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寧回到宴客廳,觥籌交錯間已有人有了醉意。


    堂中舞姬在跳胡舞,舞姬們身著色彩斑斕的胡服,隨著激昂的音樂節奏盡情舞動。她們的動作剛勁有力,時而旋轉,時而跳躍,那舞蹈氣勢磅礴,訴說著草原上的英雄豪情。


    謝長寧未曾見過這樣的胡舞,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忽然覺得腰間傳來輕微的拉扯感,仿若水麵下魚兒輕輕啄著魚餌。


    那感覺若有若無,卻又清晰可感,讓她不由自主地低頭順著力道看過去。


    便看到不知何時,沈尋白扯著她腰間長長絲滌的另一端,纏繞在手指上,正輕輕拉曳。


    謝長寧的目光緩緩上移,看向沈尋白。


    他懶洋洋地歪坐著,月白的衣擺如雲朵般鋪開,流瀉在他的身側。發絲微微散落,幾縷垂在額前,更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氣質。眼眸半眯著,漫不經心地看著舞姬,嘴角卻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謝長寧把絲滌扯回來,沈尋白的手指輕輕一鬆,那絲滌如遊絲般滑落,卻在最後即將脫手的一刻,又牢牢抓住,手指輕輕一勾,再次將絲滌纏繞在指間,嘴角的那抹笑意更甚。


    她又扯了扯,沈尋白紋絲不動,隻是手指更加靈活地纏繞著絲滌。他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在絲滌的纏繞下,如同美玉一般。


    謝長寧心中微微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沈尋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眼眸微微一抬,隨後鬆開了手。


    謝長寧瞧著蕭承韞麵露疲倦,心知他的身體應該也撐不下去,便和他示意了一下。


    蕭承韞點點頭,起身向南平告辭。


    南平自也沒多留,隻不過目光看向謝長寧的時候,說道:“謝姑娘,之前本宮和你之間有些誤會,今日借著這個機會,本宮送你一份禮物,希望本宮和你冰釋前嫌,既往不咎。”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內侍捧著一個精美的錦盒走到謝長寧麵前,盒子緩緩開啟,裏麵躺著一塊紅色的玉佩。


    那玉佩色澤鮮豔如血,其上雕刻著精致的百鳥圖案,栩栩如生生,羽毛一片片清晰可見,細膩而逼真,仿佛隨時都能騰空而起。


    “啊,是龍血玉。”旁邊有人認出來,驚呼道。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紛紛投來羨慕與驚歎的目光。


    蕭承韞卻是在一旁皺了皺眉頭,這龍血玉是前些年邦國進貢的物品。


    這玉乃是世間罕有的珍寶,有價無市,據說其形成需曆經千年歲月,吸收天地之靈氣,方能成就如此完美的色澤和質地。


    南越帝看南平喜歡,便賞了她。


    這種名貴的東西,南平怎麽會拿來送人?


    謝長寧瞧了一眼,麵上寵辱不驚,微微頷首。


    “多謝公主美意,長寧一介布衣,怎敢與公主心生嫌隙,此物又怎敢收下。”


    南平卻是帶著一絲委屈說道:“謝姑娘不收,定是還記恨本宮罷了,皇叔,您勸勸她呀。”


    蕭承韞微微皺起眉頭,沉聲道:“公主言重了,謝姑娘並非記恨別人之人。公主的心意,她已然知曉,這份禮物,還是請公主收回吧。你二人之間的誤會既已解開,又何須這些外物來佐證。”


    蕭宴在一旁,也說道:“南平,既是謝姑娘不願收,你又何必強求。”


    南平輕歎一聲,故作為難的說道:“既然如此,南平也不能強人所難,謝姑娘,你不收禮物,那怎麽說也得陪本宮喝杯酒,要不然本宮心裏總是過意不去。”


    謝長寧微微揚眉,瞬間明白了一切,龍血玉隻不過一個幌子罷了。


    她笑了笑:“好啊。”


    南平喊來內侍上酒,見南平正準備倒酒,謝長寧急忙說道:“怎能讓公主親自倒酒。”


    說著接過酒盞,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恭敬地遞給公主。


    “公主請。”


    南平接過酒,眼神帶著一抹得意和輕蔑,和謝長寧示意一下,一飲而盡。


    隨後,謝長寧跟著蕭承韞回府。隻不過夜色已晚,自是沒回召王府,徑直去了別院。


    謝長寧替蕭承韞請了會脈,見他沒什麽大礙,叮囑幾句,便回了房。


    沈尋白已等在裏麵,躺在床榻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把玩著一塊血紅色的玉佩。


    謝長寧看到他,已經見怪不怪,這人總是神出鬼沒出現在眼前,每次見麵都沒什麽好事。


    煩人精一個。


    “你又來幹什麽?”謝長寧不耐地問道。


    沈尋白沒說話,獨自沉思著。


    謝長寧沒理他,從兜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依次擺在放在桌上,又把幾種藥混在一起放進瓶子裏搖晃。


    “我在想,你給蕭南平下的毒,到底是什麽時候下的?”


    他們走後沒多久,蕭南平便有了醉意,被內侍攙扶著離開,腳步虛浮,額角有汗。可沈尋白看她的模樣,不像醉酒,倒像是中毒了。


    謝長寧回頭瞥他一眼,笑著說:“大人,無憑無據的事,可不要亂說。”


    沈尋白慢悠悠起身,朝她走近。


    瞧著桌上的瓶子大的小的紅的綠的混雜在一起,忍不住皺皺眉,隨後伸手替她把瓶子按大小擺放整齊。


    擺了一陣,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熟悉。


    沈尋白忍不住低頭,湊到她頸間,嗅了嗅,隨即臉色猛的一變,將人扯過來。


    “你中毒了?”


    謝長寧推開他,又走到桌前開始配藥,漫不經心地說道:“顯而易見。”


    沈尋白又把人扯回來,一臉陰霾,還夾雜著一絲嫉妒。


    “你知道你中的是什麽嗎?你回來不想著先解毒,竟然先去陪那病秧子?!要是毒發了,你是不是想用他來解毒?!”


    謝長寧聽著他的語氣,愣了愣,仰頭看著他。


    “所以,我不是在配解藥了嗎?”


    沈尋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豁然朝著桌前走,猛的一揮衣袖,叮呤咣啷一陣,所有的藥全被他掃到地上,摔個稀碎。


    “你——”


    沈尋白突然轉身,眸光緊緊盯在她身上,冷笑道:“解藥沒了,想解毒隻有我,我可不像你當初一樣,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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