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輕歌離開了雲昭識海。


    外頭的雲昭眼睛緊閉,麵頰上的魔紋此刻異常鮮亮。


    步輕歌問係統:“這是怎麽回事?”


    雲昭的心魔已經沒了,魔紋卻未淡去。


    沒等她的話問完,係統已經發出尖銳的聲響:“警告!警告!男主此刻全身靈力倒流,筋脈紊亂中,請宿主及時救治!”


    步輕歌道:“他現在昏迷著,我能怎麽辦?”


    話是如此說,步輕歌還是嚐試著把手放到雲昭的手腕處,用自身的靈力給他灌了進去。


    雲昭身體裏的靈氣亂竄,幾乎就是瞬間,把她試探的靈力給彈了出去。


    係統說的沒錯,再這樣下去,雲昭是要死的。


    步輕歌想起外頭密室裏的披掛,旁邊有一柄長劍,當即拿了過來。


    雲昭勉強睜開眼睛,便見步輕歌站在他麵前,把他的劍遞給他道:“雲昭,現在你筋脈逆行,隻有重新理順了,才能活。”


    雲昭眼中猩紅之色未散,眼神卻是清明的:“我知道了,阿落,你去外麵等我吧。”


    步輕歌就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聽聞你如今有當世前三的水平,我倒是想請你指教。”


    她打定了主意,雲昭隻能拿起自己的劍。


    他畢竟重傷,步輕歌一開始沒用全力,而是慢慢地引著他把劍氣捋順。


    她一劍平刺而去,雲昭側身擋過,靈力運轉,灌注劍上,於是手上神門穴因此貫通。


    雲昭從一開始持劍都不大穩當,隨著一遍遍地過,周身筋脈運行流暢,浩蕩的靈力也趨於平穩,臉上的魔紋漸漸隱去。


    擦身間,步輕歌看見了雲昭的眼睛,想起很久以前的莫回峰上。


    雲昭除了教她劍法以外,有時候也會和她過兩招,點到即止,把她動作中不準確的地方糾正一下,又說:“劍無定式,隨機應變,待你劍招穩固後可尋求變化。”


    她對阿落的那段記憶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卻這樣清楚地記得雲昭。


    騙誰也騙不過自己的心。


    步輕歌感覺到雲昭的傷勢轉好,下手就凶了一些。


    雲昭一開始想要隻守不攻,卻發現單單隻是招架,便已經殊為不易。


    阿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變得更強,很強了,即使是如今的他,也未必能夠勝過她。


    她步步相逼,劍勢凶險。


    在步輕歌的一招“步月登雲”輕靈飄逸,雲昭下意識使出了無瀾劍的最後一式——水波不興。


    這種穩重包容的劍招用以克製步月登雲效果極佳。


    雲昭的劍身上蕩開層層漣漪,實際是靈力的波動外化,周圍變得寂然無聲,連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


    而雲昭的意識卻仿佛穿風過嶺,自雲端俯視。


    世間萬物,不過爾爾。


    可他又看見了阿落。


    她的眼尾是略微上挑的,很像一把匕首的弧度,氣質也很像。


    尖銳,鋒利。


    足夠割開他的心,往裏麵注入難以計數的愛慕。


    在前三十年裏,他一直在悔恨自己為什麽沒能保護她。


    在相遇後,他平生第一次感謝上天,為此,他對她的魔宗身份,不聞不問,置之不顧,視若無睹。


    這不是她的錯。


    是他的。


    這四年來,他困在這囚牢,卻在幻境中無數次描摹她的眉眼,他甚至想,如果他成為了魔宗中人,那是不是可以抵消她的曾經?


    阿落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她就可以過上他想要她過的生活了。


    很偶爾的,雲昭會覺得不甘。


    他想見到她。


    又過了很久,雲昭才意識到這不是不甘,是思念。


    她終於來了。


    她終於又進入他的識海,回到他的身邊。


    而她最終選擇了他。


    沒有一場夢能像這樣美妙。


    世間到底是可以期待的。


    因為人間有她。


    一念起,此劍破。


    雲昭劍上那平靜而附著層層危險的靈力在某一個時刻瞬間消散,一點靈氣著落在劍尖上,似是一朵花盛開的模樣。


    然後,他手上出自滄瀾派的神兵,自當中斷成兩半。


    無瀾劍碎。


    步輕歌收了劍:“你……”


    卻見雲昭虛手持劍,一遍又一遍地舞弄劍招。


    步輕歌就不吭聲了。


    顯然,雲昭在心境變化後,不能使用之前的水波不興,但隨即領悟到了別的。


    他的身姿翩若驚鴻,既有無瀾劍法,也能看見一些滄月劍法的影子。


    最後一式,還是水波不興。


    隨著雲昭把“劍”平舉身前,他的手上竟然真的顯出一把劍的輪廓。


    伴著他的揮動,劍意尚在,劍身卻在有無之間。


    這是持劍者最高的境界之一:劍意化形。


    沒有了無瀾劍的水波不興,雲昭還是雲昭,依然是個在劍術極高天賦的天才,依舊是當世最強者之一。


    步輕歌忍不住伸手觸碰他的“劍”,和雲昭這個人一樣,雲昭的劍意也是平和的。


    沉默中的溫柔和力量。


    雲昭卻猛地把劍意消散了。


    於是步輕歌的手就空了,碰到了他的手,笑了:“區區劍意,也很難傷到我吧。”


    雲昭反手握住她的手,耳尖略微發紅。


    他該怎麽說,劍意是他的意,在撤掉靈力的情況下,她的觸碰就像是觸及他的魂靈一樣讓他識海顫抖呢?


    步輕歌就樂不可支了:“阿昭,你該不是害羞了吧?”


    雲昭拉著她不放手,也不回答。


    步輕歌終於有心思觀察四周,奇怪道:“我隻記得我一進來便被偷襲了,你是怎麽到這麽中心的地宮的?”


    雲昭也正色了,道:“我一進來,尚未見到你,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到了這個房間。”


    步輕歌道:“陣法?”


    雲昭看著四周,目光落到步輕歌方才從屋內取的劍,道:“大約是的,我總覺得這裏,於我而言,特別熟悉。”


    步輕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劍:“總不能是你上輩子用的吧?”


    雲昭取出一塊玉佩,道:“我拿了這塊玉佩,隨即便陷入了心魔。”


    一塊平平無奇的雜色玉佩,當中星星點點,仔細看,色彩還挺繁雜。


    步輕歌接過玉佩,想往裏頭注入點靈力看看。


    隨即腦子一暈。


    一些東西很快地從她腦子經過,然後又消失不見。


    雲昭扶住了她。


    步輕歌道:“把這玉佩給我吧。”


    雲昭道:“那你……”


    步輕歌知道他擔心,道:“我會當心的,阿昭,我要這個。”


    雲昭隻能答應:“好。”


    步輕歌順手把劍丟給了他:“這個給你,你也總不能劍意化形,厲害是厲害的,多少要裝點門麵。 ”


    劍一入手,雲昭恍惚聽得一聲“阿昭”。


    雲昭下意識地應了:“嗯。”


    步輕歌隻以為他在回應她的話,也不曾注意:“阿昭,咱們出去吧。”


    兩聲一樣又不一樣的呼喚。


    雲昭眉心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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