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答應,下次還敢。


    步輕歌被安排在了宣芳殿,這個地方以前住的是一個寵妃,後來失寵了,便成了冷宮,她來了之後皇帝命人重新修整了一番,給了她一個角落待著。


    天色陰沉。


    步輕歌靠在柱子旁長蘑菇。


    本來她是想靠著欄杆的,結果之前那欄杆年久失修,差點沒讓她掉下去。


    教習的孫嬤嬤遠遠地便看見了她這做派,頗有微詞:“我知道步娘子出身的門戶尋常,不懂多少規矩,但這是皇宮,娘子舉止怎可如此輕浮。”


    步輕歌連眼皮子都沒抬。


    孫嬤嬤更生氣了:“你見我連身也不起,如此藐視放肆!”


    步輕歌於是翻了個身,擴大了自己接觸濕潤雨氣的麵積。


    孫嬤嬤舉手就要打人,她摸不清步輕歌的底細,隻敢去打她的胳膊,落下的瞬間,卻見步輕歌好像動了一下,然後她就打到了柱子上,震得手疼。


    步輕歌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孫嬤嬤怒到極點,反而清醒了一下。


    在皇宮中還能有如此行徑,必然有所倚仗,她勉強按下怒意,道:“皇後娘娘讓你過去。”


    大夏的皇後有實權。


    她與皇帝少年相識,情分很重,後來皇帝登基,她插手朝政,管理事務,皇帝基本都持默認態度,天長日久,如今朝中明麵上的勢力,竟大半都來自皇後手下。


    景明就被看作皇後一黨。


    步輕歌見皇後,垂下眼睛,行了半禮:“民女步輕歌,見過皇後陛下。”


    以前攝政的太後可稱陛下,但自前朝起立下規矩,隻可用在皇帝身上,如今皇後撿起了這個稱呼,和皇帝並稱,便是她實權的直接反映之一。


    步輕歌的半禮有點失禮,皇後卻沒看見的模樣,聲音帶笑道:“起來吧。”


    皇後笑到一半,見著步輕歌的臉,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隨即自若道:“遠瞧就是個齊整孩子,上前來讓本宮看看。”


    步輕歌就走上去,透過睫毛看了她一眼。


    皇後並不是民間話本裏禍國殃民的妖妃樣子,她眉目持重,隱帶鋒芒,整體長相竟然是偏向於圓潤和善的那一類。


    皇後又看了看,對身邊的嬤嬤笑道:“這長相的格調,本宮看著頗為眼熟,隻是想不起來了。”


    嬤嬤就笑道:“奴婢瞧著,倒是覺得同景大人很像。”


    皇後道:“果然不錯。”


    步輕歌想給她們掛眼科。


    她做出麻木冷漠的樣子,帶點抵觸道:“請娘娘和嬤嬤不要這樣說。”


    皇後疑惑道:“為何?”


    步輕歌的話很生硬:“小女不配與景大人相提並論。”


    在外看來,景明是她的殺父仇人。


    皇後就歎息一聲:“可是為了你父親一事?景明他秉公辦案,個中緣由你並不知曉,怎就能隨意下結論呢?”


    皇帝瞞得不錯。


    步輕歌憤怒道:“當中還能有什麽誤會嗎?陛下都已經做出判罰!”


    皇後心中搖頭,她未見過紀瀟本人但見過她的畫像,聽說不太懂事,如今這個小娘子和紀瀟長了一個樣子,竟也是個不懂事的。


    皇後正色道:“輕歌,你可知道你父親的罪責?”


    步輕歌就低下頭:“知道,是……貪汙。”


    “你父親貪汙,而且貪汙之數,近百萬兩白銀之巨!相當於馮陽當地三年的稅收!”皇後怒道,“二十兩銀子夠普通家庭過上一年,何況如此之數!你父親的貪墨,該害了多少人流離失所,有家難回!步輕歌,你隻覺貪汙說來是件小事,你真的知道這背後百姓的眼淚和酸辛嗎?!”


    步輕歌宛若遭了個霹靂,一個悚然,默然無語。


    皇後見她害怕,複又和緩了口氣:“輕歌,你真的不該怨景明。”


    ——


    步輕歌琢磨著皇後到底找她幹嘛,為景明拉皮條?不至於吧,這年頭殺人父母,不共戴天是共識,就算她爹犯了大錯,她這個當女兒的明麵上還是要維護的,更不必說和景明在一起了。


    除非,是景明和皇後說她很重要,非讓皇後做她的思想工作。


    那就是沒告訴皇後真相。


    皇帝的意圖倒是很明顯。


    他要留著她,來牽製景明。


    或者,讓景明放心。


    這樣兩頭瞞的做法,讓步輕歌覺得自己可能窺到了真相的一角:景明表麵上是皇後的人,實際卻是皇帝的人,也可以理解成他哪一方都不是,在這夫妻兩之間折中取好。


    這樣皇帝讓她不用行禮下跪也有了解釋,景明知道她不喜歡。


    沒勁。


    景明雖然人走了,但這好像還是把她安排好、綁住了。


    步輕歌覺得不行。


    一滴水落到她臉上,步輕歌抬起頭,終於還是下雨了。


    係統:“滴,檢測到宿主體內有異樣能量波動。”


    步輕歌道:“是當時空間艙裏的,我被迫吸取了,但一直沒有徹底轉化或消散。”


    係統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那係統為您上報主係統,對您進行魂體查驗?”


    步輕歌微微一冷笑:“你連讓我離開的能量都沒有,還有這個?查驗完了幹嗎?你是能阻止我飛升成仙還是能阻止我魂飛魄散?”


    係統被罵得抬不起頭,又想起自己遲遲沒有發布的任務,更是心虛,趕緊報告進度道:“按照如今的劇情發展,景明即將到達北疆,在隨後與戎狄的大戰中一戰成名,成功收服他之前手上就有的軍隊勢力。”


    步輕歌道:“那他可太棒了。”


    關她什麽事啊?啊?


    係統道:“俞少螢把她爹下葬了,蘇鈺趁著景明不在朝中,正打算從中轉圜,讓自己擔任莊家新家主。”


    步輕歌:“景明是走了,不是死了。”


    跟做夢一樣。


    係統:“此事確實未定。如今俞少螢跟著蘇鈺,幫他治臉,並且決心找到殺她爹的凶手。”


    步輕歌:“啊?”


    這啥玩意?


    係統道:“是蘇鈺看俞少螢遲遲無法從喪父之痛中走出,於是故意發現屍體上的端倪,鼓勵俞少螢去探尋真凶。”


    這操作遲早要完。


    大雨滂沱,連帶著步輕歌丹田處的能量蠢蠢欲動。


    步輕歌問係統:“主線的走勢不定,那你能不能知道一些確定的事情?”


    “比如?”


    步輕歌抬頭:“天氣。”


    如今能牽製景明的就是皇權,就算景明暫時和皇帝站在一起,隻要他獲勝的消息傳來,皇帝也必然會疑心他,步輕歌要在此期間為自己加大籌碼,擺脫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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