的東西,什麽髒話臭話都能說的出來,你們不怕遭報應,我還怕祖宗沒臉呢!”


    她目光嚴厲的掃過幾人,視線在觸及到叔年媳婦後冷了冷,“誰家討媳婦不是來好好過日子的,隻有你們幾個,嫁過來整日東家長西家短,娘家有沒有教養?哪個老輩傳下來的規矩?”


    王桃花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村子人多,族長媳婦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她看著幾個生麵孔,大聲問道:“你們都是誰家媳婦?”


    眾人噤若寒蟬,沒人敢答。


    王桃花看熱鬧不嫌事大,“叔娘,我知道我知道,中間那個是叔年媳婦,旁邊的那是蘭花嬸的孫媳婦,瘦些的是賀子叔的兒媳……黑大胖就是虎婆家的孫媳。”


    幾個婦人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心裏的仇恨值被她拉到最高,要不是礙於族長媳婦在在場,眾人早撲上去把那王桃花打死了。


    “好好好!討的好媳婦!”族長媳婦一臉怒意,“我去問問你們公婆,這媳婦娶回來該不該管教。”


    “哎呦,以前咱們村哪有這種事,就是這種媳婦沒娶好,把咱村的風氣都帶壞了。叔娘,你可得多說幾句,叫她們婆家好好管管,免得在外麵丟人現眼。”


    族長媳婦的眼皮子一抽,這王桃花還有臉說別人呢,“你嘴巴也多,要是以後還在村裏亂說閑話,我叫你男人把你送回娘家去。”


    王桃花萬萬想不到看個熱鬧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她扯著嘴角尬笑兩聲,“叔娘放心,我不幹這種事。”


    “從來都不幹這種事。”


    不能說閑話比要命還難受,王桃花實在憋不住,隻能去找沈蟬念叨,“叔娘一問,她們幾個嚇的都快尿褲子了。”


    沈蟬拿起蓋在臉上扇子,決定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她喊李玉棠提著吃食和水,還搬了兩條凳子,罵人的時候就捂住小姑娘的耳朵,“……這巷子裏出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說話老道,這床上的事花樣也多,咋了,洗幹淨嫁人了還是忘不了那滋味?吃不飽啊?你男子要是不行,就再回巷子裏接幾次,反正黑燈瞎火,洗幹淨出來了還是個香的!”


    罵完這家罵那家,最後天黑了,就搬著凳子往李叔年家一坐,“叔年嫂子,你說你也真是,自己幹過那髒事還往外說,如今村裏誰不知道你是巷子裏出來的人,賤丫有你這樣的娘還怎麽嫁人啊?”


    叔年媳婦又怕又氣,“三弟妹,你嘴巴放幹淨一點,誰是那巷子裏的人?”


    李叔年坐在陰影裏,手上的筷子都捏斷了,“叔夜媳婦,你咋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


    沈蟬的臉色冷了下來,“我跟你講哪門子規矩?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得讓我磕一個啊?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還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是沒長腦子還是吃過屎啊?一個好好的姑娘被你們傳這爛話,怎麽,是想逼死人呢?”


    李叔年的臉色十分難看,雖然知道自己婆娘肯定說了不好聽的話,但自己一個男人被弟妹指著鼻子罵,這臉往哪擱?他一掌拍在桌上,吼道:“李叔夜呢?你們夫妻現在連祖宗都不要了?”


    “叔年哥好威風,”李叔夜隔的有點遠,但落字清晰,“什麽時候開族譜把我們請出去啊。”


    “你這什麽意思?二哥都不叫了?”李叔年鼓起眼睛,“你個忘本忘根的東西,老子是你親哥?你就這樣說話的?”


    沈蟬翻了個白眼,“你躺棺材裏給你磕一個,夠不夠意思啊?”


    她有一句髒話不知道該不該講,這撒比就跟降智的二愣子一樣,真以為靠著同一個肚子裏出來的就可以當祖宗了。


    以前自家做了那麽多惡心人的事那是一指甲蓋的愧疚都沒有,一到要擺威風的時候就嚷嚷我是你哥。


    李叔夜眸色和麵色都極淡,淹沒在夜色中都要看不清,他一伸手,李玉棠就拉著沈蟬過去。


    李叔年像一隻要咬人的瘋狗一樣,被媳婦和兒女拉著,沈蟬扭頭,張著嘴巴無聲的說了一句,“我是你爹。”


    畜生兒子。


    沈蟬是爽的,除了她自己想罵這種人,還有原身積壓多年的情緒,好似這一刻撥雲見日,月明風清。


    她看著不遠處的李秉昌,終於知道李叔年為什麽不敢動手。


    原來也不傻啊?知道現在三房是他惹不起的人,就連縣裏的那個“好大哥”親自來估計都沒用,這才忍下這口氣。


    真是把欺軟怕硬展現的淋漓盡致。


    村裏有些閑話可以當做沒聽到,但有一些不能,沈蟬今天要不鬧這麽一場,村裏人隻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


    流言蜚語在現代都能逼死人,更何況是古代,徐幼雲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不該被這樣說。


    她在村裏發作一頓,嚇的那幾個婦人根本不敢出門,還有一個婆家嫌丟臉,連夜送到娘家去了。


    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沈蟬不關心,人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她敢造謠生事,就得承受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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