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商佑覺得當時迷路是老天爺的指引,為了讓他看到那三個字,他將奶茶拿到嘴邊,準備喝之前看向對麵的柏放說:“那個大石塊上寫著——許家村。”


    ding-ping


    柏放整個人倏地起身,在商毅旁邊的齊銘亦如此。


    茶台上的幾個陶瓷小擺件互相輕觸,被季延穩穩按住。


    許家村,當年柏放去過那個地方,掘地三尺就為扒出一個人,那個害他永遠失去摯愛,害商毅變得如此下場的人。但那人一家早從村裏搬離,村裏人也不知道他們去哪,隻知道那戶人家兒子有出息,賺了錢帶家裏人到大城市生活。


    柏放眸中滲出怒意,咬牙切齒道:“許 智 霖。”


    “柏醫生,你先冷靜下來。”顧然走到柏放身旁,輕輕撥開他握緊的拳頭勸道:“事情已經有苗頭了,我們先聽小商總把話說完。”


    商毅也看著齊銘,冷聲道,“小齊,先坐下。”


    見到當事人商毅這麽冷靜,柏放和齊銘漸漸平複心情。


    季延給幾人重新泡上熱茶,溢出的清香慢慢將室內緊張的氣氛緩和。


    池欖換到商佑身邊坐下,他知道商佑也不好受,不過在商毅麵前強裝鎮定罷了,他把商佑腿上的電腦挪到茶幾上,將沙發角落的兩個軟枕放到倆兄弟腿上。


    商毅意味不明看了池欖一眼,沒說什麽。


    顧然此時在季延身邊,倆叔眼神交流一陣,其實他們還不清楚商毅當年出事的具體經過,隻知道商毅似乎是因為信錯了人,這個人就是他們現在所提到的許智霖。而且顧然還記得,池欖曾經問過池若誠一個問題——關於一個人突然消失匿跡找不到是怎麽辦成的。


    連池欖都無法找到人的具體位置,那這個人到底能藏到哪?


    洪家村跟許家村是鄰村,是商佑迷路才無意發現的。洪家村後麵那些土地原本是沒有歸屬的,還隔了一小塊林子。而柏放是早幾年去的許家村,那些荒地還未知所屬,後來才劃分給洪家村,原本兩村根本就夠不著。


    商佑輕輕捏幾下軟枕繼續:“洪凱的資料顯示最高學曆是本科,我把他資料上顯示的學校查了一遍,從幼兒園到大學跟許智霖的學校都不在一個城市。就在我懷疑自己的判斷時,邵奕陽查到,洪凱其實初中就輟學了,後麵換了好幾個城市打工,沒有再重返過校園。這說明我之前查的都是假的,但卻能驗證我的判斷是對的。”商佑把查到的消息說出來:“鄰村可能沒辦法說明許智霖和洪凱這兩個人認識,但為了驗證這兩人是否有關係,我用了一點特殊手段,查到這兩人小學同班過,還曾有一段時間是同桌關係。”


    柏放冷靜下來後詢問:“那能找到洪凱嗎?”


    商佑搖搖頭:“跟許智霖一樣人間蒸發。他們家裏人去向都是偽造的,根本找不到這家人在哪。我叫人去洪家村找村裏其他人打聽,但村裏人說他們這家人是外來戶,不過是剛好姓洪,跟他們村的人沒有關係。知道他們家情況的老村長已經去世,他們家沒什麽特別的,所以並沒有人關注。”


    聽到這裏大家都明白了,這是特意選的人,一切都能掩蓋的很完美。


    商毅閉上眼睛,手指在大腿上有一下沒一下點著。他其實內心沒有那麽平靜,這是出事後五年來第一次找到的一點線索,他情緒怎麽可能沒有波動,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是在場幾位當局者的主心骨,特別是自己的弟弟,他知道自己弟弟也是因為自己才支撐那麽久。


    池欖和季延同時站起身,前者:“把那家公司賬戶給我,順著動向找找看。”後者則是走出門口打電話。


    商佑邊在池欖遞來的手機上輸入賬號邊道:“邵奕陽查過了,所屬銀行站點以及他取現的定位都是偽造的。”


    顧然驚奇:“竟這麽厲害?商誌榮身邊還有這樣的人才?”


    商毅苦笑:“為商董辦事的人,永遠令人意想不到,當年我若是再仔細一些,何至於此。”


    商佑輕輕抱住哥哥寬慰:“這不是哥哥的錯。”


    季延打完電話回來:“我方才問機構負責人,他說跟這家公司簽的二十年合約,無特殊情況互不幹涉,當時簽的時候全程線上,因為資金到位機構沒有勉強對方露麵,尊重客戶隱私。”


    眾人了然,現在外包空殼一抓一大把,機構也不會特別專注一家。


    池欖將賬號發給曾智浩,順便發一句【震驚!境內居然有兩名無故失聯人口】。


    商毅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鄭重道一聲:“謝謝。”他其實不算真正放下戒心,來到池家後每一件事都能讓他感受到久違的溫情,可他同時無法那麽快放下警惕,以至於感謝的話能說一堆,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未正式提及,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齊家雙胞胎那件事,其他事他暫時不想說。


    商佑也沒跟池欖說過,都是池欖自己查到一些事,再找商佑確認,但前因後果當事人沒有親自描述過。


    池欖和倆叔自然懂這些人的顧忌,沒有勉強,反而池欖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跟幾人全講一遍。


    商佑是第二次聽,沒多大情緒外露,反觀商毅,他聽完商永欣的事後喃喃:“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


    他似乎明白,為什麽當年商誌榮要對親生兒子動手了。


    眾人皆知商毅的低喃蘊含信息,但沒人主動詢問,因為知道商毅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商佑伸手抱住商毅,把頭埋進哥哥脖子裏。


    商毅摸了摸弟弟的頭:“佑佑這些年,辛苦了。”


    橘色的夕陽透過玻璃窗落進屋內,圍桌的眾人伴著茶香,靜靜欣賞兄友弟恭的畫麵。


    除了池欖,他恨不得跟商毅換位置。


    篤篤篤——


    哢噠。


    漂亮女士開門探頭:“小朋友們餓了嗎?我們下樓燒烤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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