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收回目光,背起獸皮袋沿著原路往回走。


    今天收獲不小,他已經很滿足,有了這大半袋食物,短時間不會挨餓了。


    積雪下有窪地,有岩石,路很不好走,但秦銘的心情不錯。


    有了充足的食物,他不用顧慮了,若長時間以那些特定的動作鍛煉,或許會有新的進展。


    同時他在期待初春,生機勃發的季節到來。


    別看現在冰天雪地,草樹迎蕭索,萬物陷沉寂。當枯竭期過去,山中危險地帶的火泉湧出,加之地光開始頻繁蒸騰,植被將抽枝發芽,萬物複蘇,那將會是另一種景象。


    臨近密林邊緣區域時,秦銘倏地止步,扔下獸皮袋,雙手握緊獵叉猛然回頭。


    黑暗中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睛,很是瘮人,正在快速逼近。


    他寒毛倒豎,雖然相距還遠,但是能感覺到,那個跟上來的生物塊頭不小,十分凶猛,隨著寒風刮過來一股腥味。


    他把獵叉插進雪地,迅速取下弓箭,他臂力驚人,將常人難以使用的硬弓瞬間拉成滿月狀,強勁的鐵箭飛出,連弓弦的顫音都很響。


    遠處,帶著凶暴氣息衝過來的生物驟然停頓了一下,疑似中箭。


    秦銘精神高度集中,連著開弓,高超的箭術盡顯,殺傷力很強的鐵箭一支接一支地沒入夜色中。


    密林間傳來沉悶的低吼,那雙猩紅的眼睛消失,伴著枯枝折斷的聲響,那頭生物躲到林木後方。


    秦銘不敢鬆懈,未知的危險生物雖然受傷了,但不足以致命,它在林間隱伏後會更加危險。


    他沒有遲疑,抓起獸皮袋和獵叉,快速衝出山林,來到空曠的雪地上。


    他不想在幽暗的環境中停留,怕被偷襲,他懷疑那是一頭難纏的變異生物。


    林間傳來不小的動靜,有積雪被劇烈衝擊的聲響,顯然那個生物悍戾地追過來了。


    秦銘毫不猶豫地開弓,有的鐵箭咚的射進很粗的樹幹中,震得滿樹雪花頃刻間如雪瀑般墜落。


    那個生物再次被逼退,在林中斂去聲息。


    如果是一般的猛獸,要麽被驚退了,要麽因為負傷而激起凶性衝過來了,而這頭變異生物卻在暗中徘徊,還在等待與尋找機會。


    秦銘手持弓箭對著密林,和那頭危險的生物對峙。


    地麵積雪翻騰,塊頭很大的黑影在林中數次隱現,猩紅的眼睛甚是森冷,在夜色中格外有壓迫感。


    不過,最終它還是被秦銘力道大的驚人的弓箭擋住了,發出一聲不甘的低沉嘶吼,消失在密林中。


    秦銘神色凝重,雖然林間幽暗,但他還是看出,那是一道可以直立奔行的身影,不知道是哪種變異生物。


    他慢慢後退,四野不見動靜,但他始終沒有放鬆警惕。


    直到距離村頭的火泉不足一裏地,他還在戒備著。


    因為前人有過血淋淋的教訓,曾有村民都已經接近村口,鬆懈之時,被黑暗中尾隨的未知生物撲殺,無聲地拖走。


    ……


    雙樹村外,三個青年被凍得有些發抖,正在跺腳與搓手,大口呼出白霧,眉毛上都是冰渣。


    他們守候在秦銘進入漆黑地界時所蹚出的那條雪路上,低聲交談著。


    “這麽冷的天,守在這裏可真遭罪,實在不行我們還是撤吧,我看他八成會死在野外,根本帶不回來獵物。”


    “急什麽,萬一他和李老頭一樣走運,在山林外部區域撿到凍死的山獸呢?”


    三人平日遊手好閑,好吃懶做,不敢進入山中的危險地帶,在村裏倒是頗為硬氣,喜歡蹭吃蹭喝。


    他們知道秦銘出村去狩獵後,動了歪心思,想等在這裏截胡。


    “秦銘那小子身手敏捷,力氣非常大,我們可別在這裏翻車,被他反過來收拾。”


    “怕什麽,他大病初愈,身體肯定很虛,一會兒將獸皮袋套在他頭上,下手時注意點分寸,別真給打死。”


    他們雖然想作惡,但也沒膽子殺人,隻想背後下黑手,暗中搶走秦銘帶回來的獵物。


    秦銘一路上始終在提防,緊繃著神經,他目光敏銳,隔著有段距離就已經看到三條黑影。


    他立刻蹲下身,地麵的積雪原本就快到他肩頭那裏了,這下他徹底消失。


    他沿著早先蹚出來的雪路,無聲地潛行,終於辨認出前方的黑影是村中的三名閑漢。


    秦銘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停下,能聽到三人的對話聲。


    片刻後,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這三人居然想在這裏打他悶棍,搶他的獵物?


    雖然他並沒有去獵熊,隻是掏了個鬆鼠窩,傳出去不是多麽“光彩照人”,但他卻真實經曆過兩次生死危機,先後被人麵鷲和未知的變異生物襲擊,稍有不慎就會死掉,敢搶他以命搏來的食物,這種截胡不能忍。


    胡勇、馬陽、王佑平三人被凍得哆哆嗦嗦,一起動手挖出個可以遮擋寒風的雪窟窿,也算是提前埋伏了,窩在裏麵等人。


    他們以為秦銘會冒險去山林深處狩獵,錯估了他回來的時間,不然剛才也不會毫無顧忌地交談。


    “謹慎一些,待會兒就不要出聲了。”馬陽說道。


    胡勇點頭,道:“從他背後下手時要快準狠,動作麻利點!”


    王佑平抱怨:“希望他能夠帶著獵物活著回來,早點出現吧,趕緊賞他幾鐵棍,我都快凍僵了。”


    突兀地,他們藏身的雪窟窿轟然崩塌,霎時間將三人埋在裏麵,猝不及防之下,他們口鼻間全是雪。


    胡勇反應最快,第一個衝出來,然而他還沒穩住身形,就看到一隻腳掌到了眼前,砰的一聲,重重地踹在他的臉上。


    劇痛讓他的五官都扭曲了,接著他被一杆獵叉猛烈砸在肩頭,感覺骨頭都要斷了,疼得他踉蹌著倒在地上。


    馬陽情況差不多,剛從雪中冒頭就被秦銘一腳踢在鼻子上,這種劇痛中夾雜著酸疼的滋味,讓他忍受不了,嗷的一聲慘叫,涕淚長流,倒在雪地裏不斷翻滾。


    王佑平聽到動靜不對,向一人深的積雪裏鑽,沒敢出來。結果他突然感覺背部疼痛,鋒利的鋼叉刺破他的衣服,讓他見血了。


    “不要啊……別殺我。”他聲音打顫,嘴唇都在發抖,更讓他感到羞恥與難堪的是,尿褲子了,他很怕自己被刺個透心涼。


    秦銘沒想要他的命,憑著手感隻是刺破他的皮膚,堪堪見血而已。


    他將王佑平戳了出來,而後抬腳將他踢出去三米遠,再次跌入雪堆中。


    “秦……銘。”


    “銘哥,咱們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手下留情啊,這次我們錯了。”


    三人看清是誰後,再看到他手裏握著寒光閃閃的鋼叉對著他們,頓時就慫了。


    其實他們身上都帶著刀和棍,但是看到這麽彪悍且殺氣騰騰的秦銘,打心底裏發怵,再加上都受傷了,很孬種地沒敢反抗。


    平日他們欺軟怕硬,真要遇上硬茬子,根本不敢挑事。


    三人的行徑雖然可恨,但秦銘還不至於為此殺人,激烈地“教育”避免不了,他用鋼叉抵著他們的身體,讓他們老實地蹲在地上。


    而後,他一頓暴揍,充分活動了筋骨。


    最終,三人鼻青臉腫,嘴裏都是血沫子,慘嚎了好一陣,被嚴厲警告後才被放過。


    秦銘覺得,這種人色厲內荏,想做窮凶極惡者都沒那個膽子,更沒那個實力,狠狠地拾掇一頓足夠他們長教訓了。


    與此同時,秦銘和變異生物對峙的密林外,一頭毛驢自那遠方空曠的大地上悠悠而來,對前路很熟悉,似要進入山中。


    在驢背上竟然有隻黃鼠狼,它純白如雪,沒有一根雜毛,在這太陽落下後再也沒有升起的年代,白色生靈較為少見。


    它不像是普通的小動物那麽好動,相反,它十分沉靜,甚至可以說“老成”,盤坐在驢背上,且是倒騎驢,麵向後方來路。


    這不像是一隻野生動物,其神韻更像是一個穩重的人類,雙目深邃,不緊不慢地騎驢趕路。


    曾被秦銘逼退的變異生靈,看到毛驢臨近後,猛然撲了過去,然而當它發現驢背上雪白的黃鼠狼後,竟倏地止步,接著轉身沒入密林,一頭紮進厚厚的積雪下,身體在輕微發抖。


    毛驢並未受驚,隻是淡淡地瞥了那隻生物一眼,猶如老馬識途,載著安靜無聲的黃鼠狼向山中走去。


    ……


    火泉在望,黑白雙樹搖曳。


    秦銘加快腳步,片刻後來到村口,他徹底放鬆了。


    “秦銘回來了。”有人在劈柴,一抬頭正好看到他。


    很快,臨街的幾個院門都打開了。


    秦銘一個人冒險外出,早已傳開,很多人都在猜測,他能不能活著回來,是否會有收獲。


    “淺夜剛到來時,他就全副武裝地出去了……”


    雙樹村不大,沿路聽到動靜的村民都出來了。


    各家都有太陽石,照出火霞,連帶著街上都有淡淡的光。


    人們看到,秦銘扛著的獵叉上掛著一隻紅鬆鼠,頓時鴉雀無聲。


    這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陸澤快步走來,看到秦銘安然無恙,頓時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了。


    他是個實在人,打破寧靜,道:“都說你進山去獵熊了,結果你這是……抓了隻鬆鼠?”


    “我還抄了它的家。”秦銘笑道。


    人們注意到他背著的獸皮袋,已然明白裏麵是什麽,瞬間都相當的眼熱。


    隨後,眾人發現那隻鬆鼠火紅的皮毛隱隱在發光,這明顯是變異生物,價值絕對不低。


    “你這趟外出不僅安全,收獲也不小。”住在村口的劉老頭感慨。


    一些村民趁機詢問,外麵是否安全了?


    秦銘如實講了一路上的經曆,他不敢誤導左鄰右舍,那樣會出人命的。


    當聽到山林外部區域有危險的變異生物出沒,所有人的麵色都變了,短時間內依舊不能單獨外出。


    而後,秦銘也沒瞞著,提及馬陽、胡勇、王佑平三人的行徑,頓時引來村中老少的憤慨。


    “真不要臉,自己不敢進山,卻想對同村人下黑手,這不僅是要截胡,還想害人性命吧?”


    馬陽、胡勇、王佑平三人相互扶著,一瘸一拐的剛在村口冒頭,就被陸澤帶人又給痛揍了一頓。


    “陸哥,楊叔,劉大爺,不要打了,救命啊!”三人鼻涕泡帶血,凍在臉上,一陣撕心裂肺地慘叫,主要是他們犯了眾怒,平日就有很多人看他們不順眼。


    秦銘給街上的孩子每人都抓了一大把堅果,頓時讓一群孩子歡呼不止。


    隨後他看到了周阿婆,她麵色蒼白,倚在院門上,他快步走了過去,也不容她多說什麽,給她留下一些幹貨。


    ……


    “小叔,你太厲害了,野核桃非常好吃,還有鬆子真香啊!”


    秦銘的家中,文睿不吝讚美,開心得不得了,每種幹果都嚐了一遍,小嘴根本停不下來。


    “棗糊糊,好吃,甜。”兩歲出頭的小文暉口齒不清,正在吃蒸熟後去核又搗碎的紅棗糊,還吧唧一聲在秦銘的臉上親了一口。


    旁邊,被掛在獵叉上的紅鬆鼠從昏死狀態蘇醒,睜開眼睛,看到幾人正在翻動它的“家底”,頓時絕望了。


    “不愧是變異的生靈,勤快又能幹,足足儲藏了三十幾斤食物。”梁婉清讚歎道。


    紅鬆鼠眼睛瞪得溜圓,都快噴出火來了。


    這時,陸澤嚴肅地開口:“小秦,我看你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該認真考慮‘新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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