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氏原本隻是念叨一下,聽到老伴兒這話,騰的一下子坐起身,徹底沒了困意。


    “老頭子你瘋了?!這個關頭要分家?!”


    王老頭起身披上衣服,盤腿坐在床上,語氣淡淡的說:“嚷嚷什麽?我什麽時候說要在這個時候分家了?”


    老劉氏提著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那你這話啥意思?”


    “樹大分叉,兒大分家,咱們家這人越來越多了,先不說老三一家三個閨女都還睡在一間屋子裏,就是兩個孫媳婦也要生了,再過幾年人越來越多,咱家這房子早晚住不下。”


    “那就蓋!住不下就再買塊地蓋!”


    王老頭點頭:“蓋是肯定要蓋的,但是我尋思著到時候兩個兒子都有孫子了,咱們兩個老的還霸著家裏的錢,到時候可別鬧出什麽矛盾了。”


    “再說,三郎以後越來越有出息,咱倆也幫不上什麽忙,見識也不夠,到時候別鬧出來笑話了,還不如就此放手,住還在一起住,但是他們各房的事情各自管,咱倆每個月商量好讓他們給多少養老銀,其他的就少操些心吧!”


    王老頭心裏也清楚,這個家不能分,也分不了。


    三郎眼看著越來越有出息,如果此時分家,老大和老三一家怕不是要鬧起來。


    從私心裏來講,他也覺得不分家,三郎也能照看一下他大伯和三叔,哪怕是跟在三郎屁股後麵喝點湯,也比現在強。


    隻是最近看著人來人往來祝賀的人,他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了。


    老劉氏皺眉:“你這意思是,繞了一圈,其實就是讓我別管錢了唄?”


    王老頭點了點頭:“家裏現有的東西,也算清楚,該哪房的就哪房,這樣以後咱倆蹬腿兒了他們兄弟幾個也不會因為這個傷感情。”


    老劉氏罵罵咧咧:“老娘跟著你苦了一輩子,好不容可以威風一把,你就立馬拆台子,差點沒把我嚇出來個好歹,還以為你瘋了呢!結果你在這繞了半天,就是想讓老娘把手中的這點權利交出去,你有沒有良心你?”


    王老頭皺眉:“你別胡攪蠻纏,就事說事,你都這把年紀了,我讓你享享清福不好嗎?”


    老劉氏躺回床上被子蒙頭:“睡覺!”


    這天算是聊死了。


    不過王老頭也不著急,他原本就是想給老伴兒做個心理準備。


    碑文的事情解決了,王學洲正琢磨著要兌現自己的諾言,買十塊學田給族裏,就看到徐山帶著姐姐王邀月回來了。


    王學洲打量著姐姐的氣色,唇紅齒白眉目舒展,一看就沒受什麽苦,心中頓時十分滿意,對徐山也揚起了笑臉:“不是說我回來第二天就來的嗎?怎麽拖到了今天?”


    兩人把禮物放下,和家裏人打完招呼,徐山這才解釋道:“家裏臨時出了點事,這不一沒事就趕緊來了嗎?”


    徐山嘴裏說著有事,但是嘴巴都咧到耳後根了。


    張氏看著心中狐疑。


    出了事還能笑成這傻樣,隻能是喜事了,喜事···喜事?!


    張氏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看向了閨女的肚子。


    王邀月羞紅著臉點了點頭。


    張氏頓時興奮的跳了起來:“好好好,走!跟娘回屋歇著去!”


    王學洲疑惑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轉頭看向徐山,眉頭緊鎖:“你家出事你還樂這樣?”


    徐山憐愛的拍了拍他的腦袋:“好孩子,你要做舅舅了。”


    “舅··舅舅?!”


    王學洲的聲音都劈叉了。


    徐山點了點頭,喜滋滋的說道:“對,都三個多月了。”


    王邀月這胎懷的穩,身體也沒什麽反應,要不是那天看見他回家有些激動差點暈過去,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呢!


    王學洲震驚:“我姐真是一點看不出來。”


    徐山笑嗬嗬的說道:“還沒到顯懷的時候呢!”


    正好這時村長派人來喊王學洲去商量蓋學堂之事,王學洲叮囑徐山好好照顧姐姐,就離開了家裏。


    等他和族老們商量完學堂的選址和布局之後,就看到村長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村長爺爺有話不妨直說。”


    村長定了定神,正色道:“我代表大家想問問,你名下田地免稅這事····可有章程了?”


    原來是這事!


    王學洲在這之前有心理準備,所以提到此事他也沒有逃避:“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不過還需要回家商量一下。”


    沉吟一下,他繼續開口:“等酒席過後,我會將結果告訴你們。”


    村長點頭:“你心裏有這個事就行,你也知道,大家一年到頭就指著這點東西吃飯,所以比較關心···”


    “我都知道的。”


    這種事就是一種避稅手段,雖說對國家不利,但對普通人有利啊!


    雖然歸入王學洲名下要給他交租子,但是個人收的和官府的層層剝削比起來,簡直太劃算了。


    尤其這人還是他們自己族裏的人,好意思多收嗎?


    人情社會,你發達了不回饋鄉親族裏,脊梁骨都能給你戳爛。


    當然,王學洲也沒想著跟大環境對著幹,名額,肯定是要讓出來一些的。


    但讓給誰,怎麽讓,也是一門學問。


    王邀月雖然有心回家住幾天,但是無奈家中壓根兒沒有多餘的房間,隻能又跟著徐山回家了。


    晚上躺在床上,張氏聽著旁邊王承誌的呼嚕聲,手直接掐上了他的胳膊。


    “嗷~你要幹什麽?謀殺親夫啊!”


    張氏不滿的說道:“家裏連個閨女的房間都沒有,想回來住幾天都沒地方!你想個辦法!”


    王承誌揉著自己的胳膊:“我想啥辦法?床讓給閨女我去睡大街?”


    張氏不說話了。


    大兒子成了親,兩口子擠在一間屋子裏不方便。


    二兒子雖然沒成親,但是房間裏已經睡了斧頭、楊禾、阿照,再加上兒子就是四個人,實在是擠不下了。


    家裏每個房間都睡得滿滿當當,哪還有多餘的空間···


    “仔細一想,咱家這房子不夠住,是不是得蓋房子了?”


    張氏越想眉頭皺的越深。


    王承誌也認同的點點頭:“確實夠擠的,但是家裏現在沒位置了,要蓋房子隻能再買塊地重新蓋,娘估計不願意花這個錢。”


    “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大不了我就躺地上唱小白菜,百試百靈。”


    王承誌自從在送王學洲去城裏上學這事上,嚐到了甜頭,就立馬知道了怎麽拿捏自己爹娘。


    從那之後,隻要和爹娘有了分歧,他躺在地上隻要一唱“我是地裏的小白菜~沒人疼也沒人愛~~”,王老頭和老劉氏就頭疼的退讓一步。


    次數多了,張氏也習慣了。


    她點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他倆現在沾了小兒子的光,在老頭老太麵前腰板挺的可直了,說起此事半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兩人盤算了一會兒,第二天就找老劉氏和王老頭說起了此事。


    王承誌和張氏都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結果老劉氏聽完隻淡淡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夫妻兩個一噎,感覺有些不上不下的。


    還沒琢磨出這話啥意思,就到了辦宴席的那天。


    和上次不同的是,家裏沒人再拉著王學洲站在門口去迎客。


    不過他還是第一時間站在了門口等著,當看到齊顯的時候,一把將人拉到了自己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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