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江岫白施展出承天觀威名赫赫的承天劍法,黑衣老者不敢怠慢,隻來得及驅使長幡凝聚黑煙迎向劍光,同時召回灰色圓珠,擋在身前。


    劍光斬下!


    長幡本非正麵攻擊的法器,老者急切之間無奈用來驅使保命。劍光隻被黑煙滯留了一息便強行突破,斬斷了長幡主杆,將之一分為二,跌落塵埃,靈光全無。


    緊接著,劍光不依不饒徑直斬在圓珠上,珠內灰氣急速翻騰試圖抵住。


    “喀拉!”


    三息後,圓珠現出了裂縫,逐漸密布開來,繼而化為了無數細小的顆粒,裏麵的灰氣散逸,消散一空,劍光卻也因此消耗殆盡,現出了手持玄鐵劍的江岫白,隻見他臉色蒼白,踹息不已,顯然消耗極大。


    長幡被砍斷對於黑衣老者還沒什麽,但圓珠乃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魔器,被毀之時,慘叫一聲,委頓於地,隻見口鼻沁出大量黑煙,雙手抱頭哀嚎不已。


    江岫白見時機已至,隻是周身靈力已幹涸,全身酸軟,嘶吼著奮起餘力將玄鐵劍擲了過去,“噗呲”一聲將黑衣老者刺穿,釘在了原地,老者金鐵之軀似乎在玄鐵劍麵前沒能起到作用,嘴裏“荷荷”兩聲後,頭顱一歪,再無聲息。


    江岫白已支撐不住,癱軟在地,輕輕揮手將李獨霜招過來,虛弱地叮囑到:“李師弟,速速用靈力將其頭顱封住,防止此魔之魂逃逸掉!”


    李獨霜連忙到老者屍身之旁,雙手覆靈,按在逐漸冰冷的頭顱上,不一會一層清蒙之光隱入。


    正歪頭查看的江岫白欣慰一笑,繼而收攏不住,便放鬆哈哈大笑起來。


    相比法脈宋師兄在甘州苦苦搜尋魔蹤,他江岫白運氣好,居然在河州就遇到了一處血神殿據點,雖然按規格來看應有一名長老曾經於此駐留,且轉移此地不久,留了一名收尾的弟子,正好讓他撞見,費力斬殺。


    李獨霜這時過來扶起身子,問道為何封印其魂魄,不直接滅殺。


    江岫白吃了一粒懷裏翻出的丹藥,臉色漸漸紅潤,靠在洞壁上懶散地回答道:


    “我們與陰司有過約定,凡是城隍所轄之地,任何魂魄均由其管束,此地屬於豫州城隍管轄,應有拘魂使前來拘魂。”


    話音剛落,陰風拂過,陰冷的霧氣彌漫升騰,充塞著整個溶洞。鎖鏈“嘩嘩”之聲響起,有兩道朦朧身影自霧氣中漸漸顯現。


    與上次不同,這次身影漸漸清晰,其中一位是牛頭人身,身穿領巾貉袖,紮甲皮腰,手持一把翠綠蒲扇。隻見他對著屍身一扇,一道黑氣繚繞的漆黑魂魄飄搖起身。


    牛頭“哞”了一聲,似是嫌惡,再一扇,陰氣纏裹其上,將其包得嚴實,黑氣被束縛於內。


    而另一人則是馬麵人身,同樣裝扮,卻是手持暗金鎖鏈,看來嘩嘩之聲來源於此。馬麵打了一個響鼻,抖手一甩,鎖鏈幽光一閃,鎖住魂魄腰身,一扯,魂魄不由自主跟隨上來。


    正當李獨霜以為這兩位跟上次一樣即將離去時,卻見牛頭走了過來,對著江岫白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說道:“可是承天觀行走當麵?”


    有所恢複的江岫白坐直上身,拱手一禮,八字眉下壓,正色道:


    “正是,在下承天觀江岫白,鬥法小傷,還請恕不能全禮。”


    “道長辛苦,可要俺幫忙祛除魔氣?”


    原來江岫白表麵恢複正常,卻被牛頭看出魔氣入體。


    江岫白爽朗一笑,先謝過好意,卻眼神一寒,神采飛揚道:“此是江某有意為之,難得遇到一次修為不低的魔修,不留點魔氣砥礪劍意,豈不是可惜了這份運道?”


    牛頭聞言微微點頭,頗為欣賞承天觀視魔修為磨刀石的氣魄,轉頭看向李獨霜,卻是看出乃是修行之人,問道:“這位是?”


    “亦是我承天觀門人,名為李獨霜,隻是剛入門不久,還請牛兄多多照拂!”


    在牛頭與江岫白攀談之時,李獨霜為免被看出釋教功法痕跡,早已喚出藍珠遮掩一二。


    “好說好說。”牛頭似是好奇,多打量了兩眼,點頭應承到。


    “兩位,俺們職責在身,就此先行離去。”牛頭道別,轉身與不耐煩的馬麵牽引魔修魂魄往霧中走去,漸漸消失,不一會霧氣也消散殆盡。


    在一片陰冷世界中,天空乃玄黑色,大地就像燒紅的鐵塊,遠處有高聳的石柱與山梁,不時有暗紅色光芒從大地與岩壁縫隙中各自透出,極遠處天邊遙遙有血光閃耀。


    牛頭與馬麵走在一條鋪滿黃沙與碎石的小路上,道路兩邊張牙舞爪的冥樹和冒泡的血池快速掠過,兩人顯然走得似慢實快。馬麵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響鼻,哼哼問道:


    “牛哥,俺怎麽覺得那名叫李獨霜的小子好像有古怪。”


    牛頭甕聲甕氣地回到:“連你都看出來了,俺老牛豈能沒看出來?”


    “那小子修行了承天觀的正法確鑿無疑,但俺隱隱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似乎這小子身上有克製俺們鬼類的東西。”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馬麵連連附和,忍不住手舞足蹈,卻是不小心帶到了鎖鏈,使得牽引的魔修魂魄一歪,掉入了路邊的血池,激起數個猙獰水鬼冒起搶奪,冥樹組成的幽暗樹林裏鬼影曈曈,似乎也想分一杯羹。


    “哞!”


    牛頭轉頭一聲低沉吼叫,頓時一陣狼奔豕突,水鬼下潛,鬼影四散而去,轉眼消失,陰冷世界又恢複了平靜。


    “二弟,你可要小心點,走脫了這魔修之魂,城隍爺定饒不了你!”


    馬麵響鼻連連,隨之收束了一段鎖鏈。牛頭滿意點頭,接著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既然能修行承天正法,又被收入門下,承天觀那些修為精深的老道眼裏最是揉不得沙子,所以此子定然不是邪崇魔物。”


    牛頭的話似乎引得馬麵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渾身一個激靈,連聲問道:“那難道說?”


    “沒錯,不是邪崇魔物卻又能克製我等,定是某位仙神道真轉世!”牛頭斬金截鐵地說道,同時為自己看破卻不說破的智慧感到欣慰,隨即借此機會開始語重心長地調教自己的二弟。


    “自三千年前道魔之戰結束後,我冥界雖然被道門與釋教聯手從魔門手中奪回,並被幫助成立了陰司,但獨立自主的權力已經喪失,成為了天宮下轄機構。三千年來,道門逐漸恢複了一些元氣,沒見常有仙神大聖請托轉世嗎?唉,我等冥界一族寄人籬下,閻羅老爺們也抹不開情麵,隻得當做不知。”


    論及冥界的苦痛曆史,牛頭滾圓的眼珠泛紅,情緒已然有些波動。


    “更何況,人族在道門的扶持下,日益勢大,優秀的苗子被招進去修仙,或者被天宮敕封為神,再或者於人間造福人族,有一些幹脆被延攬為鬼神加入我陰司。你看數百年間入職的黑白無常們可不就是如此嗎?”


    “雖然在閻羅老爺們的照拂下暫時還在我等冥族之下,可別忘了他們可也是有親朋故舊的,稍微照拂一二說不定日後就是新的仙神道真,然後帶挈一下他們說不定就超越我等了。”


    牛頭眼見馬麵還是懵懵懂懂,遂恨鐵不成鋼地直白說道:


    “你看上次黑白無常押送了一個魔奴回去,城隍爺有多高興。”


    “這次本來也該他們出任務,卻是被俺老牛搶了先,你這笨馬瞧瞧,正巧就抓到了一個魔修魂魄,沒準城隍爺一高興,賜予俺們兄弟好些香火吃!”


    “更關鍵的是,如果那李獨霜真是仙神道真轉世,等到他明悟真我,追溯前塵之時定然就知曉俺們兄弟替他遮掩回護了一番,這不就是情分?”


    馬麵恍然大悟,大聲稱讚牛頭的處世智慧。


    牛頭說完之後思路也捋得更為清晰,靈台清明,深深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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