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也曾有過未婚妻。”


    “可惜她是個沒心肝的。”


    步輕歌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景明這話大概隻是隨口說來,卻令她想起極為不快的過往。


    她床邊的白杏被驚醒:“姑娘,姑……娘?”


    前一句是迷糊中說的,而後一句就帶了很深的遲疑,隻穿著裏衣的女子披散著發坐在床上,身量纖弱柔韌,長相極美,周身的氣質卻極為陰沉,一打眼,就像地府裏爬出來的玉麵羅刹鬼。


    步輕歌垂眼看著自己的手。


    窗外雷聲轟鳴。


    閃電白亮的光芒劃破天空,照進室內,照見她烏發遮掩下的朱紅的唇,豔麗如食了鮮血一般。


    白杏竟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步輕歌向外走去。


    白杏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到外頭時,步輕歌已經全身濕透,她站在庭院中央,一張臉上無悲無喜。


    一道閃電破空,撕裂了大半個天。


    白杏忍不住撐傘上前,勸道:“姑娘,咱們快回去吧,這太危險了。”


    她的後半段話被淹沒在隨後滾滾而來的雷聲中。


    步輕歌伸出手,雨水敲在她的掌心,伴隨著又一道閃電落下,她的手心有著輕微的酥麻感,一路蔓延到經脈,竟隱約有打通之象,而她的丹田處,似有一股力量在與之呼應,隱隱要衝破束縛。


    步輕歌笑了。


    她笑得肩膀顫抖,不可抑製。


    天無絕人之路。


    是空間艙的能量。


    她的魂體本就強悍無比,之前又吸取了空間艙的所有能量,如今附在這具身體上,隨著身體與魂體的融合,加上當前世界雷電能量的呼應,於是這個身體在覺醒她的力量。


    她的力量。


    雨水從她的臉上傾瀉而下,步輕歌握住掌心,也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


    一夜睡醒,步輕歌打了個噴嚏,沒感冒。


    還沒起身,便聽得外頭叫嚷的聲音,門猛地被撞開,跑進來一隻……搖著尾巴的貓,白毛,碧眼,三角形的小耳朵豎在頭上,圓乎乎的眼睛,呆呆傻傻,絲毫沒有貓貓的矜持優雅,更像一隻沒頭沒腦的狗子。


    步輕歌瞬間睜大了眼,隨即退避三舍。


    這是景明養的那隻貓,因為步輕歌見到它的時候是景明抱著它在銀杏樹下,就給它取名銀杏,但她不大喜歡動物,尤其不喜歡這隻狗裏狗氣的傻貓。


    但傻貓尤其喜歡她。


    正如此刻,銀杏見到她,眼珠子驟然發亮,幾乎像兩隻小燈泡,隨即一個縱身飛撲向她的懷抱。


    步輕歌一個極限閃躲,一般機靈的貓貓是可以調整自己的身形的,但銀杏刹不住車,直接就撞上了桌子,從桌腳四腳朝天地滑了下來,壓扁了一身蓬鬆的毛。


    外頭的婢女匆匆跑了進來,見此情景大驚,趕緊上前想要抱銀杏,卻又有點猶豫,果然,婢女一伸手,銀杏就爬了起來,從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步輕歌看著它。


    銀杏接觸到步輕歌的目光,愣了愣,隨即夾著嗓子,嬌嬌軟軟地“喵”了一聲。


    步輕歌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景明的聲音響起:“怎麽了?”


    婢女惶恐地低下頭,道:“銀杏今早跑出來了,奴婢們追到了步娘子這裏。”


    銀杏從聽到景明的聲音開始就垮起了個小貓批臉,它和景明的愛恨情仇可以追溯到初見的時候,它一爪子抓破了景明的手,景明隨即對它進行了磋磨,包括但不限於讓別人瘋狂擼它,差點把它一身毛擼禿了,直接給它愛美的幼小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如今一人一貓勉強達成了平衡和共識,景明供它吃穿,而貓在屋簷下,勉強低個頭,可以聽景明的話。


    景明睨了它一眼,道:“過來。”


    銀杏肚皮爪子蹭著地麵,磨磨蹭蹭地靠近他,顯然十分不情願,末了都快到景明跟前了,還是戀戀不舍地回頭,衝著步輕歌宛轉撒嬌:“喵~”


    尾巴都快搖成雞毛撣子了。


    步輕歌實在不知道一隻貓怎麽會這麽熟練地掌握狗的技能。


    景明順著它的目光看向步輕歌,繼而道:“喜歡她?”


    步輕歌正想表明心跡,自己對他的貓絕無覬覦之心,卻聽景明冷嘲道:“沒出息的東西,還是喜歡這張臉。”


    步輕歌:“……”


    銀杏不滿,粗了聲音,喵得更起勁了,似乎在反駁他。


    步輕歌默默地降低了存在感。


    最終,婢女小心翼翼地端著貓,把它請走了。


    景明看向步輕歌:“銀杏很少這麽親近人。”


    步輕歌沒接話。


    原身的步輕歌也不是什麽聾子傻子,她還能說什麽?


    景明繼續道:“不過你好像不喜歡它。”


    “啊嚏!”步輕歌掩袖,又打了個噴嚏,她看向景明,目光很是無辜:“我碰到貓毛便容易不適,又怕驚嚇了大人的愛貓,所以不敢接近。”


    無可指摘的回答。


    景明看著她:“聽說步娘子不久前磕破了頭。”


    步輕歌點點頭:“謝大人關心,如今已經好了許多。”


    她表現得很真誠,字字句句卻又都在避重就輕。


    景明目光微沉。


    白杏拿著一個盤子走進來:“姑娘,這是……”


    白杏看見屋裏的景明,匆忙屈膝行禮道:“拜見左相大人。”


    景明示意步輕歌:“我這裏並無給你穿的衣服,臨時置辦的,你看合不合身。”


    步輕歌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在睜眼說瞎話,這特麽就是紀瀟以前穿過的衣裳,但她也不能反駁,當下隻能道:“謝大人美意。”


    紀瀟最開始是掩蓋了自己對景明的嫉恨,反而表現出對他的喜歡,所以穿衣也迎合了景明的喜好,顏色淡雅素淨,如今這套是天水煙霧藍的斜紋素紗上衣,配了靛藍百褶的下裙,腰間打一個簡單的雙耳結,顯得十分清新大方。


    淡得跟白開水一樣。


    景明沒正眼看她就下了結論:“很合適。”


    人不要臉那是真的不要臉,啥話都能說得出來。


    但步輕歌隻當不知道,原身自幼習舞,加上偶爾會收到苛待,骨骼比紀瀟要更纖細一些,於是扯了扯腰間帶子:“感覺略寬大了些。”


    “是嗎?”景明不甚在意:“聽聞步娘子舞姿獨步馮陽,昨日宴會無緣得見,今日請步娘子為我再舞一曲。”


    步輕歌問:“大人要看什麽舞?《蘭陵王入陣曲》嗎?”


    景明道:“肅殺有餘,柔婉不足,最近新出的舞曲《念奴嬌》聽說步娘子之前有習練過,願得一觀。”


    步輕歌笑笑,應下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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