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秦銘站在赤鷹的背上,聽到崔衝逸的喊聲,回首時,看到他在鎮中發足狂奔,一路追來的身影。


    同時,秦銘也發現崔宏,停在鎮口的火光中。


    他輕輕拍了一下赤鷹,讓它降低一些,在銀藤鎮的另外一端等候。


    “堂弟,我以性命發誓,絕沒有惡意,你怎麽不信任我了?以前我們兩個關係那麽好!”崔衝逸喊道,略帶一絲哭腔。


    終於,他看到鎮外的赤鷹在盤旋,並沒有遠去,趕緊狂奔到近前。


    “上來!”秦銘開口,讓他躍到赤鷹的背上。


    大風呼嘯,赤鷹載著兩人遠去,衝向山影重重的地帶。


    崔衝逸知道,秦銘確實不怎麽信任崔宏,怕他突然出手。


    “衝和,唉,秦銘,我怎麽叫都不習慣。”夜色下,一座山峰上,崔衝逸很糾結,看著前方的堂弟。


    秦銘回顧過往,在崔家時,不知道真相的小輩和他關係都不錯,尤其是崔衝逸和他走得最近。


    如今夢醒,他仔細回想,那些年嫡係成員,年齡較大的堂兄和堂姐對他不鹹不淡,應該是早已知道真相。


    “唉,我也知曉了一些事,家中確實很過分,當年居然讓你跟著一群原本就要赴死的族中宿老同行,去麵對李家大批的精銳高手。”


    崔衝逸提及這些,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他現在怎能不知,那次家族就是要讓秦銘死在大亂中,一了百了。


    若非崔七回歸,知道真相後和族人翻臉,後麵根本就不會有崔宏和那名女子去救秦銘,一切都已了無痕跡。


    “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秦銘開口。


    他站在山頂,眺望遠方,夜風襲來,其一身青衣被吹得獵獵作響。


    崔衝逸聲音低沉,道:“衝……秦銘,我知道,家裏很多兄弟姐妹以後多半要變臉。但從我這裏來論,今後不管如何發展,你都是我兄弟,不會有任何改變。隻要你有事,隻管打一聲招呼,我立刻殺過去!”


    “不用這樣。”秦銘搖頭,知道這位堂兄人非常不錯,並不想他日後陷入莫名的漩渦中。


    秦銘不怕別人針對,隻擔心以後有人打親情牌,現在聽到大部分人的態度,他反倒長出一口氣。


    以後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他去拿回自己的帛書。


    崔衝逸輕聲歎氣,他能夠理解秦銘的心情,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但不想就此離去。


    “堂弟,你今夜的表現讓我震撼。我聽宏叔說,你剛踏上新生路沒多長時間,現在居然有這麽強的力量。”


    這些話他發自內心,確實大受震動,接著道:“我就知道,一旦你能上路,肯定無比厲害,當初你在家裏學什麽都快,琴、棋隨便學學就超過我等。”


    “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兩年多沒碰了,早已手生,差不多都已遺忘。”秦銘說道。


    崔衝逸知道,他意有所指,不想再提過去那些人與事。


    “你專心踏足修行路更好,隻要不分心,你想做的事還沒有不成的。就是那帛書,唉,你當時太癡迷它了,這東西真不能練,如果你早點回頭肯定早已踏足外聖境界。”


    秦銘看了他一眼,終究沒說什麽,一些人隻想他練帛書,有意引導,當年他還是一個孩子,怎能看得清?遠不是對手。


    正常來說,這種新生法根本走不通了。


    還好,他真的將帛書練成!


    秦銘問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崔衝逸快速點頭,道:“你說!”


    秦銘鄭重地開口:“你能不能試著將帛書替我取出來,那是我爺爺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


    “七叔提到過這件事,據說,帛書被老祖宗帶去參悟了。”崔衝逸說到後來聲音都變低了。


    秦銘聽聞,忍不住想罵一聲,這下想要取回來難度更大了!


    看到他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崔衝逸趕緊道:“等七叔出關,讓他幫你去索要,問題應該不大。”


    “希望吧。”自從經曆一些事情後,秦銘不會將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堂弟,你生活的這片地帶確實很偏,我最近徹底和外麵斷了聯係,都不知道最近的一些事,你去了哪裏?還有,你怎麽會變得這樣強,該不會新生超過五次了吧?這很不好,一年內要有緩和期……”


    崔衝逸明顯在找話說,提及他曾被一隻白色的貓頭鷹擄走,更是被一隻可恨的紫電獸教訓,還要幫一個牙齒都脫落的大象洗假牙,氣得他兩天沒睡著覺!


    秦銘聽聞後不禁看了他兩眼,怎麽感覺其遭遇和自己有些關係?


    “堂弟,那誰……也在黑白山。”崔衝逸聲音不高,表情有些別扭,道:“方外之地的崔衝和。”


    秦銘心中泛出些許波瀾,但很快又平靜了,道:“黑白大藥調和陰陽,看來對方外之人十分重要。”


    “他在幫一位同門求取,自身已經不需要。”崔衝逸告知,而後非常認真地開口:“雖然族內無比看重他,但在我心中遠沒有你親,他對我而言隻是一個綻放璀璨光華的符號。”


    接著他小聲道:“昔日那些進入方外之地的故人差不多都來了。”


    黎清月在黑白山獲得陰陽大藥後,其他出名的方外門徒聽聞後唯恐落後於人。


    崔衝逸低語道:“近來方外之地各派係間氣氛十分緊張,最傑出的新門徒都在積極備戰,因為一件傳說中的物品出現了,最適合年齡偏低的少年,未來可助他們近仙,我們的一些舊友大概也會下場。”


    這並不是秦銘第一次聽說,感覺這些事離他有些遠。


    崔衝逸道:“王采薇、鄭茂澤等人就在附近,皆有高手陪同,你在這裏出行,一定要小心李清虛,這個人雖看著羽衣出塵,但非常危險……”


    “嗯!”秦銘點頭。


    隨後,他準備離去。


    “現在黃金盜發瘋了,我要去其他地方看一看。”秦銘說道,赤鷹蕩開夜霧,載著他遠去。


    崔衝逸站在一條官道上,目送夜空中的身影消失,他有些出神,心情十分複雜。


    “如今的堂弟,遠離崔家後,正在偏遠之地四處出擊,防止黃金盜肆虐而造成大規模流血事件。”


    崔衝逸感觸頗多,心中五味雜陳,堂弟比他年齡小,卻在這樣辛苦奔波,而他則在族人的庇護下曆練。


    “黑白山中,崔衝和、鄭茂澤、王采薇等人更是由方外之地的高手陪同,正在獲取陰陽大藥。人和人的際遇不同,差別很大,希望堂弟以後一切順利吧。”


    崔衝逸在想,如果讓自己去經曆那些事,如今會怎樣?很可能會一蹶不振。


    從情感上而言,他更親近秦銘,但他知道,族內確實有人在利用這位堂弟,到如今也缺少善意,且都是他的長輩,這讓他隻能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隨後,崔衝逸有些擔憂,雖然提醒堂弟了,告訴他一些故人在這片區域,但還是怕他和有些人遭遇而出事。


    “守在峨嵋鎮那邊的高手,擊退了兩名黃金盜,但沒能殺死,兩名凶寇已沒入山林中。”語雀帶來最新消息。


    秦銘皺眉,黃金盜在這片偏遠之地出現多人,情況有些不對勁,該不會還有更多的凶寇要從這裏借路吧?


    他心下一凜,難道說有一批黃金盜要入黑白山?他想到方外之地有些高手正陪著一些核心門徒在那邊,雙方不會有什麽交易與聯係吧?


    他早先用羊脂玉鐵刀殺掉的那個可以霧化的青年男子就和黃金盜有關係,曾經由金雞嶺的大寇陪著進山。


    這不是他所能幹涉的大事件,秦銘來到銀藤鎮寫了一封信箋,讓這裏的人以猛禽送往赤霞城。


    語雀告知:“從峨嵋鎮逃走的兩名黃金盜在山林中狂奔,離雙樹村還有數裏,我估摸著大概不會進村,最後會進黑白山。”


    “走,去截殺!”秦銘再次躍到赤鷹的背上,那些黃金盜窮凶極惡,雙手沾滿無辜人的血,雖然都已經白發蒼蒼,但那也隻是壞人變老了。


    密林中,兩名黃金盜倏地止步,看到一隻通體血紅的猛禽盤旋而至,一位少年拎著大錘悍然躍下。


    這片林地發出猛烈的風雷聲,許多樹木頃刻間解體,秦銘上來什麽話都不說,就向他們出手,黃金盜有一個算一個,隨便去殺,絕不會出現冤魂。


    兩名凶寇大吼,天光勁全麵爆發,想和秦銘血拚到底,但他們遠不是對手,先後被大錘打爆。


    “居然有人在山中廝殺。”


    方外之地的門徒出現在附近,有男有女,身邊皆有高手陪同。


    “死去的人並不強,都沒資格入選金甲護衛。”一位少年指尖發光,以秘法感應後得出結論。


    他們望著夜幕下遠去的那隻猛禽,不是很在意。


    隻有王采薇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空,匆匆一瞥間,她覺得赤鷹背上那道頎長的身影有些眼熟。


    秦銘不準備隨意出手了,該做的事情他做得差不多了。


    “真真假假,看不清啊,都說黃金盜在血洗村鎮,為的是吸引人注意,為遠方的首領突圍創造機會。可若是他們的首領也在走這條路,那麽接下來就變得無比危險了,希望我猜錯了。”


    赤鷹破開夜霧,降臨在雙樹村外那片坡地上。


    秦銘守在這裏,希望赤霞城有真正的高手到來。


    “嗯?”他的目力非常強,看到有些人出現在雙樹村附近。


    在村口火泉的照耀下,為首的少年身體發光,似有仙道氣韻,帶著絲絲白霧,流動著點點光雨,無比的超凡脫俗。


    少年正在觀看村口的黑白雙樹,似有所感,轉身朝坡地這邊望來。


    秦銘意識到,此人的感知極其敏銳。


    隨即,他知道了這是誰,那張麵孔竟和崔父有幾分相似。


    再加上對方羽衣若仙,方外門徒,整個人伴著仙道光雨,像是超脫在世外,所有這些都指向一人,應該是那崔衝和!


    秦銘沒有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和對方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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