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閎奎目光沉沉地看著擺在他麵前的兩個瓷瓶。


    陸淵的一句話,讓他的醉意瞬間就清醒了。


    喘鳴病?


    他的兒子怎麽會有喘鳴病呢?


    “父親,您找我?”何向歡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書坊門外。


    何閎奎開口叫他,“歡哥兒。”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這是……”何向歡看到桌子上的藥瓶。


    “你什麽時候生病的?為何不跟父親說?”何閎奎啞聲問。


    何向歡:“父親,我這個病已經不要緊了。”


    “不要緊為何還要吃藥?”何閎奎眼睛猩紅,“歡哥兒,你跟我說實話,你何時生病的。”


    “父親,我隻要碰到狸奴毛發,或是穿有貂毛的衣裳都會咳嗽不止,大夫為我看過的,都說我是染了風寒。”何向歡說。


    他還是去年在周大夫家,因為柳絮引起了喘鳴,這才知道原來他每次胸悶咳嗽並不是風寒。


    “歡哥兒……”何閎奎望著兒子,明明還不到六歲,看起來卻穩重得不像個孩子。


    “你是不是怕我將你娘親帶回家?”


    何向歡:“這裏不是她的家。”


    何閎奎心頭一痛,“她是你的娘親,她以前也是在侯府長大的,這裏怎麽不是她的家。”


    “父親,娘親如今有自己的家了。”何向歡說。


    “不是!”何閎奎激動地拍桌,“歡哥兒,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才應該在一起。”


    何向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強看著何閎奎,“不是。”


    “歡哥兒!”何閎奎聲音拔高。


    看到兒子後退了一步,何閎奎的心像被刀割裂般痛著。


    “侯爺,劉大夫來了。”外麵小廝的聲音傳來。


    何閎奎將那兩瓶藥收起來,“進來。”


    一個中年男子提著藥箱出現,恭敬行禮,“見過侯爺。”


    “最近歡哥兒有些胸悶咳嗽,你給他診一診。”何閎奎麵無表情地說。


    劉大夫應了一聲,上前給歡哥兒診脈。


    “歡哥兒前陣子才風寒咳嗽,我已經給他開了藥,怎麽還……歡哥兒是不是又調皮了?”劉大夫一臉慈愛地說。


    何閎奎沉著臉沒說話。


    “我沒有受寒。”何向歡說。


    劉大夫笑著點頭,用一種哄人的語氣,“是是是,少爺沒有受寒。”


    是了,每次都是這樣,劉大夫說他是風寒。


    但他根本沒有吹過風,也沒有受過寒。


    怎麽會有那麽多的風寒。


    “侯爺,少爺沒有大礙,我開幾副風寒的藥服下,自然就好了。”劉大夫說。


    “去把林禦醫請過來。”何閎奎沒有答話,而是讓小廝去把在茶廳喝茶的禦醫請來。


    劉大夫的臉色微微一變,“侯爺,您這是?”


    “林禦醫最是擅長小兒疾病,歡哥兒總是風寒不太好,本侯特意請了林禦醫過來。”何閎奎說。


    他讓陸淵去幫他請來的,林禦醫負責宮裏小皇子們的身體,而且為人孤傲,不會輕易被收買。


    劉大夫愣住了,轉頭就看到侯爺身邊的小廝帶著一個神情端肅的老大夫走來。


    “……”劉大夫的額頭沁出細汗。


    怎麽回事?侯爺今日怎麽還請了禦醫。


    若是楊禦醫還好,能跟他統一口徑。


    早知有林禦醫在,他就不說風寒了。


    不會是侯爺發現什麽端倪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侯爺發現了,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侯爺,令公子有娘胎留下的喘鳴病,不過問題不大,已經調養得極好,看來侯爺已尋得良醫,不必下官班門弄斧。”林禦醫緩緩開口。


    劉大夫聞言一怔,莫非他歪打正著,還把歡哥兒的喘鳴病給治好了。


    “是這位大夫給小少爺醫治的?”林禦醫讚賞地看向劉大夫。


    “誒,確實是我……”


    “劉大夫,你不是說歡哥兒是風寒嗎?”


    “你給他看了這麽多年的風寒,一點都沒診出是喘鳴病嗎?”何閎奎的聲音森冷。


    劉大夫支支吾吾,“侯爺,我……我給歡哥兒開的藥,也有醫治喘鳴病的……”


    “你開的藥,我已經一年不曾服食。”何向歡說。


    “喘鳴病怎能用風寒症狀來醫治,你不配為醫者。”林禦醫的臉色一變,對劉大夫露出鄙夷。


    何閎奎對林禦醫表示感謝,親自將他送出門。


    轉身就見到王氏急匆匆地走來。


    “侯爺,我聽說歡哥兒不舒服,請大夫了嗎?”


    何閎奎盯著她,她臉上的擔憂絲毫不似作假,這麽多年來,他見她對歡哥兒事事上心,視為己出,以為她真的把歡哥兒當兒子。


    所以才把歡哥兒交給她照顧的。


    “我請了林禦醫給歡哥兒看診了。”何閎奎淡淡地說。


    王氏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林禦醫怎麽說?我去看看歡哥兒。”


    “你知道歡哥兒有喘鳴病嗎?”何閎奎問。


    “什麽?”王氏一愣,“我不知道。”


    何閎奎笑了笑,“那就是劉大夫醫術不精,把劉大夫扭送去京兆府吧。”


    王氏臉色微微一變,“這……是不是太嚴重了。”


    “要不是歡哥兒遇到良醫,你們是不是一直把他的喘鳴病當風寒治,我兒子的身子差點就被毀了!”何閎奎怒道。


    “侯爺,你……你懷疑是我要害了歡哥兒?”王氏紅著眼眶問。


    何閎奎眸色冷淡地看她。


    “我已經擬好折子,跟皇上請封歡哥兒為世子了。”


    王氏的指甲掐進肉裏,“侯爺,不是說等歡哥兒長大一點再請封世子嗎?”


    “不必再等了,反正我隻會有他一個兒子。”何閎奎淡淡地說。


    “侯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王氏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她如今隻生了一個女兒,他說隻會有一個兒子是什麽意思?


    何閎奎卻不想理會她,轉身回了書房。


    “侯爺,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王氏急忙跟上去。


    “歡哥兒,你先回去。”何閎奎一進書房就對兒子說。


    王氏見何向歡氣色紅潤,並沒有生病的跡象,又見劉大夫已經被押著跪在地上,心頭一慌。


    他都知道了?


    何向歡朝著王氏行了一禮,拿著兩瓶藥離開書房。


    “劉大夫,你有什麽想說的嗎?”何閎奎問。


    “侯爺,是……是我學藝不精,求侯爺開恩。”劉大夫不敢去看王氏,跪著向何閎奎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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