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回到自己住的小院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懵。


    方才,水月影匆匆趕來,說是聚義樓與藏珍閣有些生意往來,她和容非墨相識已有數年。


    恰巧謝長寧也在場,水月影便為他們做了引薦。


    而容非墨剛到流韻城,因著拍賣的事,客棧全滿了,沒尋到住的地方。


    他又有些挑剔,嫌棄藏珍閣處於鬧市中,四周過於喧囂。


    水月影便問謝長寧的意見,是否可以讓容非墨暫住幾晚。


    因著曲譜的事,謝長寧本就欠了水月影一個人情,此時倒也不好拒絕,便應了下來。


    容非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身姿挺拔,腳步輕盈無聲。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拎著大包小裹的小廝,小廝額頭上布滿汗珠,腳步略顯踉蹌,卻還是緊緊跟著容非墨的步伐。


    “主子,您回來了!”


    如意歡快地跑出來喊道,當她看到謝長寧身後的人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訝和疑惑。


    謝長寧簡潔地吩咐道:“如意,把西廂房整理一下,讓他們住進去。”


    “啊,好的。”


    如意應道,聲音中透著一絲慌亂。


    她的眼神在容非墨和謝長寧之間來回遊移,似乎在努力理解這突如其來的安排。


    隨後,她手忙腳亂地朝廂房走去,腳步匆匆,走了幾步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容非墨。


    容非墨的目光與小廝交匯,後者點頭示意,隨即高聲回應如意:“如意姐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庭院中央擺了一套桌椅,是蕭宴搬過來的。


    那桌椅皆是用上等的木材打造,紋理清晰,做工精細。


    天氣好的時候,兩人會在院裏吃飯,旁邊就是滿池的錦鯉和睡蓮,微風拂過,荷葉輕輕搖曳,錦鯉在水中嬉戲,倒是別有一番情調。


    容非墨走到凳子上坐下。


    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片深褐色斑跡上,那斑跡宛如幹涸的血漬,深深滲入土壤之中。


    他的眼中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光芒,隨後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謝長寧在容非墨身旁落座,目光投向他那冷漠的麵容,緩緩說道:“我這廟小,樓主若住下,恐怕會感到委屈。”


    容非墨轉過頭,目光銳利如刀,似乎要將謝長寧看透。


    謝長寧一怔,微微皺眉,覺得他眼神總是不善。


    他掃視了一下這個狹小的庭院,語氣淡然。


    “確實有些委屈,那你可以把你的正房讓出來。”


    謝長寧聽後,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輕笑,帶著一絲譏諷。


    “樓主似乎有所暗示?我這正房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住的。”


    她的眼神中透著挑釁,似乎在故意激怒容非墨。


    “那麽,怎樣才能住得進去?”


    謝長寧微微傾身,杏眼含笑地與他對視,眼中流露出幾分嫵媚與誘惑,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更增添了幾分風情。


    她注意到他茶色的瞳孔中,仿佛倒映著滿天星辰下她那淺色的身影。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隻有彼此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容非墨的瞳孔微微收縮,似乎被謝長寧的舉動驚到了,他猛地推開她,站起身來,斜睨了她一眼,說道:


    “謝堂主的房間寬敞,恐怕一個人的確難以填滿。”


    謝長寧輕笑一聲,似乎對他的反應毫不在意,她悠然自得地回應道:“說的是,但樓主這樣的,恐怕......”


    容非墨一怔,心中瞬間被無名怒火充斥,方才她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更是令他憤懣難平。


    他冷冷地繼續道:“謝堂主,禍從口出,今日之言,恐怕是他日之果,好自為之。”


    說完,揮袖離開。


    謝長寧收回目光,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眼中有了絲絲的殺意。


    聚義樓啊,還真有些礙事呢,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眼神變得越發深沉。


    第二日,謝長寧被院中傳來的輕微動靜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滿地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看,便看到昨夜容非墨帶來的小廝,正在認真地掃院子。


    那小廝身形瘦小,卻動作麻利,謝長寧記得他叫寶樂。


    “寶樂。”謝長寧喚了一聲。她的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


    寶樂放下掃帚,朝她跑進兩步,撓撓頭,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問道:


    “謝姑娘,是我吵到你了嗎?”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和不安。


    謝長寧下巴點了點,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在幹什麽?”


    寶樂連忙說道:“謝姑娘讓我們住在這裏,還不收錢,我便想著做些雜活。”他的聲音誠懇,臉上滿是真誠。


    謝長寧微笑著調侃道:“你似乎比你家公子更加明事理,不如考慮一下,別再跟隨他,轉而跟隨我吧。”


    她的眼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讓人難以分辨她話語中的真偽。


    話音剛落,便從旁邊的廂房傳來了一陣輕蔑的笑聲。


    “謝長寧,當著我的麵挖牆腳,你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謝長寧轉頭望去,隻見西廂房的窗戶裏,容非墨負手而立,眸色沉沉。


    她總覺得這個容非墨好像對她有些敵意,言辭間總是透露出一股怨氣,總想嗆她幾句。


    “樓主,要不你給點房費吧,瞧把孩子急的。”


    寶樂一聽,急著想說些什麽。


    “公子,我,我——”


    容非墨這才看清謝長寧穿著一身淺色的中衣,長發未束,立馬沉聲嗬斥一句。


    “還不下去。”


    寶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怎的,公子就突然發了火?


    但還是急忙轉身退下。


    容非墨冷著臉,“砰”的一聲合上窗戶。


    謝長寧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容非墨從見麵開始就陰陽怪氣的,該不是有什麽病吧?


    如意端著水進屋,服侍她梳洗完畢後,似乎有話想說卻又猶豫不決。


    謝長寧感到有些困惑,詢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如意警惕地朝門外瞥了一眼,低聲回答:“主子,您一個未婚女子,留男子同住,不太合適。”


    謝長寧感到有些意外,“你這是怎麽了,以前我不也和堂中兄弟住一個院嗎?你怎麽不說?”


    如意焦急地跺了跺腳:“這不一樣,主子,那個姓容的看著就不是好人。”


    “我知道啊,他有所圖,我也是。”謝長寧坦然回應。


    如意還想繼續說些什麽,但謝長寧舉手示意她停下,繼續說道:“你放心吧,不會讓他待幾天的。”


    “真的?”如意半信半疑地問道。


    “嗯。”


    這種人,能殺就殺,不能殺也不可相交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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