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和林白玉打著招呼。


    然而林白玉卻是反問:“我們不是才剛剛見過嗎。”


    陳主任突然卡住了。


    在林白玉的眼裏,和他一起在車上的就該是自己才對。


    陳主任趕緊的轉移一下話題,“看什麽呢?”


    談起這個林白玉終於的來了興趣,他看著窗戶外麵:“陳主任,你看。”


    陳主任好奇的來到了林白玉的旁邊,但是他朝下麵望去什麽都沒有。


    下麵除了停了一輛車,什麽都沒有。


    但是他卻發現林白玉卻是趴在窗戶邊上很是興奮。


    林白玉開口道:“陳主任你看那朵花,它是藍色的,而且顏色靠著花蕊的部位顏色便越重。


    相反靠近花邊的部位卻完美的過渡成了白色。”


    “好美好美,真的好美啊。


    我第一次見到這麽美的東西。”


    陳主任站在林白玉的旁邊,看向了這一位被自己治療很久的患者。


    “你剛剛說什麽?”陳主任問。


    “我說,真的好美啊,那一朵花。”


    陳主任先是整個人遲鈍,然後才一股狂喜從心底裏升出來。


    他想開心的笑,但是醫生的職業素養讓他壓製下情緒,然後盡量平靜的問:“林同學,你覺得那朵花很美嗎?”


    “是啊,非常的美。


    我從來沒發現過會這麽美。”


    “還有呢?還有呢?再說給我聽聽,還有什麽地方你覺得很美?”


    陳主任立刻趴下來,趴在林白玉的旁邊,然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戶的外麵,又回看身邊的林白玉。


    林白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外麵。


    他開口道:“還有葉子,每一團綠葉的顏色都是不同的,就像是畫筆一樣,隨意的點綴在花團的周圍,而它們雖然顏色統一,但卻又各各不同。”


    嘶...呼...


    陳主任此刻隻感覺一股電流,從自己的腳底板衝上了大腦。


    他看著自己身邊的林白玉。


    終於問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林白玉,你會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嗎?”


    林白玉盯著窗戶外麵,下意識的開口反問:“為什麽要離開這麽美的世界。”


    林白玉聽見自己的這句話後,整個人一頓,然後站在窗戶邊上。


    陳主任發誓,自己看見了這輩子最忘記不了的一幕。


    他看見,林白玉笑了。


    林白玉站在窗戶前,目光從樓下的那一片綠化帶裏收了回來,然後看向陳主任笑著說:“剛剛那種話,確實不像是我說出來的。”


    林白玉思考著,模仿自己應該有的口氣。


    平靜的說道:“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嗎?它有什麽意義?”


    “陳主任,你看我模仿自己,模仿的對不對。”


    陳主任站在林白玉的麵前久久沒說話。


    他背對身體,然後低下頭。


    林白玉看不見陳主任在幹什麽,但他隻看見陳主任的手提了起來,然後在臉上揉了兩下。


    隨後陳主任再轉過身來。


    陳主任道:“林同學。”


    陳主任突然在林白玉的麵前,脫下了自己的白大褂,然後放在了床上。


    陳主任和林白玉站在一起,這一次不是醫生和患者,而是一種平等的交談。


    他和林白玉站在一塊,然後看著窗戶外麵問:“林同學,再告訴我多一點的事情唄。


    我想再聽聽你開口說話。”


    “好啊。”


    林白玉站在窗戶前,再植物然後聊到了三維空間。


    “隻是睜開眼睛就能出現近大遠小,而且每一種顏色都像是顏料一樣塗在身上,還有光照在這個世界上反射出來的亮度都不一樣,看起來讓這個世界變的更加的多姿多彩。”


    ……


    晚上,食堂。


    林白玉端著自己的餐盤,走到一個位置前問:“我能坐在這嗎?”


    李博士:“當然可以啦。”


    老葉讓哥們幾個都讓讓位,把那空出來的位置讓的大一些。


    林白玉坐在了李博士的麵前。


    老葉道:“林白玉我們本來想叫你的,但想想還是算了。”


    林白玉將盤子放下來:“怎麽說?”


    老葉旁邊的王成,摸了摸自己懷裏的花盆,小聲的說道:“乖女兒,他是一個可憐的精神病患者,讓他坐在我們這裏吃飯,他不會傷害我們的,你別害怕。”


    然後王成抱著自己的花盆開口道:“因為你從來都是一個人。


    那個叫張...張在的時候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她走了之後你還是一個人,所以我們不敢找你。”


    林白玉聽見王成的話,猛的回憶起來。


    每一次吃飯的時候,都是張雪顏來找自己。


    如果她沒和自己在一起,那麽自己都是主動的找一個角落吃飯,但如果張雪顏先走又或者後來,她絕對會找自己。


    不論食堂裏有多少人,隻要自己在裏麵,她絕對會找到自己...


    林白玉坐在位置上,突然抬起頭。


    他看見一位女生,紮著個馬尾辮端著餐盤問自己:“我坐你對麵。”


    而後林白玉的心髒猛的跳了一下。


    身旁的李博士開口講話。


    林白玉這才大夢初醒,張雪顏早就出院了。


    周圍也沒有人。


    李博士道:“哎呀,你們別這麽說嗎,人呢有各種情緒。


    所以性格就應該是允許的,喜歡一個人獨處其實擁有很多的好處,比如說思維更加的細膩,能夠發現別人無法發現的事情。”


    林白玉笑了一下。


    整個桌子上的人,全部都看向了林白玉。


    似乎對於他臉上會產生笑容比較吃驚,


    林白玉開口道:“聽你們這樣說,我都想張雪顏了。好久都沒見她了。”


    王成立馬豎起自己的手指:“你千萬不能這麽說。


    你這話如果給徐院長聽見的話,他恐怕會發瘋。”


    林白玉雖然不明白為何對方會發瘋,但是他還是識像的閉上了嘴巴。


    三樓的陳主任辦公室。


    夜班已經來交接了,他該要去會議室了。


    但是在出門前,他要臨時的將今天的工作匯報給填上一筆。


    他在一份觀察表上,寫下了這樣一份診斷。


    林白玉已擁有正常人感覺與情感,建議從永不出院的紅名單中除名。


    帶著這樣一份觀察表。


    陳主任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內,徐院長坐在最前麵,等到陳主任落座之後,他便說開始吧。


    先是徐院長把工作交接一下給方醫生,再然後是護士。


    到最後則就是陳主任。


    陳主任將一份觀察表,推到了自己的麵前。


    先是將今天的例行公事給說一下,交接完畢之後。


    陳主任對是對著白班的同事倒了下歉。


    “我得要多說一句無用的話。”


    然後他便對著徐院長開口道:“林白玉的情況已經有了顯著的進步,這一次不再是病情的穩定。


    我已經看出來這孩子的改變了。


    所以。”


    陳主任將自己的觀察表推到了徐院長的麵前。


    徐院長低頭看了起來。


    然後看見了陳家風的申請。


    徐院長將觀察表還有陳主任的診斷給多看了幾遍。


    然後從自己的白大褂裏拿出了一支筆,隨後簽下自己的名字還有批閱。


    “同意。”


    陳主任有些懵,他本以為自己的這一次提議定會受到阻撓呢。


    徐院長居然會真的同意下來。


    徐院長對著行政部門說道:“明天把林白玉的信息給改了。”


    陳主任開玩笑說道:“徐院長,我也知道自己耽誤大家下班了。”


    “但你不能這麽隨隨便便的下決斷的,如果你明天再不認這個決定的話...”


    陳主任話還沒說出話,方醫生突然道:“陳主任,你看大家這表情是覺得自己被耽誤下班了嗎?”


    “額...”


    陳主任看了一圈會議室。


    發現在座的白班的各位臉上沒有任何的嫌棄,相反是大家都笑嘻嘻的。


    某一位護士開心的小聲的拍拍手。


    “林白玉能有機會出院,我真的挺高興的。”


    “是呀,咱們這種地方終究不是大海,對於一個少年來說關這地方太殘忍了。”


    小張護士道:“我們最初選擇這條路,也是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為了錢。”


    徐院長將自己簽字的那張觀察表交給了行政部。


    然後他笑了起來,眼睛邊的魚尾紋擠在了一起,調侃道:“我雖然老頭子了,但是我可不老糊塗。


    陳家風你的行為給我們帶來了一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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