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著實被嚇了一跳,指端冰涼,且居然開始向手中滲透,這讓他怎麽可能保持鎮靜?


    他立即用力甩手,隨後又去揪扯。


    一天過去,銅盆中的太陽石已不再那麽明亮,房間中偏暗。可即便這樣,秦銘也覺得不該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神秘物產,他是通過手上的觸感才察覺到。


    他來到銅盆前,取出一塊太陽石,借著最後的火霞餘暉觀看。


    “一塊冰融化了?”


    這種冰冷的液體無色無味,很容易讓人忽略,秦銘捏碎石塊時,它沒有任何異兆。


    “這不會是下雨後滲透進石塊中的水,冰凍後又被天光滋養,成為神秘物產了吧?”他有些懷疑。


    因為,這種冷冽的液體實在沒有任何特色。


    那最為稀珍的物產十色光柱通天,四方矚目,注定會傳遍諸多絢爛的城池,引發熱議,而且必將會被載入史冊中。


    “你是它的邊角料,除了冰寒到有些刺手外,怎麽沒有任何神異之處?”秦銘皺著眉頭打量。


    他猛烈地甩手後,這液體沒有再滲透,很奇怪的是,它並未散落到地上去,可摸起來似乎也沒什麽黏性。


    “它有什麽用?”秦銘端詳著,這種液體沒有一點特色,讓他皺眉,因為根本不知道怎麽用。


    放任它滲透進血肉中嗎?他覺得充滿不確定性。


    他從沐清、曹龍那裏已經得知,天光滋養出的神秘物產,種類繁多,有些對身體不僅無益,反而有害處。


    “嗯?”秦銘麵色微變,他以為剛才已將那種寒意迫出了體外,猛力甩手後,並未讓液體進入血肉中。


    現在看不是那麽一回事,右手傳來異樣,隻不過剛才被冷冽滲透的地方,此刻變得溫熱了。


    而且,那種熱流在迅速蔓延,確切地說是遊動,沿著他的手指進入手臂中,又迅速自肩頭來到脖頸處。


    雖然很舒服,但是這種意外還是讓秦銘如臨大敵,他在第一時間運轉帛書上記載的新生法抵禦。


    但沒什麽用,相反,那股熱流開始“上頭”了!


    最關鍵的是,他沒甩掉的那部分冰冷液體,也開始全麵滲透向他的手指中,由冷而熱,沿著手臂上行。


    “我承認你不是一灘死水,有些特殊,咱先停下行不行?讓我緩一緩!”秦銘麵對這種未知,無法預料的狀況,各種手段盡出,都無法改變什麽。


    “全進來了?”他甩動手臂,不斷搓手,身上浮現碎金波紋,卻沒有一點用處,反倒加速了進程。


    冰冷刺骨的液體,在他的血肉中迅速轉化,暖意蒸騰,而後,不管是左手的還是右手的,都一路上行,像是百川匯海,最終到了他的眉心。


    秦銘盯著鏡中的自己,既然阻止不了,那他就隻能冷靜觀察了。


    他的額頭中心處,暖意越來越濃,直到所有熱流都匯聚而來,他整片額骨都開始發光,接著蔓延向頭部深處。


    他沒有什麽不適,那股濃鬱的暖意最終化開了。


    秦銘仔細體會,除了精神頭十足,似乎沒有其他任何異常。


    他拎著長柄烏金錘來到院中,演練了一趟刀法,力量並沒有什麽增長,體質無明顯變化。


    可是秦銘知道,這種液體肯定沒有那麽簡單,不可能到最後了無痕跡,它引起的變化應該還未被他發現。


    他仰望夜空,清晰了少許,夜霧似乎沒那麽濃鬱了,視力稍微有所提升,但算不上特別明顯。


    秦銘隨便吃了些東西,便來到村口,站在黑白雙樹下的火泉畔。


    他用手去摩挲粗糙的樹幹,一棵大樹漆黑如墨,另一棵像是白玉雕琢而成,葉片在寒冬不凋落。


    “液體來自黑白山,你們是那裏流落出來的種子……”


    顯然,秦銘想多了,哪怕他含了一黑一白兩片葉子在嘴裏,也沒有什麽異常。


    “暫時就這樣吧。”他安慰自己,反正身體沒有不適,相反精神奕奕,應該不會有什麽厄變。


    忽然,他有所覺,住在村口的劉老頭家裏傳出動靜,伴著孩子與女人的哭泣聲。


    不過數十米的距離,秦銘眨眼間就進入院門,頓時眉頭微蹙,他看到三隻碩大的走地雞。


    其中一隻較為特殊,毛色淡黃,微微發光,兩條腿非常粗壯,爪子異常鋒利,在院中的青石地麵上留下少許劃痕。


    它比另外兩隻走地雞強壯很多,應該就是所謂的二次變異的金雞。


    院中有個麵色陰沉的男子,雖然在壓低聲音說話,但是能明顯感覺他要發火了。


    秦銘意識到,這是來自金雞嶺的一位金雞騎士,怎麽來到了劉老頭家裏?


    在他旁邊還有兩人陪著,也都在和劉老頭低語。


    劉老頭的家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顯然剛才被這些人嚇住了。


    秦銘什麽耳力?自然聽得真真切切,他們正在略帶強硬地勸說,想“求購”劉老頭得自火蝠洞的紅色小草。


    淺夜時,金雞嶺的人曾看到劉老頭自火蝠洞出來,發現其胸口有紅光閃過,知曉了怎麽回事,這是惦記到家裏來了。


    “老劉,你都這麽大年歲了,早年受過重傷,根底早就壞了,很難再二次新生,還不如高價賣出,給兒孫留些家底。”


    “是啊,那種紅色的小草服食後如烈火焚燒,你年老體衰,根本承受不住,萬一二次新生失敗,那後果太可怕了。”


    劉老頭很無奈,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落寞,又帶著幾許悲涼,道:“老頭子我努力了一輩子,奮鬥了大半生,就是為了這次機會啊!”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的執念,而且他已經準備好一些寒性的輔藥,最近慢慢調理,分著服食紅色小草,問題不大,他有很大的機會成功。


    可以幫人新生的物質,主要就是因為蘊含著濃鬱的生機與靈性,所謂的藥性過猛,如烈火焚燒,誇大其詞了。


    ……


    秦銘聽到這裏,心中很氣憤,這不是欺負人嗎?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惦記二次新生數十年,在這種執念下終於盼到曙光,結果有人來強買!


    他聽到了對方報的價格,這和明搶有什麽區別?


    數十枚夜銀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那是能幫人二次新生的靈性物質,太瞧不起人了。


    紅色小草生長在三次變異生物火蝠看守的危險洞窟中,非常難采摘,即便是金雞騎士自己也不敢進去。


    “三位大哥……”秦銘開口,並向前走去。


    “你是誰,一邊待著去!”一人開口,絲毫不留情麵,根本不想讓他多說什麽。


    而那位金雞騎士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很冷,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警告之意明顯,讓他不要摻和。


    “小秦,你不要說了,容我進屋考慮下。”劉老頭開口,不想秦銘卷進來,因為金雞嶺太難惹了,曾經是一群大寇,哪怕已經被招安,行事作風也很粗暴。


    一旦被他們盯上,後果難料。


    “三位大哥,劉大爺這種紅色小草是赤霞城的曹龍、沐清給的……”秦銘再次開口。


    他言下之意明顯,提及赤霞城的貴族嫡係,現在和劉老頭關係很好,不惜給他靈性物質調理身體,明日劉老頭還要起早為那些人帶路呢。


    “這些事老劉自己也說過,嗬,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金雞騎士哂笑,他沒說秦銘拉大旗作虎皮,但顯然就是那個意思,不相信赤霞城的人會和幾個獵戶深交。


    “年輕人做事得有眼色,不是你的事就不要亂管。”旁邊的人更是直接警告。


    劉老頭轉身走進屋中,自牆壁的暗格中取出一包紅瑩瑩的小草,最後一咬牙,抓起一把塞進嘴裏,不以輔藥慢慢調理身體,他直接吃了大半。


    他僅留下少許,帶到院中。


    “就這麽一點,你不會提前吃了吧?”金雞騎士的麵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真的就隻有這麽多。”劉老頭說道。


    “這麽一點有什麽用?老劉你很好!”金雞騎士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離去。


    那三人消失在村口後,劉老頭張嘴吐出一口血。


    “劉大爺你怎麽了?”秦銘一驚。


    劉老頭道:“那名金雞騎士很陰狠,練過黃泥掌,他懷疑我提前吃了靈性物質,這是想暗中震散我的血氣,阻止我二次新生。”


    秦銘透過院門,向村外的風雪中望去,真想追上去,一人賞他們一記錘刀。


    他知道,不能這麽粗糙做事,對方身後的金雞嶺有一夥大寇,真要圖一時爽快可能會為整個村落引來大禍,得到了山中後“從長計議”。


    “老頭子你還好嗎?”


    “爺爺!”


    劉老頭的一家人焦急地圍了上去。


    “您老感覺怎樣?”秦銘問道。


    劉老頭道:“我知道金雞嶺的風格,提前有所防備,雖然情況不是多好,但也沒那麽嚴重,調理幾天就行。”


    事實上,金雞嶺不是唯一登門強買的人,本地的三眼教也來人了,同樣是二次新生者親臨。


    最後,三眼教的人發現強買不成,也是拂袖而去,離開前皆麵色陰冷地掃視了幾眼,鬧得很不愉快。


    “普通人麵對惡劣的環境生活不易,成為新生者後竟同樣艱難……”夜晚,秦銘在自己的院中歎息。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出現了什麽變化,旺盛的精神到現在都沒有變化,都已經很晚了,他居然沒有睡意。


    他躺下後,在那裏熬了很久,發現自身根本就睡不著,越閉眼睛越是清醒。


    大半夜的鬧心,這是什麽情況?他又不是成仙了,怎麽能不睡覺,再說了這世上若是有仙與神,早把太陽托舉起來了,哪裏還會夜霧濃重,世間漆黑一片。


    後半夜,秦銘實在沒有辦法,起來遛彎,結果繞著村子走了十八圈後越來越精神了。


    “我這是什麽情況?”回到院子中,他練帛書上的新生法,接著又練刀譜上的搏殺技巧,能感覺到疲累,但就是不困。


    他深夜出遊,最後又來到村口,實在閑的沒事幹,將被雪埋著的石碑給清理了出來。


    “聽老人說,這塊碑重一千一百斤,我自己估算單手有千斤之力,可一直沒有實際測試過,現在拿它試試。”


    最終,秦銘將石碑硬生生從凍土中拔出,而後竟以單手舉過頭頂。


    “雖然很吃力,但是能做到,這麽說我雙臂其實有兩千兩百斤的力量,比我預估的還高些。”


    次日,許嶽平看到秦銘,道:“小秦,你哭過?”


    秦銘一怔,道:“沒有啊。”


    “眼睛怎麽有些紅?”許嶽平問道。


    “昨晚沒睡好。”秦銘答道。


    劉老頭照常跟著進山,沒有表現出受傷的樣子。


    當見到曹龍、沐清、魏芷柔等人後,秦銘沒瞞著,直接將昨晚金雞嶺和三眼教想要強買的事講了出來。


    “有些過分啊。”沐清開口。


    半個時辰後,昨天的那名金雞騎士被尋到,沐清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將他抽得橫飛出去六七米遠,牙齒都脫落了多顆。


    “這是我請的人,一直在幫我做事,你想搶我們給他的靈草?”沐清冷聲問道。


    “沒有……誤會了。”金雞騎士聲音發顫。


    鏘的一聲,曹龍的大槊貼著他的耳朵劃過,變向後,將旁邊一棵大樹劈斷,寒聲道:“哪怕我們走後,你們都不準報複,否則你們沒什麽好下場。”


    “我明白!”


    片刻後,三眼教的人也被警告了。


    不過,沐清、魏芷柔也私下裏告訴秦銘等人,三眼教這裏的據點無所謂,但是他們遠方的道統很強,在很多城池都有分部。


    “金雞嶺其實也不簡單,是黃金寇的人在這邊弄出的落腳地。”


    劉老頭對此很感激,幾人能為他出頭,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當日,秦銘找機會將那本刀譜挖了出來,既然王年竹成為通緝犯,他也不用過於擔心了,可以帶著秘冊回家研究了。


    淺夜結束後,他回到村中。


    “希望今晚能睡著,別再這麽精神下去了!”


    吃過晚飯後,他借著太陽石的火霞,開始翻看這本皮質的刀譜,僅打開的一瞬間,他就懵了。


    秦銘抬頭望向屋外,接著又低頭看向陳舊的古冊,怎麽回事?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像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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