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雖說要加副碗筷,然而卻並未有絲毫動筷的舉動。


    容非墨在初時的怔愣過後,亦是迅速恢複了常態。


    秦崢的目光牢牢落在容非墨身上,後者則顯得泰然自若,旁若無人地繼續吃著。


    過了一會兒,日頭正烈,秦崢起身,向如意詢問了一聲,謝長寧住在哪間屋子?


    如意急忙上前,指向了東邊的一間廂房,輕聲回答:“就在那裏。”


    秦崢微微點頭,步履沉穩地朝那邊走去,陽光在他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容非墨的雙眸微微眯起,手中的筷子懸停在半空中。


    他以一種冰冷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秦崢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秦崢仿佛察覺到了身後那股隱含不悅的注視,他悠然轉身,手中的折扇輕輕搖曳,臉上綻放出一抹淡然而又神秘的微笑,仿佛在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回應著容非墨那充滿挑釁意味的凝視。


    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而複雜的氛圍,兩人的眼神交匯,仿佛在無聲中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較量。


    秦崢步伐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著謝長寧的廂房穩步走去。


    謝長寧的房間一如既往的整潔幹淨。


    這種幹淨不是說鉛塵不染,而是沒幾件多餘的擺設,四處有些空落落的,看著不像一個家,反而隻是她臨時落腳的地方。


    也對,她自小就是這樣,一心想離開,從沒把這裏當成家。


    臨窗的位置放了一個軟榻,陽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灑在軟榻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院中那片睡蓮池,幾尾金色的錦鯉時不時從水麵躍起,靜謐又祥和。


    秦崢緩步前行,他的食指輕輕掠過軟榻的邊緣,仿佛在溫柔地觸碰那些被時光精心雕琢,光滑如鏡的回憶。


    四載有餘,他未曾再見過謝長寧,記憶中那明豔絕倫的人兒,是否依舊保持著那份獨有的張揚與灑脫?


    應該是的吧,要不然這麽多年,他數次遞出台階,她都不曾走下來。


    秦崢心中輕輕一歎,目光又落回那片睡蓮池。


    此番,他雖以“歸家”之名作為誘餌,方才使得她願意涉足這天外天的紛擾之中。


    但他豈能讓她輕易割舍與這裏的千絲萬縷,抽身離去?


    長寧啊長寧,你什麽時候才能把這裏當成一個家……


    容非墨站在碎月湖邊的柳樹下,月光下的湖麵波光粼粼,倒映著他冷峻的麵容。


    腳邊,一身黑衣的人跪在下麵,低聲稟報道:“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容非墨輕輕垂下眼簾,凝視著麵前的黑衣人,片刻的沉默後,他緩緩啟唇:


    “最近這句話貌似聽了不少遍啊。”


    黑衣人聞言,身軀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栗,頭顱更是深深低垂,仿佛連空氣都因這份壓抑而變得沉重。


    隻聽得容非墨繼續說道:“是我養了一堆廢物嗎?還是你們天真地以為,我的耐心真的無窮無盡?”


    容非墨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這個動作如同一個無聲的信號,讓黑衣人的身軀猛地一僵,全身緊繃,卻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等著主子的發落。


    湖邊的柳枝隨風輕輕擺動,夜色中,容非墨的身影顯得愈發孤高冷漠。


    他攤開手,手心裏躺著一顆漆黑的藥丸,他冷冷地注視著黑衣人,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吃了吧,省的忘了誰才是你的主人。”


    黑衣人抬起驚恐的雙眼,卻不敢反抗,隻能顫抖著接過那顆藥丸,手心微微出汗,內心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容非墨的目光如冰,仿佛能洞察人心,他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將藥丸吞下。


    周圍的夜色似乎也因此而變得更加濃重,隻有湖麵的波光依舊閃爍,映照著這不為人知的懲罰。


    容非墨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眼眸中似乎隱藏著一片寒潭,讓人不寒而栗。


    \"下去吧,再帶不回有用的消息,就不用再出現了。\"


    “是。”


    黑衣人如釋重負,悄然退去,留下容非墨獨自立在月光下,碎月湖的波光層層蕩漾開去,如同他心中的心思,深邃而不可測。


    容非墨再次回了小院,墨色籠罩之下,謝長寧的房間一燈如豆。


    秦崢的剪影映在窗紙上,似乎正在翻看謝長寧的書籍。


    容非墨的心中此時突然掀起層層波瀾,一直以來保持的耐心在這一刹那間無聲無息地消逝無蹤。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冷靜應對一切,但此刻卻發現內心的怒火如火山般噴湧而出。


    謝長寧幾次三番的挑釁讓他無法再忍受下去,而且上次更是——


    蕭宴為她做了近一月的飯,卻也不見她有一絲的動容。這個女人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無動於衷,比任何人都要冷血無情。


    她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怕是也不會有捂熱的那一天。


    身邊的人走了一個又來一個,真真讓人心煩。


    那就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寶樂!”他喊了一聲。


    寶樂從角落蹦出來,揉著眼睛問道:“公子?”


    容非墨下巴微微一點,說道:“把這院子燒了。”


    寶樂一怔,結結巴巴地說道:“燒,燒了?”


    “對,記得火放大點,最好......連隔壁一起燒了。”


    寶樂瞧著自家公子的神色不像玩笑,雖然不情願,可也記得出門時長輩說過不管什麽事,一定要聽公子的話。


    寶樂心中雖不解,但公子的命令就是一切。


    他轉身朝廚房走,裏麵存了不少酒,燒房子沒什麽比這個更方便的了。


    寶樂動作極為迅速,沒多大會兒,火光四起,煙霧彌漫,火舌肆意地舔舐著夜空。


    如意從屋裏匆匆跑出來,看著院中的容非墨,一下子就明白這火是誰放的。


    她剛想開口大罵,可一接觸到容非墨那冷冽的目光,立刻讓她把話咽回了肚子,隻能憤憤地跺了跺腳,四處尋找著小茹的身影。


    “小茹?小茹?”


    小茹從另一側的廂房中跑出,臉色蒼白虛弱,如意隻當她是嚇的,忙拉住她的手,領著她迅速逃離火海。


    秦崢悠然自若地從房間中踱步而出,手中那柄精致的折扇輕輕搖曳,宛如微風拂麵,將周遭的熾熱氣息悄然驅散。


    他麵色平靜地望向容非墨,似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毫不在意。


    容非墨的目光與他對峙,秦崢嘴角的笑容未減,聲音溫和:“憑我對她的了解,這把火恐怕逼不出她。”


    容非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但嘴角卻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意。


    “逼不逼得出,一試便知。”


    說罷,他轉身離去。


    火勢越來越大,映照著兩人截然不同的背影。


    夜的靜謐被破壞殆盡,隔壁的院子因著無人,也瞬間被火勢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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