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雖然沒有公雞打鳴,但有人打更報時,一些做生意的人為了趕時間,半夜就起來做活了。


    像巷尾做豆腐的,家裏八口人一塊忙活,漢子推磨磨豆子,女人煮漿、點鹵,等豆腐成型,就每人挑一擔走街串巷的賣,剩下的大頭就用板車拉到店鋪裏,除了嫩豆腐,還有炸豆腐泡、千張和豆幹,祖孫三代一共做了十幾年了,是個老手藝人,街坊鄰裏都叫老東家豆板子。


    李玉蓉早起習慣了,洗漱一番後,就挎著籃子拿著荷包出門買菜,路上還剛好撞到了老豆板子,夫妻兩年紀不小,老頭拉板車,老太太跟在旁邊扶著,見李玉蓉從院子裏出來還和善的問了幾句。


    “小娘子真勤奮。”


    李玉蓉把籃子挎在手裏,也幫忙扶著點,“地裏活不等人,早起慣了。”


    老太太有點詫異,縣裏人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可但凡是從村裏進城的小門小戶,總是一身光鮮亮麗,恨不得把自己說成皇親國戚,好遮掩泥腿子的過去,頭一回見到這麽坦誠的,老太太稀罕的瞅了好幾眼。


    到了鋪子,老太太硬要請李玉蓉吃豆腐腦,“家裏祖傳的手藝,好吃的。”


    李玉蓉婉拒了,“方才吃了點東西出門,還要去買菜,晚些我拿碗過來買些豆腐和豆腐腦回去。”


    “不撐肚子,吃吧。”老太太笑嗬嗬的硬塞到她手上,“你們家要買,直接找我媳婦,他成天在家做豆腐,吃熱豆腐腦香。”


    豆腐手藝看著簡單,但差一點做出來的味道都不同,李玉蓉也吃過別家的豆腐腦,但沒這麽香的,入嘴細膩柔滑,醇厚濃鬱。


    隻一會兒功夫,鋪子周邊就圍了不少老客,就靠一間豆腐鋪子養活這麽大一家人,沒點本事還真行不通。


    李玉蓉惦記著豆腐腦,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條新鮮的草魚,又見到有賣春蘿卜的,也買了兩個嫩的,不管是燉湯,還是炸丸子都鮮嫩好吃,最後轉去肉鋪上買了一些五花肉,還要了兩斤羊肉,燉湯喝。


    住在縣裏也就這點好處,想吃什麽都能買到。


    回家的時候李秉昌夫妻兩個已經醒了,正在掃院子,聽李玉蓉說要去買豆腐,徐幼雲也拿了一個瓷罐跟著一起,要了兩罐豆腐腦和三塊大豆腐。


    到家基本就卯時末了,李玉棠拿著本書晃著腦袋在背,李叔夜看著都覺得頭暈。


    李玉蓉聽的津津有味,發現妹妹念的書都是自己沒讀過的也不氣餒,人有聰明有笨的,要是事事要強,怕是一輩子都難得幾個笑臉。


    霧氣順著煙囪一絲一縷的飄散,院子裏響起喊人吃飯的聲音。


    徐幼雲幫忙端著一碟包子,心也在柴米油鹽裏逐漸安定下來。


    ……


    沈蟬原本打算二十三就出門,但李玉蓉的鋪子還沒決定好做什麽,不過仔細考察過,人流大,雖然沒什麽富貴人家,但做生意的人多,開個小食肆還是挺不錯的。


    姑嫂兩個商量了好幾晚,最後還是來問一下沈蟬的意見,“娘,我們準備賣一些家常小菜,價錢便宜,請個廚子,就算手藝差一點,應該也有客人。”


    “算過成本嗎?”


    李玉蓉搖了搖頭。


    沈蟬雖然沒有經驗,但廣大網友有經驗啊,她挑自己能記住的問,“你得算好每份菜的成本,賣多少才有的掙,掙多少,再除去工錢房租和商稅,這些全算清楚,才能清楚自己的需求,每月至少要多少流水利潤,若少了,便是個虧。”


    徐幼雲隻會管人和盤賬,也不知道開店子要考慮的東西有這麽多,如今聽婆婆說的幾句話,雖然簡單,但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


    也是古代商人地位低,沒有多少人去卷,隻要買到低價貨,拉到別的地方一賣就能掙錢,要是換成現代,一天倒閉一條街。


    有了新方向的李玉蓉和徐幼雲,開始忙活起來,每天換著花樣做菜,控住分量,花了三天才算好二十多道菜的成本,剩下的可以慢慢看著添。


    沈蟬啃著糖醋排骨,覺得這日子好像也挺舒服的,不用九九六,想到苦命的打工生活就不免想到了豬腳飯,“李總,我聽說太監騾子好養活,那這邊應該有人會閹割吧。”


    李叔夜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說,“閹割過的馬和騾子比較溫順,有煽馬匠。”


    “煽馬是煽,煽豬也是煽,要是把公豬閹割了,豬肉的味道應該比現代的好吃。”


    端著菜過來的李玉蓉聽的身體發顫,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覺得後背發冷,“娘,公豬……豬割什麽啊?”


    沈蟬看著她笑了一聲,然後目光移到李叔夜身上,視線下掃。


    沉默是金。


    李玉蓉撒著腿丫子就跑了。


    雖然太監豬還不能實現,但豬腳飯還是有的,用了蔥薑蒜去腥,又用大料燉煮,味道也還行。


    李玉蓉得到了沈蟬的指點,開開心心把豬腳飯添上去了,想著這種菜蓋飯還挺吃的,又想了幾道湯汁多的菜添上去。


    天氣雖然回暖,但倒春寒也不容小覷,沈蟬厚衣服帶了不少,以及書和筆墨,這一次過去,估計也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李玉棠也跟著一塊收拾,翻箱倒櫃找自己的玩具,她現在學聰明了,在家裏擺了很多盒子,隨手就把自己的玩具放進去,等需要的時候,從幾個大盒子裏找就是了。


    出門前一天,沈蟬和李叔夜還去學堂看了李秉煜和李秉元,問了一些家常話。


    花娘是純正北方人,做麵食格外好吃,有麵片湯,疙瘩湯,就是饅頭都比李玉蓉做的要香,沈蟬一聽,揮揮手就去家裏帶了幾十個饅頭。


    見兩人又要去外邊,沈母還拉著沈蟬絮絮叨叨講了不少話,“過幾日再走吧,在家過了生辰再出門。”


    沈蟬的生日是九月一,但原身是二月二十八,李叔夜是三月二,就隔了幾天,但古代除了老人的壽辰,小孩子和大人是不怎麽重視的,記起來就吃個雞蛋,吃碗麵,忙起來忘就忘了,但沈母記得閨女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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