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他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好似不知道門口有人在等似的。


    吳懷一眼就看到了裴道真那顯眼的身影,連忙行禮:“見過裴山長。”


    裴道真這才矜持的微微把頭轉向門口的方向,結果隻看到了吳懷一個人的身影,頓時輕輕‘嘖’了一聲,肩膀一垮,隨意的打量著吳懷:“你是吳懷?你家公子呢?”


    吳懷有些激動,過去好多年了,裴山長還記得他!


    “我家公子想帶一位學生來求見山長,特意讓我來請示一下。”


    裴道真哼了一聲:“你家公子臉皮還挺厚,當老夫是他什麽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吳懷臉上有些痛惜:“當年不是公子要爽約,是他的臉被····”


    裴道真伸手製止了他的話:“行了,不說我也知道!”


    當年禹杭周家雙麒麟,周明昌自殺、周明禮被毀容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即使遠在千裏之外的他,也聽說了。


    想到這裏,裴道真的氣稍微消了一些,但他還是有些不痛快:“哼,我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見的,回去告訴你家公子,不給我帶上兩壇好酒,就別出現在我麵前!”


    他甩袖氣勢洶洶的離去,吳懷卻感激無比,伸著脖子感謝:“謝山長!我一定將話帶到!”


    裴道真走的更快了,三兩下拐個彎消失在吳懷的視線裏。


    ·······


    王學洲此時已經坐著白彥安排的馬車到了一處官宅前。


    正是學政陳大人的住處。


    到了門口他直接被引到了書房,陳之敬看到他來,心中歡喜,“坐!”


    兩人坐下後自有小廝上茶。


    “我還以為你還要幾天,沒想到今日就到了,今日上門是想好了?”


    王學洲心底微微有些緊張:“是的,小子想好了。”


    他頓了一下才又說:“小子自認才疏學淺,再加上故土難離,所以····”


    陳之敬笑容一僵,心底微微有些失望:“大丈夫豈能困於一方?以後你鄉試、會試都是要離開家鄉的,為官更是幾年回不來一次,你難道都像今天這般?”


    這個理由確實有些難以說服。


    王學洲心一橫,實話實說:“陳大人,從學生啟蒙開始,就受恩師幫助頗多,從心中就已認定周夫子就是學生的師父,學生已經打算聽從恩師的建議,去府學念書,所以並不打算拜師,之前在家中,是因為一直沒有私下說話的機會,這才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請大人恕罪!”


    他站起身深深的一揖,態度誠懇,認錯態度良好,陳之敬看的扼腕歎息。


    這確實是個懂感恩的孩子,可惜他之前沒碰上啊!


    畢竟是啟蒙的恩師,感情自然不是他這半路出來能比上的···


    “唉!之前張大人說他白跑一趟我還有些不服氣,沒想到老夫也白跑了一趟。”


    王學洲恍然,怪不得張大人臨走前並沒有追問他的意思,原來是心中有數了。


    “你···罷了,其實府學也挺不錯的,並不見得比跟著我少學什麽,你是個好孩子,既然在讀書方麵天賦不錯,進了府學也不要浪費了。”


    陳之敬唉聲歎氣了兩句,隻能作罷。


    要是府學差的多,這好苗子他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耽誤了,說什麽都要再勸勸,可府學也確實不差,昧良心的話也說不出口。


    “多謝大人的叮囑,學生一定努力。”


    王學洲看他沒有追究的意思,也鬆了一口氣。


    說到讀書,陳之敬也和夫子一樣,逮住他狠狠的考校了功課,見他沒有鬆懈下來,這才滿意的將一個盒子遞給他:“這是之前說過的賀禮,上次沒有準備,這次給你補上。”


    王學洲接過看了一眼,是一本詩集。


    “這是應方先生的詩文孤本,你沒事可以看看。”


    王學洲心喜:“多謝大人!”


    要是別的他推辭也就算了,可這個他是真不想推辭。


    應方先生是前朝書法大家,很多字帖和作品都已經失傳,沒想到今日能從陳大人這裏掏出來一本,他還真舍不得推辭。


    陳之敬看笑了:“你小子真是不客氣。”


    王學洲一臉正色:“長者賜不可辭,大人提攜後輩,學生拒絕豈不是不識好歹?”


    ·······


    回到小院中,他和白彥收拾收拾,準備這兩天就去府學報到。


    府學給他們這屆學子留了十五天的時間去報到,時間也差不多了。


    周夫子看到將王學洲喊到了身前:“明日,我帶著你去見見山長。”


    這麽快的嗎?


    王學洲其實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第二天,周夫子就抱著兩壇本地有名的蓮花酒,帶著王學洲上門了。


    一路上周夫子一會兒抻抻袖子,一會低頭看看鞋子,時不時的再整理一下衣領,和往常鎮定的樣子截然不同。


    王學洲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了:“夫子,您是不是緊張?”


    周夫子正整理衣服下擺的手頓時僵住了,他緩緩鬆開,一臉正色的說道:“胡說八道!裴山長向來不是難相處的人,我怎會緊張?”


    “······可您說話的嗓門都比平常高····”


    周夫子瞪著他,王學洲手動把自己的嘴給閉上了。


    到了門房那裏報上名字,門房態度熱情的將他們往裏麵領:“山長早就吩咐過了,您來了直接將人帶去就行!請跟我來——”


    王學洲好奇的打量著府學。


    裏麵環境清幽,主路是由青石板鋪陳,兩邊種著一些綠植和常青樹,時不時的有讀書聲傳來,可惜沒有細看的功夫,他們繞過一片休憩的園子,就到了一座草廬前。


    王學洲懷疑的看著眼前這座破舊的草廬,這不會就是山長的住處吧?


    這就好比一個大學校長,竟然住在鐵皮簡易房裏一樣離譜。


    “山長,周公子來訪!”


    草廬的大門打開,一名隨從模樣的人走出來,眼神直接落在了周明禮的身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多年不見,您終於來了,山長請您進去。”


    他躬身請人進去。


    “您這些年還好嗎?”


    看著熟悉的人,周明禮頓了一下,關切的詢問。


    李伯笑了起來:“好,都很好,老爺的身體也好著呢!”


    周明禮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接過吳懷手中的兩壇酒,抱著往裏麵走,王學洲連忙跟上。


    身後的吳懷和楊禾剛跟上,就被李伯攔住了:“你們就不必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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