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人家的地盤說這種話,還真就和找死沒什麽區別。


    但這會他又哪敢拒絕呢?


    看著自家長官那淩厲的目光,周裕德識趣的艱難點了點頭。


    ——


    與此同時熱河承德府,也就是如今熱河的首府之地。


    這兒相較於任團長此前駐紮的苦寒之地,簡直要好太多,透過窗戶往外看,到處都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偶爾還能看到幾輛掛著牌照的黑色福特小汽車噴吐著黑煙行駛而去。


    市中心一些地標性建築,都是高大潔白的西式大樓,足足有好幾層樓,這在鄉野之地哪能看見。


    甚至還有幾個零星的洋人教父模樣的在沿街傳教。


    “任團長....哦不!應該叫任旅長了!待會你可得請客啊!”


    “嗬嗬,郭秘書過譽了,我就是做好了自己該做的本職工作而已。”


    任偉笑嗬嗬恭維著,眼前這位可是專門從奉天坐飛機趕過來,代表上峰見證他授勳儀式的。


    沒錯,今日就是他授勳的日期。


    不僅是他們奉係這邊有所動作,南邊那兒也派人過來。


    畢竟現在大家都掛著同一麵旗幟,在一些重要授勳升遷上,哪怕奉係這邊沒邀請,南邊那群人也像是早早聞到消息似的,自個就趕過來了。


    這麽做好像就是為了宣揚他們的正統性。


    所以這次授勳,就像是兩個不同的部分同時給任偉進行了授勳。


    但相較於南邊派來的代表,任偉更願意結束後和自己人交談。


    自己處於什麽位置,任偉屁股可不會坐歪。


    “嗬嗬,我這一點也不誇張,你還沒發現嗎?你這授勳升遷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聽到郭秘書這麽一說,任偉也覺得挺奇怪的。


    正常來說授勳升遷這種事,往往都會有一個統一授勳升遷的時間點,用於給一批人集體授勳升遷,這樣能減少許多人力物力成本。


    但他這次,卻格外迅速,上報戰功沒幾日,他就收到消息來承德一趟。


    還以為是詢問具體情況的,沒想到竟然是直接授勳。


    這其實很不符合規矩,但上峰似乎著急想要這事定性,索性自己也不虧,任偉一直也沒多想。


    “是挺快的。”


    “何止是挺快,少帥恨不得立刻就給你授勳。你是不知道這次立功不僅僅立功這麽簡單。


    其實你也是運氣好,剛好此前察哈爾閻老西那一邊的進展很是緩慢。


    雖然偶爾有戰功傳出來,但都是小打小鬧。


    你這次就不同,可是為少帥狠狠漲了波臉。


    現在不少人都說,少帥帶兵不遜於大帥時期,我的意思你懂吧?”


    郭秘書後麵說的就比較隱晦了。


    但任偉哪裏聽不明白,這事兒對他自己好,對少帥似乎更好。


    一來在一眾軍閥麵前狠狠刷了波臉,二來,更是穩住了內部,加強了少帥在軍中的威望。


    畢竟大帥死後還沒幾個月,現在整個奉係軍心極其不穩。


    期間明裏暗裏好幾次都出現奉係隱隱有分家的局勢,但這件事過後,興許少帥能快速握緊手中的軍政大權。


    “原來如此,不過往後卑職還是得與郭秘書多交流交流才是啊!”


    任偉笑著點點頭,他隱約感覺這位楊秘書似乎對自己有些招攬的意思。


    對此他並不排斥,反而樂見其成。


    至於為什麽會盯上自己這籍籍無名之輩,原因或許很簡單。


    或許立下這次大功,他依舊籍籍無名,可在少帥心底,他這號人算是掛名了,往後提及會有瞬間印象。


    至於這位楊秘書,屬於新上任沒多久,身邊本就無人可用。


    到了他這一地位,有時候缺的不是巴結上峰的機會,而是上峰給到機會後,他這邊無人可用。


    奉係發展至今,各大派係早就已經定型,比如內部如日中天的少壯派,還有奉天元老派,等等。


    像是任偉這樣的老人,卻還沒什麽明確靠山之人屬實罕見。


    兩人也算是各取所需勾搭上了。


    之後的飯局一番閑聊更是讓任偉對眼前這位郭秘書畢恭畢敬。


    對方也是個人精,飯桌上透露了一個消息,意思也很明確就是告訴任偉,我手底下不是無人可用,往後你還是得多努力。


    對方說,他與這王將軍關係莫逆,王將軍就是目前少帥身邊的紅人,駐紮在北大營的那位。


    據說東北軍大半精銳軍械都被此人牢牢把握在手中。


    北大營甚至坦克都要好幾輛,麾下的部隊裝備更是堪稱精良中的精良。


    透露這消息就是讓任偉放低姿態,以後被坐大之後飄了。


    我給你的最終還是能收回去之類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養狗之前,馴狗,先調教一遍,打好預防針。


    對此任偉自然是全程表現的格外恭順,官場嘛,低頭是常態,想要成功之前都得低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任偉忽的讓侍者退了出去,旋即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皮箱子拿了出來。


    “郭秘書,這是我一些小小心意,您放心這就是一些土特產不值錢,往後卑職還得多多仰仗您,還望莫要推辭。”


    說話同時,手中的皮箱也已經推了過去。


    見此郭秘書不動聲色的將皮箱打開了一條縫,隻是一瞥,便笑嗬嗬的合上。


    “任旅長客氣了,以後這事少做!我這兒可不興這一套!”


    郭秘書笑了笑,但又嚴肅的指了指任偉似有一些埋怨。


    “是是是!郭秘書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吸取教訓。”


    任偉連連點頭。


    兩人都是人精,話裏的潛台詞大家都懂。


    什麽往後還得多多仰仗,那就是說這隻是一筆,後麵還會有。


    什麽這事少做,那就是不能不做,得繼續送我很滿意。


    順利攀上郭秘書這棵大樹,任偉回到在承德的居所,哪怕此時已經臨近晚上十點,卻沒有絲毫睡意。


    一箱子小黃魚,將近兩萬大洋,不多,但這隻是下邊人對上邊人的態度。


    本來任偉還想給更多的,奈何手中實在是沒錢了。這還是他變賣了幾處產業臨時籌措的。


    “趙長官那邊我也要繼續巴結,如若沒有此次戰功,我想要更進一步根本不可能。


    更何況眼下煌煌大道已經向我敞開,未來升任少將也不無不可。


    錢!我要很多錢!”


    任偉有些焦慮,巴結趙銘要錢,巴結那位郭秘書也要錢。


    之前是有錢沒門路,現在是有門路沒錢,人生無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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