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狠招


    聽了這些話,吳驥有些無奈,訕訕的道:“王樞密,有關太皇太後的事情,我還不太清楚,還請你請為我詳細說說。”


    作為宋朝的秀才,也算是讀書人了,要是連當朝太皇太後都不了解,著實讓人有些不好意思。吳驥本當不願直說,可是,處此軍情緊要之時,若是了解不全麵,就有可能判斷失誤,就會敗軍覆師,吳驥作好了為王韶取笑的準備。


    哪裏想得到,王韶說出來的話讓他很是驚訝,隻聽王韶道:“吳兄弟,對於太皇太後,不要說你,就是我這個朝中大臣,也是僅僅知曉一些皮毛。且容我細細道來。太皇太後是名將曹彬的後人,是仁宗皇上的皇後,是官家的祖母。她有手腕,精通馭人之術,凡有欲為,必擇人而為之,而她卻審時度勢,取得善名,從不露麵。是以,朝中大臣對她很是忌憚,就是司馬光、韓琦、呂公著這些反對派,也是被她指使,也得聽從她的,對她的忌憚不比官家小。可以這樣說,整個朝中大臣,對她都是忌憚異常。”


    曹皇後是宋仁宗的皇後,是曹彬的後人,表麵上她很有賢名,實則她沽名釣譽,喜歡粉飾自己。用現在的話來說,她喜歡裝b,而且,她裝b很成功,後世的慈禧比起她來,差得太遠了。


    慈禧一世罵名,曹太後所作所為,其危害不比慈禧差,新法的斷送,就是因為她,而不是司馬光等人,然而,曹太後卻是得到了美名,《宋史》把她吹得跟花兒一樣。


    曹太後表麵上一副處於深宮中,不問國事的樣兒,其實卻是幹預朝政,正是她的幹預,才導致新法失敗。她,才是反對新法的根源,司馬光、韓琦、呂公著之輩,不過是明麵上的罷了,時不時就會給她當槍使。


    導致新法失敗,曹太後做了兩件事,一件事是貶王韶,二件事是罷掉王安石。曹太後很有眼光,很有手腕,精通帝王之術,為了反對新法,她從不跳出來,更不會指責哪條哪款新法有問題,她把目光對準了推行新法的大臣。


    在當時,宋神宗的左臂右膀是王安石和王韶。這兩人,一文一武,非常合得來,王韶之所以給宋神宗重用,就是因為王安石的一力舉薦,是以,兩人合得來就是情理中事了。


    再加上王韶取得了熙河之役的大勝,關上了關中的西大門,讓西夏不能兩路出兵關中,這對宋朝來說,是很不錯的勝仗,戰略意義很重大。若是再發展下去,宋朝很可能取得更大的對外戰爭的勝利,就在這時候,曹太後出手了。


    宋神宗準備出兵燕雲之地,都安排好了,就等著出兵了。曹太後把宋神宗叫來,問宋神宗準備好了?宋神宗回答說準備好了。曹太後見挑不出毛病了,她就說得到燕雲之地不過是“南麵受賀而已”,其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讓宋神宗不得出兵。


    收回燕雲之地,對宋朝來說,太重要了,她卻說成“南麵受賀而已”,要不是她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故意如此說的話,那麽,她就是太缺乏眼光了。


    正是在她的高壓下,宋神宗不得把取消了這次行動。


    接下來,曹太後就對王韶下手了。在她的授意之下,司馬光、韓琦、呂公著之流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把熙河之役說得一文不值,不僅不值錢,還耗天下之費,讓天下百姓苦兵,好象宋朝都快亡了似的。


    聲勢一成,王韶不得不貶了,宋神宗萬分不甘心,卻不得不把王韶貶出朝。


    當王韶離京的時候,曹太後派人來安撫王韶,賜王韶金銀珠寶無數,而送來幾壇美酒,擺出一副善良的嘴臉,真的是捉鬼是她,放鬼還是她。最終,司馬光等人背上了惡名,而她卻是得到美名,頌揚聲一片。


    王韶被貶,王安石也就孤立了,隻要拿掉王安石,新法也就夭折了。司馬光這些反對派大受鼓舞,開始造勢,準備罷免王安石。


    形勢一造成,曹太後又出手了。這一次,她更加陰險,她逼迫宋神宗的母親高太後、宋神宗的皇後向皇後一起出動,前來逼迫宋神宗。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三後幹政,逼迫宋神宗罷掉王安石。


    “她是懸在官家頭上的一把利劍,隨時可能落下來,官家卻是無可奈何。”王韶的聲音更低了,要不是吳驥的耳音好,根本就聽不見:“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她不是官家的親祖母,沒有血緣關係。”


    曹太後不是宋神宗的親奶奶,這才是最致命的,若是她不滿意,要廢宋神宗就廢了。


    血緣關係,非常重要。這點,已經為曆史所證明了,漢武大帝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都知道漢朝有一個竇太後,她是漢武帝的親奶奶,雖然她反對漢武帝的改革,粉碎了漢武帝的“建元革新”,把漢武帝器重的幾個大臣逼得自殺,她最終沒有對漢武帝下殺手,因為那是她的親孫子。


    在當時,漢武帝的境地很微妙,竇太後要廢漢武帝的謠言四起,更有不少人認為這是良機,準備討好竇太後,派出刺客暗殺漢武帝。卻是沒有想到,竇太後把這些人給滅了。她的邏輯很簡單:漢武帝再有不是,縱然千般錯,萬般不對,還是我的孫子。要打要罵要削,也得我動手,你不能出手。你敢對我的孫子不利,我就滅了你。


    宋神宗就沒有這種有利條件。宋仁宗本有三個兒子,卻全部夭折了,隻得從宗室中選一人來當皇帝,這個人就是宋英宗,是宋神宗的父親。


    正是因為沒有這層血緣關係,曹太後逼迫高太後和向皇後向宋神宗施壓,宋神宗不得不屈服,不得不把王安石罷掉了。


    高太後是宋神宗的生母,宋神宗是向皇後的丈夫,這兩人是最不可能反對宋神宗的。即使她們有不滿,也不會在那個時候落井下石,會挑在別在時候出手。她們出麵,是因為曹太後的高壓,這二人的加入,對宋神宗來說,那是致命。


    若是宋神宗不屈服,仍然堅持變法的話,那麽,曹太後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廢掉宋神宗,理由都造好了:你的母親,你的妻子都在反對你,你天理難容,不廢你還廢誰?


    就這樣,王安石給罷了,新法夭折了。


    “想起來了,宋朝有一個垂簾聽政的皇後,與司馬光同時代,應該就是她!”吳驥終於明白了,為何宋神宗對曹太後如此忌憚,原來是那個垂簾聽政的女人。


    明白了這一層關係,吳驥就想到了更深層的東西:“照這麽說來,新法已經處在生死存亡之際!華夏往何處去,是走向強大,還是回到變法以前,因循守舊,不思進取,醉生夢死,就在接下來這一戰了!”


    “沒錯,就是這樣!”王韶眉頭擰得更緊了:“若是我們打得好,一切都好說。若是打得不好,不僅我們是千古罪人,就是官家恐怕也是罵名千載!”


    的確是這樣,若這次宋朝打不好,北方有遼國,西邊有西夏,兩國狼狽為奸,從兩路打進來,中原、關中很可能兵連禍結,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於戰火。情形之危急,比起耶律德光打進中原還要超過十倍百倍。


    “這個……”吳驥根本就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是如此的危急。


    “官家問我們調多少西兵,既是信任我們,也是在問詢我們成算有多少。”王韶眉頭一挑,道:“這一次,官家不僅僅把大宋的未來押上了,還把官家的名聲也押上了。吳兄弟,你說,從陝州調多少兵?”


    接下來的這一仗,幹係太大了,關係到宋朝的前途,關係到華夏的前途,是從此崛起,重回漢唐巔峰,還是就此一蹶不振,就在這一仗!


    宋神宗的氣魄足夠大,把能押上的東西全押上了,吳驥明白之後,很是感動:“曆史上的宋神宗變法雖然沒有成功,讓人扼腕,沒想到,他竟有如此魄力!無論如何,這一仗一定要打好,不能失敗!”


    “王樞密,容我好好想想!”吳驥並沒有馬上回答,不住踱來踱去,陷入沉思中。


    “如此大事,是該好好想想。”王韶重重點頭,也陷入了沉思中了。


    兩人同時陷入沉思中,屋裏靜悄悄的,除了呼吸聲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間。


    時間在無聲中度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人同時清醒過來,王韶右手一握拳,道:“既然如此,那就破釜沉舟,把西兵調到北方來,棄陝州於不顧。西夏要關中,就丟給西夏。隻要打勝這一仗,奪回燕雲之地,從東邊照樣可以滅西夏。所有的罪過,我來擔!哪怕是誅滅九族,我也擔了!”


    這絕對是破釜沉舟了,若是把西兵調到北方來,西夏必然是趁虛而入,拿下陝州北部,直下關中。丟了關中,反對派肯定會反撲,一個天大的罪名就會扣下來,王韶願意擔待,這著實讓人震憾。


    然而,吳驥卻是一口否認了:“不!絕不能調西兵,哪怕一兵一卒都不能調!”


    “西兵號稱天下精銳,若不調西兵,怎能打勝這一仗?除非吳兄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王韶狠狠搖頭。


    “撒豆成兵的本事,我沒有!狠招倒是有一個!”吳驥猛的拔出斬虜刀,狠狠釘在地圖上,道:“這裏!一定要拿下來!”


    王韶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打量著斬虜刀釘著的地方,半天沒有說出話,過了好一陣,這才尖叫起來:“吳兄弟,你的膽子太大了!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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