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輕歌進了真·小黑屋。


    從係統那裏兌換到的五感屏蔽讓她現在沒有任何感覺。


    一種寂靜深黑到令人骨寒的感覺。


    看不見,聽不見。


    “係統?”


    步輕歌心裏叫了一聲。


    係統道:“在的,宿主。”


    從她的腦子裏響起,像聲音又不太像,有種字打印在白紙上的感覺。


    她睜著眼睛,黑暗無邊無際,步輕歌說:“給我找個片子看。”


    係統道:“宿主,您的魂體與身體融合程度已經很高了,可以給您連接畫麵,但可能有所偏差。”


    五感喪失確實是一件讓人非常難受的事情,隻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步輕歌已經有一種奇異的刺撓感,仿佛全身都不存在一樣。


    隨著畫麵接入,有一種做夢的感覺,紛紛雜雜地過去,好像看見了,緩解了五感封閉的不適,但一回神,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步輕歌勉強忍耐了一會兒,轉而去問係統:“係統,現在景明眼裏,我是不是像死了一樣?”


    係統猶豫了一下,道:“是的。”


    步輕歌有點想笑,她好像也確實笑了,但笑完之後,耳邊還是無知無覺的寂靜:“景明怎麽樣?被嚇萎了沒?”


    她早,就說過,情人變死人才是最刺激的事情,這不得給景明一個大大的“驚喜”?


    係統道:“宿主大大,您是屏蔽了五感,不是死了,您和景明還有相思引,所以……”


    步輕歌接道:“所以?”


    係統欲言又止:“這個,那個,男主大概知道您沒事……係統已經進入了屏蔽模式,不是很清楚外麵的情況……”


    五感封閉之後,是可以隨時關閉和開啟的。


    但想起她失去知覺前,她和景明正在幹的事兒,步輕歌心裏很有點微妙的感覺。


    她一方麵覺得貞潔不是個重要玩意兒,重要的是景明這麽做很該死,但另一方麵,對於這個對象是景明,她並沒有多少排斥。


    畢竟先前他倆廝混的程度也就隻差這一步了。


    景明說她有心愛的人。


    她該是個節烈人。


    但她連他的麵容也不完全記得啊。


    步輕歌的借口找了又找,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就是饞景明身子。


    與其立賽博牌坊,不如及時享樂。


    步輕歌撤銷了屏蔽。


    景明竟然還在。


    各種意義上的在。


    這心髒是真夠強大,夠變態的。


    景明摸著她的臉:“醒了?”


    步輕歌道:“若我不醒,你難不成真要……嗎?”


    景明沒作聲,隻動了起來。


    步輕歌又開始想當男人了。


    過了好一會兒,步輕歌又笑了起來:“你……看來你這福報還沒應驗啊。”


    景明被她這一笑逼得額角滲汗,他凝視著她:“我以為你會為了心愛的人拒絕我,恨我,沒想到你沒有,輕歌,到底什麽才能入你的心呢?”


    誰也不能排到她自己的前麵。


    相思引的快感是雙倍的。


    步輕歌之前屏蔽了一半,現在完全不敢解開,她突然道:“把窗戶打開。”


    這個屋子一體,幾乎看不出窗子在哪兒。


    景明一道內力過去,窗戶大開。


    外麵正在下雨。


    雨聲喧嘩。


    從窗外打了進來。


    帶著冷颼颼的涼,碰著這熱意,便化成了蒙蒙的水汽,在周圍彌散著。


    鎖鏈嘩啦作響。


    步輕歌忽然想起了點什麽,好似也是這樣的天氣,她好像和人做著同樣的事情,少年的聲音隱忍克製地響在她的耳邊:“落……落落……”


    此刻景明在喚:“瀟瀟……”


    步輕歌腦子有點不清醒了,她伸手,被鏈子限製,什麽也抓不到,最終景明把他的手遞給了她,她便如溺水的一樣抓牢了,仰頭道:“不要這麽叫我!”


    “我是步輕歌。”


    景明立刻道:“輕歌。”


    少年卻略有遲疑:“輕……歌?”


    步輕歌一口氣順了,又一口氣提起來。


    鎖鏈起伏如波浪,激烈地晃動著。


    景明把她困在了這一方天地,相思引如潮水回蕩,如聲音在囚牢回響,如呐喊在山穀回音。


    景明就是她的囚牢,她的空室,她的回音。


    分不清。


    霧氣蒸騰,水汽氤氳。


    步輕歌緊扣著景明的十指,一線雨絲借了風力,飄到她的麵頰上,一點點的涼,但又似乎是一整個天空的雨水落下,她無處著力,隻能抱住身前人的軀體。


    分不清。


    銀白的閃電照亮天空,照見這天底下最常見、最隱晦的纏綿抵死,至死方休。


    今日的雷電與昨日的、前日的、千百年的,有什麽區別嗎?


    步輕歌看著自己口中呼出的氣體成白霧,飄散在黑暗的空中。


    根本分不清。


    一道側劈的雷電照亮了半個屋子。


    白得刺目。


    在漫天的雷聲裏,步輕歌腦子裏同樣閃過白光,她無意識地失聲道:“阿昭!”


    更猛烈的大雨滂沱。


    沒有了風。


    除了外頭的雨聲,屋子裏一片安靜。


    步輕歌不肯直麵景明,卻被他按著直視他的眼睛。


    他的妒忌,焚心蝕骨。


    景明的聲音反而平靜到了極點:“不是我,對嗎?”


    步輕歌不給自己找事,和任務無關的事情,她幾乎不撒謊,她想了想,說:“也算是你吧,畢竟我沒什麽意識,瞎叫的。”


    景明覺得自己的妒忌都要成了一個笑話。


    她是這麽的不怕,又不在意。


    他問:“是誰?”


    步輕歌真的開始思考了起來,然後就被不容忽略的感受打斷了。


    景明說:“你慢慢想。”


    慢慢比較。


    ——


    步輕歌比較了個夠。


    沒想出個所以然,倒是昏了過去。


    隻能懷疑景明磕了藥。


    一覺醒來,窗戶被關了上去。


    屋子裏還是黑的。


    步輕歌跟係統感歎:“怎麽別人家的小黑屋那麽充滿拉扯和恨海情天,我的小黑屋這麽和諧又河蟹呢?”


    係統:宿主你不知道是誰已經屏蔽了五感,又主動送上門的嗎?


    剛從屏蔽裏出來的係統勉勉強強道:“大……大概是因為宿主不愛叭。”


    因為不愛,所以無懼。


    步輕歌誠實道:“我還是很愛景明的身子的。要不是我的這具身體又被景明下了藥,我覺得到最後體力不支的人不一定是我。”


    係統不堪卒聽:“別說了,宿主。”


    步輕歌問:“怎麽?”


    係統:論我家宿主總是這麽彪悍該怎麽辦。


    景明不在。


    不過她的身體還算爽利。


    步輕歌突然很擔心:“我不會被搞大肚子吧?”


    係統:……再聽它要聾了。


    步輕歌說:“我如果找景明要避孕藥,他會不會直接做到我懷孕?”她仔細地想了想:“不過我確實不會生景明的孩子,懷孕了我會打掉的。”


    係統:“……”


    係統逃了。


    步輕歌搖頭,這係統也太河蟹了。


    係統走了,她倒是可以想起另一個人了。


    莊雲峰。


    她跟她說,她早就知道她是誰了,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


    她記憶裏的“落落”並不是她本人,而是莊雲峰。


    步輕歌靜靜地想著。


    她雖然個性跳脫,但並不是待不住的人,相反她極有耐心,畢竟一個世界線裏長達數十年的任務,沒點耐性是做不下來的。


    門被打開。


    步輕歌沒抬頭。


    景明一手從後麵摟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攬著她的腰肢,用一種極度禁錮的姿態,湊到她的頸邊,道:“輕歌。”


    脖子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方,但步輕歌沒有一點反應,景明要殺她早殺了,相反,她想起了點別的。


    她不太喜歡這個位置。


    雖然該有的一點都不少,甚至更強烈了些,但看不見景明的臉。


    她喜歡他的臉。


    景明問她:“輕歌,你在想什麽?”


    步輕歌:“我餓了。”


    景明拿出給帶來的食物,他說:“我喂你。”


    步輕歌沒意見。


    但到了後頭,景明不知怎地又發了癲,要用嘴喂她酒,步輕歌不算潔癖,但也受不住這個:“我會噴你一臉的。”


    她闡述事實。


    景明不管,他飲了一口酒,掐著她的下巴喂。


    步輕歌噴不出來,吞不下的酒液順著兩人的唇齒往下淌。


    景明喂完了一整壺的酒。


    步輕歌見著他的耳尖,竟然有點微微的發紅,實在有點詫異又費解:“景明,你這是喝酒多了,還是害羞了?”


    景明看了她一眼,然後抿了抿唇。


    竟然有點像後者。


    步輕歌很好奇:“為什麽?”


    景明道:“輕歌,我隻有過你。”


    步輕歌懂了:“你這是綁著我,還要我給你包個紅包,是嗎?這也太為難我了。”


    景明見她毫不在意,倒顯得他一天的忐忑不安成了個笑話,隻能低頭,開始處理步輕歌身上殘存的酒液。


    步輕歌緩緩打出問號。


    麻蛋,一邊標榜自己純,一邊做著沒廉恥下線的事情。


    景明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控訴,模糊道:“是你之前說我不舔你的。”


    步輕歌嗬嗬一聲,隨即反應極快:“景明,你那個時候沒喝醉?”


    景明曾經乘醉來找她,濕漉漉地抱著她,叫她紀瀟,她當時以為是他酒醉發瘋,沒想到是蓄謀已久、別有用心。


    步輕歌很詫異:“景明,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景明抬頭:“你一定要在現在問嗎?”


    步輕歌本意就是用問話來分散自己注意力:“不然呢?”


    景明咬了一口。


    步輕歌整個人都麻了。


    景明掏出一瓶藥,整瓶吃了。


    步輕歌再度震驚了:“你真的不行?”


    景明沉默了一下,才道:“不會讓你有孕的。”


    步輕歌很喜歡他這個行為,他吃總比她吃來得好,但嘴上還是不著調,傷感道:“是我不配了……”


    景明道:“我怕你什麽時候,給我看血淋淋的一團。”


    步輕歌感慨:“你可真了解我。”


    她確實做得出來。


    景明能讓她快樂,有孕可不會。


    景明道:“你可以試試,我對你的了解程度。”


    饒是步輕歌意誌力驚人,也差點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景明確實很了解她。


    這次步輕歌沒昏過去,她收攏了意識,把手腕翻過去給景明看:“手破了。”


    景明看去,果然,因為鎖鏈頻繁激烈的摩擦,步輕歌的腕骨處已經發紅,蹭掉了一層皮。


    他出去一趟。


    拿了熱水和傷藥。


    又不由地想起了當日。


    步輕歌不惜殺了步方海也要離開他,他不得不妥協,後麵即使知道她進了宮,他也不敢去看一眼。


    溫柔鄉,英雄塚。


    他怕隻要再看她一眼,他就會瘋了一樣地、不計代價地留她在身邊。


    一年,從上京到北疆,從北疆到上京,再從上京到山陽,山陽到上京,他終於等到了此時此刻。


    她再也逃不掉了。


    她會等著他。


    她隻能等著他。


    景明給步輕歌手腕處上藥,然後熱水擦身。


    步輕歌憑著直覺,無力地按住他偏移的手,陳述道:“真要破皮了。”


    景明也陳述道:“所以要上藥。”


    好吧。


    步輕歌又想了想,道:“景明,能把鎖鏈給我放長點嗎?我的手完全沒有活動的空間,人要麻了。”


    景明這個屋子的設計非常刁鑽,鎖鏈是從地上扣到她的手腕,她坐著躺著都問題不大,但是無法把胳膊抬起來,幾乎沒法伸展。


    景明打開了一個機關暗扣,於是步輕歌的鎖鏈就延伸出來一截。


    現在她的雙手可以交叉,還有餘。


    步輕歌笑笑:“景明,你可真好。”


    景明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見步輕歌一隻手行動迅速按上他的肩膀,猛一用力就卸掉了他的胳膊,然後起身,另一隻手抬起,鎖鏈繞在她的指尖,快速繞過景明的脖子,猝然發力!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幾乎隻在瞬間便一氣嗬成!


    步輕歌的本體極為強悍,現在基本和這個身體已經融合,力量之大,能在毫秒間勒斷人的脖子!


    景明沒死。


    因為步輕歌鬆勁了。


    有相思引在,她不可能殺了他啊。


    步輕歌自己眼前都發黑了。


    可想而知景明會有什麽感受。


    昨天她打他的傷估計也還沒好。


    可憐。


    步輕歌溫溫柔柔地把鎖鏈套在他的脖子上,這次鬆鬆垮垮的,像是條項鏈,或者狗鏈,但這樣的動作同樣讓她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個擁抱的姿態。


    步輕歌清了清自己同樣發幹發澀的嗓音,問:“景明,喜歡嗎?”


    景明抬頭,不辨喜怒。


    步輕歌笑了:“我的窒息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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