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嶽平開口:“小秦,要去看一看嗎?”


    “曹龍、魏芷柔、沐清他們去了嗎?”秦銘問道,盡管對大山中的頂級異類好奇,可若是衡量比較,穩妥起見,自然著重考慮安全問題。


    許嶽平道:“他們已經路過我們村口趕過去了,得到高層的允許,說隻要不要過於靠近即可。”


    “那還等什麽,走!”劉老頭子頓時來了精神,搶先表態。


    秦銘也沒有反對,既然曹龍、魏芷柔等人都去了,那就不用特別擔心。


    片刻後,一行人上路,很快就到大山外。這片地帶早已出現很多新生者,人影綽綽,全都在翹首以盼,迫切想看到赤霞城的高層出場。


    秦銘盯著那頭毛驢,保持沉默,這和前幾天他在山中狩獵到的那頭差不多,別是它什麽後代吧?


    一隻純白色的黃鼠狼盤坐驢背上,宛若得道高僧,寂靜無聲,實在是太沉穩了,一雙可洞明世事的眼睛無比深邃。


    秦銘觀想靜虛,掩蔽生機,以“和光同塵”讓自己很自然地融入在人群中。


    “來了!”有人低語,夜色下,覆蓋著白雪的大地盡頭出現一道身影,越來越近,逐漸清晰。


    “這應該我們赤霞城的高層到了吧?”縱然那些貴族都不能淡定了,在小聲議論,全都在眺望。


    很快,這片地帶又無聲了,因為那依舊是一個異類。


    它邁著優雅的貓步,不急不緩地接近,來到山地最前方。


    這居然一隻狸花貓,身體能有三尺長,體重約有數十斤,並非四肢著地,而是直立著走來。


    秦銘有些無言,異類的高層似乎也不是多稀奇,平日也能見到這些生物。


    尤其是,狸花貓和黃鼠狼天生不對付,它們兩個在山中會不會打起來?


    很多人都有這種想法,但是都不敢開口,緊張地保持著安靜。


    “我以為頂級異類都和月蟲那種生靈相仿……”劉老頭含混不清地咕噥。


    他守著大山數十年,聽到了太多的傳說,有恐怖絕倫的山主,有屹立兩百年不倒的名禽,一個比比一個玄乎,結果都沒出現。


    “它們不會……要內訌吧?”有人發現異常。


    因為,優雅邁著貓步的大狸花貓和驢背上的老黃鼠狼,劍拔弩張,非常不睦,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


    雪地上,大狸花貓靜立,背著一口赤色長劍,與它直立著的身高相仿,那口劍已經自動彈出鞘半尺長,一時間赤色霞光四照,猶若傳說中的晚霞出現,染紅附近的雪地。


    雪白的黃鼠狼也不再沉靜,跳下驢背,拍了拍老驢,讓它前往遠處等待。


    而雪白的老黃鼠狼自身則站在那裏,一對上肢和人的手臂沒什麽區別,一隻“手”背負在身後,另一隻放在身前的“手”纏繞著一串念珠。


    它一身雪白,抬頭望天,悠然出塵,緩緩撚著珠串,流動出淡淡的白霧,抵住對麵的赤霞。


    眾人有些懵,這兩個生靈真不是一夥的?彼此在對峙!


    “其中一個應該是人類,隻是所走的道路不同,其形體漸漸不具人形。”有人低聲道。


    在場的人聞聽,心中頗為不平靜,那些路離他們很遠。


    而眼下他們連哪個是人類,哪個是大山中的高等生靈都分不清。


    現場有很多人,其中包括大批的巡山者,聞訊都趕來了,別看他們守著綿延不絕的群山,但也隻是在外圍,根本不可能見到頂級異類,今日也是為了開眼而來。


    赤霞城同樣來了很多新生者,老少皆有,有的出自貴族,有的來自很強大的組織,放眼望去黑壓壓一大片。


    附近村鎮的新生者,膽子大的也都趕來觀望。


    而對麵的密林中,同樣出現大量生物,比這邊還要多,皆是奇異的種族,在暗淡的林地中尤其顯得懾人,或赤紅如火,或紫霧繚繞,且發出嘈雜的聲音,比外麵的議論聲大多了。


    “謹慎一些,對麵或許會搞事情!”曹龍開口,三米高的身體披著鋥亮的甲胄,同時他手中已經攥緊一杆鋒利的大槊。


    “不是要進行最後一場談判嗎,難道雙方還要打起來?”有人露出疑惑之色。


    全身都被黑色鬥篷覆蓋的沐清開口:“我們不主動惹事,但隻要那些異類敢越界,盡管打就是了,高層會兜底。”


    與此同時,赤霞城的其他組織、大族、以及巡山者中的高手等,也都在傳音,情況不對的話盡管開打。


    “好久沒見這麽大的陣仗了,這就要開始了嗎?我記得上一次大規模掃山,還是三十年前。”劉老頭子說道,略顯激動,右手抓緊了厚背大砍刀。


    他和秦銘等人來得比較晚,站在靠後的位置,相對而言,應該較為安全。


    不過秦銘沒敢大意,既然自己這邊的人有共識,發出那樣的話,他也做好了準備,將長柄紫金錘拎在手中。


    隨著一道高大雄壯的身影出現,所有的躁動都被壓製下去,無論是山林中的異類還是雪地中的新生者都安靜了。


    誰都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出現的,很突兀地就站在了劍拔弩張的現場。


    他高能有十米,體形實在是過於魁偉了,穿著古意斑斑的甲胄,單手持一杆黑色的長矛,帶著一股無形的強大氣場,震懾群山萬壑間的異類,更是讓雪地中的新生者身上泛起雞皮疙瘩。


    還好,他那種無形的氣場迅速消散了,不然要壓得所有人都透不過氣來。


    男子的五官很立體,棱角分明,看起來四十幾歲的樣子,體形這麽高大,自然讓人聯想到巨靈神這條道路。


    “這應該是我赤霞城的某位大人物吧,不過以前怎麽沒有見過?”有人疑惑。


    即便是曹龍、魏芷柔等貴族嫡係成員也都在交談、詢問,因為他們也沒見過。


    不管怎樣說,這是一個十分純正的人類,不可能是異類。


    這個持著黑色戰矛的男子黑發揚起,麵孔盡顯剛毅之色,他立身在雪白的老黃鼠狼身邊,一同麵對雪地中背著赤紅長劍的狸花貓。


    隨著他的到來,那自動出鞘、猶如晚霞般將附近都染紅的赤色長劍,發出陣陣輕鳴聲,似乎在警告來人的強大與危險。


    一位老巡山者開口:“這樣就看清了形勢,十米高的魁偉男子是我們赤霞城請來的高手,那麽黃鼠……呃,黃前輩也必然是我們這邊的人,因為選擇的道路不同,改易出了另類的真身。”


    人們不由點頭,顯然背負赤色長劍的狸花貓來自大山深處。


    場中十米高的巨人和那一尺高的正在撚著串珠的純白黃鼠狼站在一起,這種對比實在是過於懸殊,很多人都想議論,但卻不敢開口,隻能閉上嘴巴。


    “衛兄,衛墨,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行走在進深山澤間,出沒絕地附近修行,你可還好?”一道平和的聲音響起,而且十分突然,所有人都沒有看清,雪地中又出一道身影。


    這依舊是一個人類男子,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的樣子,一身白衣,非常儒雅,俊朗,隨意一站就和雪色融為一體。


    他站在了背負赤劍的狸花貓的身側,看向對麵十米高的人類男子。


    這次,雪地中很多人徹底被整懵了,瞠目結舌,實在是看不懂哪邊才是赤霞城的高層與盟友。


    被稱作衛墨的巨人點了點頭,身上發暗的赤金甲胄頓時發出一陣鏗鏘音,他開口道:“確實,二十年過去了,淩虛你也出現老態了。”


    人們不解,那衛墨為什麽說白衣男子顯現老態,不正是春秋鼎盛之態嗎?看來這個層麵的人另有判斷標準。


    同時,部分來自赤霞城的人發出驚呼。


    “淩虛……他是城主!”


    秦銘、劉老頭等人也都是數次發怔,不過現在總算弄清楚哪邊是大山中的高等生靈,哪邊是赤霞城的高層。


    就這麽短暫的時間內,很多人的認知連著轉了好幾道彎。


    白衣儒雅的中年男子淩虛點頭道:“誰人能不老?無人可抵抗歲月,最神秘的一小撮頂級生靈也不行。”


    隨後,他看向衛墨,道:“你選擇深入夜霧中,徘徊無邊絕地外,不再回來了是嗎?”


    “是!”衛墨隻有一個字。


    “可以理解。”淩虛點頭。


    很多人都麵色凝重,少數老人聽說過衛墨的名字,知道他當年何等的強橫,昔日他的身體遠比現在高大,這是開啟更高層次的變化了嗎?


    “他怎麽站在山脈深處的異類那邊?”一位來自赤霞城的少年忍不住壓低聲音問身邊的長輩。


    那名老人低語道:“找不到路,沒了希望,就走進了茫茫無邊的夜色中。所以在深山大澤間,茫茫無邊的黑暗中,有的高等生靈,有的神秘異類,不見得就是怪物,早年曾是人啊!”


    秦銘聽到後,也是一陣出神。


    “坐下談吧。”赤霞城的城主淩虛開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四個生靈四種很不同的形態,都坐在雪地中,開始進行最後一場談判。


    不過,人們發現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那是高層的密談,顯然不會讓他們聆聽,能讓他們在遠處安靜地觀看也算是給他們見世麵的機會了。


    可以看到現場並不平和,那裏赤霞蒸騰,白霧流轉,四個生靈間的衣物、甲胄、皮毛都在劇烈抖動,彼此間像是有非常駭人的力場。


    甚至可以看到大狸花貓直接拔劍,赤色光芒普照,太過耀眼,宛若一輪紅日要自地麵升騰起來。


    而那純白的老黃鼠狼似乎被氣得不輕,無法保持此前的沉靜,一手撚珠串,一手輕拍在雪地上表達不滿。


    頓時,所有人都駭然,因為感覺到地震了,地麵大量的積雪被震到半空中。


    許多人都清楚地看到,它隻是輕拍了一掌,並非真正要出手。


    不過,這的確加劇了場中緊張的局勢。


    甚至,由於密林中各種異類跟著發出吼聲,大山中另有幾尊恐怖的高等生靈浮現了出來。


    有的站在大山上冷漠注視著,有的扇動羽翼來到高空俯視。


    其中一隻蟲最為特殊,因為過於燦爛,照亮了附近的幾座山峰,而且它來到了大山邊緣地帶。


    “月蟲!”許多人驚呼。


    不過,與之相對的大山外麵,那夜幕中也出現強大的生靈,一隻青色的大鳥流動著絢爛的光彩,載著一個羽衣飄飄的身影,其人在高空中盯著月蟲,有一股無比飄渺出塵的氣質,瞬息抵住月蟲擴張出來的恐怖氣機。


    秦銘看著青色大鳥上的身影,感覺到了頭部的疼痛,並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因那寬大的羽衣,宛若一道雷電直落他心間,劈開那蒙塵的潛意識,讓他瞬間看到一些畫麵,知道了十四歲那年的流血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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