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姨娘不肯死心:“左相大人既然留下你,那必然還是對你中意的。”


    步輕歌覺得她在做夢:“隻是因為我長得同左相早逝的未婚妻像罷了,您沒聽說過近鄉情怯的嗎?就是越是想靠近一個事物,這就越怕這個事物它不符合自己原來的預期。我對左相而言就是如此,他越是喜歡他的未婚妻,就越不會理睬我。”


    駱姨娘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雖然感覺“近鄉情怯”用在這兒似乎有點不對頭,但還是道:“歌兒……”


    步輕歌深感自己是個好人,竟然能陪她耗了如此口舌,當即自我感動、心滿意足,召喚白杏道:“送客!”


    駱姨娘趕忙上前,扯住袖子道:“歌兒,你既然說左相並不中意你,那你能不能給你妹妹引薦一下?”


    步輕歌被她驚呆了:這是多嫌她的命長啊?


    駱姨娘解釋道:“歌兒,馮陽這左相府上隻得你一個人,試想左相如此年歲,怎麽會連個侍妾都沒有呢?咱們一家子骨肉,左相不要你,那不如給你妹妹一個機會,這萬一就成了呢?”


    步輕歌很誠實:“景明他應該也看不上步朝雲。”


    “不是朝雲,”駱姨娘道,“是巧兒。”


    步輕歌差點以為這是步家的哪個丫頭,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是那個在步朝雲身邊給她當丫頭使的四妹妹步巧,當時試圖帶她的節奏,被她直接懟了回去。


    確實比步朝雲這個沒腦子的要好些。


    但步輕歌還是拒絕了。


    沒別的理由:憑什麽?


    她又不是原身,又不欠他們的了,為什麽要替他們操這個心?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駱姨娘,步輕歌正打算再去睡個覺,一轉頭卻見景明站在她身後:“你頭疼?”


    他這樣問。


    步輕歌否認,隻是臨時的借口罷了。


    景明道:“既然如此,你梳妝一下,和我一起去個地方。”


    步輕歌不樂意,還是那句話:“憑什麽?”


    景明道:“憑你在這兒,吃我的喝我的。”


    步輕歌道:“你放我走,我自力更生。”


    景明道:“那憑我為你送出去的那塊青陽玦。”


    “那真的是青陽玦?”步輕歌覺得有點好笑,他這扯起謊來倒是臉不紅,心不跳,“你舍得?”


    景明看她道:“你覺得你不值得?”


    步輕歌道:“我值得和你舍不得又不衝突,畢竟我也不是你什麽人。”


    景明道:“沒有什麽舍不舍得的,那青陽玦拿了也沒用。”


    “為什麽?”


    景明冷嘲道:“因為拿它的是個廢物,在一個廢物手裏,什麽東西能是有用的呢?”


    步輕歌道:“我見不然,那位公子戴著半張麵具,還是長得挺俊秀的,怎麽看也不是草包的樣子。”


    景明的目光凝了一瞬,隨即笑道:“那你不妨好好看看,他是怎麽死在我手上的。”


    景明要殺他三年前就可以殺了,為什麽要等到現在?


    但步輕歌沒問。


    步輕歌梳妝去了。


    她隻是口頭上拒絕一下,實際上還是要出去看看,至少她的青陽玦還在張廣洲手上,而從回來以後,她就沒聽見過張廣洲的消息。


    景明看見步輕歌打扮好的時候,眼睛都亮了一下。


    閃爍著的全是黃金的光芒。


    十二金釵步搖垂珠,從她堆得高高的發髻上閃閃爍爍地落下,紅寶石瓔珞項鏈沉甸甸地壓著,八幅繡金祥雲裙搖晃,腰間一串禁步,用金線搓撚著綠鬆石琥珀珊瑚各色寶石成串,最後以蓮子大的珍珠收束,行動間叮叮當當,全身流光溢彩。


    步輕歌衝著景明眨眨眼,連眼皮子上都抹了金粉。


    旁邊的溫元平汗如雨下。


    先前他放走了步輕歌就已經被景明罰過了,又親眼見著潔癖的景明身上被她咬得鮮血直流,能活到現在,就已經說明不管她是不是憑著那張臉,至少在景明這裏有點分量,他不太敢拒絕步輕歌。


    但府中並無別個女子,哪裏去找來的這許多女子裝飾?


    步輕歌身上穿的,是景明曾經寄放在馮陽此地的,置辦給紀瀟的衣物首飾。


    溫元平很難忘掉步輕歌在知曉這一點後的那個笑,那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的笑。


    他覺得他遲早死在步輕歌手上。


    步輕歌展開雙手,兩隻手腕上也全是金鐲子,她踮起腳尖轉了一圈,裙擺隨著禁步飛揚,如一朵黃金做的花兒盛放,她故意膈應景明:“我好看嗎?”


    景明淺嘲道:“娘子不勝雍容,金光耀目,就是恐怕這金子的要比娘子還要重了。”


    “是嗎?”步輕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麵帶了一對鏤空雕花宮燈樣的耳墜子,美則美矣,確實已經有點墜得她耳朵疼:“這麽庸俗的,不還是大人的審美嗎?我還以為大人能欣賞這個呢。”


    溫元平上前一步,小聲提醒道:“大……大人,這是紀姑娘的東西。”


    景明的眉頭一挑。


    溫元平見他已經忘了,趕緊提醒道:“這是您三年前存放在此地的東西,隻是後麵紀姑娘失蹤,就一直不曾取出。”


    如今卻因為步輕歌被翻找了出來。


    景明看著步輕歌,沒見喜怒,卻道:“去換一身。”


    步輕歌沒動,嘲道:“大人連自己給紀姑娘準備的東西都能忘,我穿戴一下也無關緊要吧,大人這麽隻重死人不看活人嗎?”


    “你不必故意激我,”景明轉身而去,“你要穿,就這麽穿著吧。”


    步輕歌就頂著這一身行頭出門了。


    出門她就在後悔。


    為了膈應景明一下,她這是讓自己要難受好久,穿著這一身,叮叮掛掛,堪比負重拉練賽,原身嬌弱,此時縱然好些了,但還是格外的沉。


    步輕歌心一橫,就當負重訓練,硬是撐著到宴會上,此刻陽光正好,她一下馬車,還沒閃瞎別人,自己就被自己身上的衣飾照得眼前發花,頭重腳輕。


    景明伸手扶了她一把。


    “活該。”


    她好像聽見他這麽說。


    步輕歌立刻掙脫了他,原身力氣不夠,但跳舞四肢協調、平衡感好,勉力還是能撐得起來的。


    然後她成功閃瞎了周圍人。


    端著茶的婢女隻是從她身邊經過,便在頭昏目眩之下,忍不住失手打翻了茶盞。


    裏頭的人聽見動靜出來,先見滿目金光閃閃,再配上步輕歌皎白如玉的皮膚和漂亮的臉蛋,一打眼還以為是用黃金美玉雕刻出來的假人。


    那官員愣了愣,隨即先對著景明行禮道:“左相大人。”


    步輕歌就聽景明回他道:“汪禦史。”


    啥?如果步輕歌沒記錯,剛才駱姨娘來找她是為什麽來著?


    禦史來查案,查步方海的貪汙案。


    嗯,她這一身打扮正合時宜。


    汪禦史汪承台道:“這位是……”


    步輕歌接話道:“我是步方海的女兒步輕歌。”


    汪承台看向她的表情明顯就不高興了:“素來聽說步刺史家境豐厚,如今看來,步家女兒都快把金山穿身上了,當真不假。”


    步輕歌道:“大人也覺得我這身太富貴招搖了?”


    汪承台道:“自然。”


    “這樣啊,”步輕歌很無奈:“可這不是我父親的,是左相大人的,我隻是借穿。”


    她“善意”提醒道:“聽說大人要查貪汙,不妨先從左相大人查起?”


    汪承台的臉色變了,他看向景明。


    景明沒理她:“進去吧。”


    步輕歌散漫一笑,金紅色的粉末從她的眼中掃到眼尾,亮晶晶的,落到她的眼中,有一種格外放肆的跳脫感。


    “進來。”


    景明的聲音裏似乎有三分不悅。


    步輕歌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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