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傳來水聲。


    步輕歌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虛掩著的房門內,一個身影正在洗澡,寬肩,窄腰,水珠子從他的緊致的肌膚滑下,幾乎帶了點欲色。


    是虞令修。


    帝師脫了衣服,原來這麽有料。


    步輕歌趕緊溜。


    這美色又不可能真的可餐。


    但已經被發現了:“誰?”


    步輕歌道:“奴婢起夜,不想驚擾了大人,這就告退。”


    虞令修道:“過來,服侍我穿衣。”


    步輕歌隻能過去。


    這既然要穿衣服,便不能不看到部分的身體。


    步輕歌看著虞令修的身體,非常漂亮的肌肉走向,唯獨心髒處,有一道疤痕猙獰,蜿蜒其上。


    步輕歌垂下眼睛。


    忽聽得外頭道:“來人!搜刺客!”


    虞令修問:“誰人喧嘩?”


    有人在外麵道:“秉少師,吾等奉殿下命令,來此搜查刺客。”


    步輕歌立刻想到了白天見到的太醫。


    步青洲的反應太快,竟然等不到白天就來搜她!


    她的所有東西剛剛拿過來,從太醫那裏得到的易容材料還大大咧咧地擺在房間的桌上,隻要有心,一眼就能發現蹊蹺!


    這算不算是被自己活生生坑死?


    步輕歌也顧不上虞令修,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桌上的東西,她能放哪兒?


    藏起來?她絕對肯定步青洲就是衝著她來的,檢查一定會很仔細,房間裏說不定能被翻個遍。


    放身上?此刻的衣衫很難遮住什麽,而說不定會借故搜她的身。


    似乎已經是絕境了。


    外頭的侍衛已經很不耐煩了,哐哐地拍著門。


    步輕歌最終決定放身上。


    她總有辭令推脫,再不濟也就直接跟步青洲說明白了,或者直接逃了也未嚐不可。


    打定了主意,就不是很慌了。


    她沒注意到虞令修走了進來。


    門外的人道:“少師,殿下命令難違,得罪了!”


    門被直接踹了開來。


    門外的侍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房間內,少師大人緊扣著女子的腰,俯身接吻,發出的聲音曖昧不清,而女子的麵容被他擋了個嚴實,兩人在桌邊親近,月光灑下,竟似夢境一般。


    虞令修的聲音微啞:“看清楚此處有沒有窩藏的刺客?”


    各個房間的門都是大開,根本讓人無處容身。


    侍衛聲音都卡住了:“沒,沒有……”


    虞令修壓抑著不耐和情\/欲:“沒有就滾。”


    但侍衛接受的命令其實是搜查步輕歌的屋子,當下遲疑不定:“殿下那裏……”


    虞令修道:“明日我會自去向殿下稟明。”


    “是。”


    於是侍衛退下。


    大門緊閉。


    虞令修看著女子陌生的麵容,挑了桌上的一些藥物,把她臉上的偽裝卸下。


    一張臉比月光更加皎潔。


    這張臉的主人用和月光一樣晦暗不清的眼神看著他。


    他把她的手按在他的心髒處,再次吻了上去。


    步輕歌猛地驚醒,五指成爪,衝著此處抓去。


    她的力量極大,隻這一下,估計就能再次貫穿心髒。


    他不動。


    他沉迷於口舌之歡。


    步輕歌最終收手了。


    她推開他,問:“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曾經的虞令修,現在的景明,看著她道:“第一眼。”


    步輕歌摸了一把嘴唇,語氣冰冷地對他道:“景明,你怎麽還敢吻我啊。”


    景明看著她道:“因為你愛我。”


    步輕歌的神情驟然一變。


    景明道:“我原本不想這麽快暴露身份的,但我看著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也認出了我,是不是?”


    世界上最不能騙人的,就是愛人的眼睛。


    哪怕變換了身份容貌,還是一眼就能認出。


    步輕歌磨了磨牙,承認了:“是,我認出你了。而且阿昭,我確實愛你。”


    景明的臉色還沒來得及轉晴就沉了下去。


    步輕歌看著他道:“你也想起來了,是不是?我的雲昭師兄?正道魁首昭衡道君?”


    步輕歌看著他道:“那你就更該知道,我愛你,但我實在不能原諒你。”


    景明的臉色不變。


    步輕歌問:“說起來倒是我不了解你了,你到底是誰?到底長什麽樣子呢?你是景明,還是雲昭?亦或者是沈星回,是謹?總不能是這個虞令修吧。”


    景明揭開了自己的麵具,還是原來的那張春色昳麗的麵龐,他抬起眼睛看著她:“這就是我了,輕歌。”


    步輕歌問:“那這個世界線的虞令修呢?”


    “被我殺了,”景明輕描淡寫,“錦華讓你進來的這個不是世界線,而是過往。”


    “過往隻可以重現,不可以更改。所以就算我殺了虞令修,就算你被‘自己’所發現,這一切,也已經無可改變。”


    步輕歌不關心這個,隻道:“那我怎麽出去?”


    過往既然不可改變,她就沒必要多操這份閑心。


    “輕歌,”景明看著她道,“你是在逃避。”


    步輕歌問:“所以呢?”


    景明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步輕歌沒作聲。


    景明也不說話。


    步輕歌指尖觸碰到他濕潤的發,帶著淺淡的皂莢香氣,這個屋子剛剛收拾出來,灰塵大,也無怪他經常洗澡了。


    她再向前,便碰到他的衣物,往下一扯,外衫便落了下來。


    步輕歌摸著他的心口,這裏傷痕可怖:“這是你的身體嗎?”


    景明喉結滾動了一下:“是。”


    步輕歌問:“疼嗎?”


    景明尚未回答,便見步輕歌俯身,往這裏親了一口。


    然後她就被捧起了臉,又和景明接了一個很長的吻。


    她問:“你恨我嗎?”


    “我願意的,”景明聲音平淡地陳述道,“裴無策告訴過我,我會死,但會死得其所。後來發現是你,我就真的無可怨尤。”


    “輕歌,你看我一眼,我什麽都願意。”


    步輕歌移開視線,道:“年少的我性格多疑,我隻待在她身邊兩三天就被發現了端倪,作為宮女,我是不可能安穩地待到回憶結束的。”


    她伸手:“阿昭哥哥,你是有法子的吧?”


    這就還是願意直麵過往了。


    景明看著她,拿出青陽玦,交到她手上,手指一點,靈力傾瀉,一點光暈飄飄蕩蕩地就飛了出來:“握住這個,你可以去往這裏任何一個時間節點。”


    步輕歌感覺自己的魂體也連帶著有點飄忽。


    她穩了穩,伸出另一隻手。


    景明問:“怎麽了?”


    步輕歌饑腸轆轆:“我餓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吃完東西再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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