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夏。


    天氣愈發溫熱。


    虹口區,日本特務機關。


    柴靖一天沒有露麵,田中隆吉頓覺不妙,去了川島芳子的辦公室。


    正巧汪曉妮在匯報這幾天的工作。


    見田中隆吉進來,汪曉妮很識趣地就要退下,田中隆吉卻攔住了她:“汪小姐,柴課長一日未歸,你知道他去哪裏了?”


    “機關長,他隻說有了一點‘紙鳶’的線索,需要單獨去查。”汪曉妮不好將實情和盤托出。


    “可是吉野怎麽不知道?”田中隆吉陰沉著臉。


    汪曉妮自然清楚他這是什麽意思,柴靖為了奪回囡囡,竟然用迷藥迷倒了吉野,且藥量也下得有些猛,如果不是田中隆吉過問,他現下還在宿舍裏呼呼大睡呢。


    川島芳子聽了,柳眉皺成了麻花:“曉妮,你不是打包票,說柴靖絕無二心?”


    麵對兩人的質問,汪曉妮不想辯駁,隻是稍一頜首:“機關長,川島課長,兩個小時後,我必定將柴課長的行蹤上報給兩位。”


    “那還等什麽?”田中隆吉示意她趕緊去打聽。


    川島芳子見汪曉妮出去,便合上了房門:“汪曉妮還是個可造之才,十分隱忍。不過,要是不能過情關,那...”


    “我還以為我們的芳子小姐時不時扇她巴掌,是嫉妒她的美貌。”沒有了外人在,田中隆吉便不再端著架子,上前摟住眼前的妖媚女子。


    川島芳子微眯著眼睛,反手摸著他的下頜:“田中君,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女特工,長得好,也是優勢的一種。好不容易找個還算能勉強能用的助手,我當然得磨練磨練她的心性。”


    “芳子,那你先磨練磨練我吧。”田中一下子緊箍住她的細腰,就往沙發上一扔,然後餓狼撲食般的壓了上去......


    法租界,思南路。


    街道兩旁的法國梧桐長得鬱鬱蔥蔥,濃密的樹冠如同兩把巨大的綠傘,將陽光遮擋在外,隻留下一片清涼。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如同一束束金色的箭,灑落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圈圈斑駁的光暈,仿佛給大地披上了一件華麗的金袍。


    在這個初夏的季節,身著洋裝的外國女子,也撐起了各色蕾絲花邊的洋傘,走在人行道上。


    汪曉妮戴著金色卷發,身著黑色長裙,被黑色鏤空手套包裹著的纖纖玉手,正握著木製彎柄的寶藍色洋傘,緩緩向前麵的顧家宅公園走去。


    顧家宅公園是當地上海本地人的稱謂,那些洋人稱為法國公園。


    進了公園,汪曉妮似是在閑逛著,直走到公園北部兩個並列的大花壇麵前停下。


    花壇裏麵各種顏色的玫瑰、月季、杜鵑......爭奇鬥豔,引來了蝴蝶的翩翩起舞......


    汪曉妮微眯起眼睛,貪婪的嗅著花香,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其中...


    直到有一個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的年輕男子,拿著一份申報經過她時,她才緩緩轉身:“明遠,是我。”


    顯然那年輕男子嚇了一大跳:他可從不認得什麽洋妞。


    可當他定睛一瞧:“曉妮?”


    汪曉妮下下頜微抬,示意他先去旁邊的涼亭等著自己。


    程明遠一向對她言聽計從,那還不三步並作兩步,往左側的那個涼亭疾步走去。


    汪曉妮環顧了一下四周,便戴上墨鏡離開了花壇。


    涼亭內。


    程明遠報紙遮住了大半個臉:“柴靖他很可能是中共特工‘紙鳶’。”


    靠在亭子內側排椅上坐著的汪曉妮一摘墨鏡:“他是那邊的人,也不會是中共方麵的。”


    “徐處長說了,要想保柴靖平安無事,就得拿他的中正劍來換。”程明遠遲疑片刻,還是說出了這個苛刻的條件。


    汪曉妮墨鏡又重新一戴,輕蔑笑道:“知道我叔父為什麽死心塌地跟著日本人幹嗎?”


    程明遠也隻是一個讀過幾本書的糙漢子,哪裏懂這上麵人的心思,他搖了搖頭:“這亂世,誰對我有恩,我就跟誰幹。”


    “國軍從上到下,多的是徐處長這樣的人。他們精致、利己,為了自己,可以對他們總裁陽奉陰違,一盤散沙,還幻想抗日?我看他們抗日不成,反倒被他們內部矛盾給抗垮掉!”汪曉妮不經意間輕撫著那金色卷發,眼神中充滿對徐處長的鄙夷之色。


    這看在程明遠眼裏,卻又是一番風韻。


    他清楚自己跟汪曉妮之間的距離有多遠,隻是感情的事,又有誰能生生一刀切開。


    就像汪曉妮一樣,她不也是為了柴靖...


    “接下來怎麽辦?”


    “你帶話回去,說我同意用中正劍交換。”汪曉妮此言一出,讓程明遠莫名感到難過。


    他緩緩放下報紙,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梗住了:“柴靖他不值得你這麽做。”


    是啊,中正劍一旦重新回到徐處長手裏,那麽她叔叔也即將少了一個能牽製徐處長的把柄,對接下來展開的新任務,也會將加重困難。


    汪曉妮哪能感覺不到他的異樣,隻得柔聲道:“這是田中機關長的意思,我...我,除了答應徐處長用中正劍交換,現下還能想出什麽更好的辦法?”


    程明遠隻得起身,準備先走,可汪曉妮卻快他一步,走下台階。


    她穿的是半高跟白色皮鞋, 也許是有心事,一腳踏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粗壯的胳膊從後麵環住了她,下一秒便騰空抱起她,直接下了台階,才將她穩穩放下。


    是程明遠。


    他麵對汪曉妮,就沒有了平時的冷靜,退後幾步,低著頭看著腳尖,聲音細得像蚊子:“汪小姐,是我逾越了。”


    程明遠對自己的情意,汪曉妮是心知肚明的。


    “你是我叔父的得力幹將,在我心裏,你就是我親大哥。”


    得,這話一出,把程明遠那點小心思全都堵上嘍......


    可卻都沒有發覺,公園對麵的鍾樓上,有一個人正手持著軍用高倍望遠鏡,監視著程明遠和汪曉妮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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