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父皇!”


    “兒臣……兒臣一定好好幹!”


    大庭廣眾之下,朱橚激動的滿臉通紅,說話都結巴了。


    還是第一次,被萬眾所矚目,這讓他有點不太適應。


    “嗯,坐吧。”


    朱元璋笑著擺了擺手,目光掃向一眾兒子,道,


    “還有誰,有老五這種別出心裁的禮物的,也可拿出來。”


    “咱亦不吝讚賞!”


    “有嗎?”


    目光掃視之下,眾皇子皆是低頭。


    他們要進獻的,雖然都是奇珍異寶,但對於皇帝老爹來說,卻也是普通之物,稱不上‘別出心裁’。


    見兒子們都將禮盒往身後藏了藏,朱元璋倒也不以為意,可目光看到朱橘之時,卻是微微一凝。


    這小子,正埋頭苦幹,大快朵頤的啃著骨頭,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啃大棒骨的模樣。


    瞅了瞅他的席間,也根本沒有禮盒!


    “老六!”


    朱元璋忽的喊道。


    “嗯?”


    朱橘心中一驚,放下了手中的大棒骨,抬頭疑惑道,


    “幹啥?”


    吃的正香呢!點自己的名兒幹啥?


    “他們都準備了禮物,你的禮物呢?”


    朱元璋撚了撚胡須,盯著朱橘道,


    “掏出來,給咱看看。”


    朱橘:“……”


    一旁的徐妙雲聞言,也是微微一慌。


    完了,原以為父皇不收禮,她還鬆了一口氣,以為可以蒙混過關。


    結果竟是被點名了!


    “你不是說不收禮了嗎?”


    朱橘倒是不慌不忙,咽下了嘴裏的那一口肉後,開口道,


    “既然不收,你還問我幹啥?”


    朱元璋冷哼一聲。


    這小子,絕對是沒有準備,跑這兒吃白食來了!


    雖說本來就是家宴,但其他哥哥們都帶了,就伱沒帶,那咱這一時興起,也要讓你現現眼,臊一臊!


    “咱是說過不收,但咱想看看你準備了什麽。”


    老朱昂首道,


    “禮可以不收,皇兒們的心意,咱還是可以收一下的。”


    “所以,你準備拿什麽東西孝敬父皇,亮出來給大家夥兒看看吧?”


    一旁的馬秀英扯了扯朱元璋。


    “別故意讓小橘子出糗了……”


    她小聲提醒道。


    然而,朱元璋卻是沒有理會她。


    這小子老是惹自己生氣,這回也該讓他吃個癟了!


    此時,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朱橘的身上,朱棡更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老六還是能沒逃過這一劫啊!哈哈……”


    然而,此刻的朱橘卻是抹了抹油嘴,氣定神閑。


    “嗐,那好吧!”


    朱橘站起身來,朗聲道,


    “其實我今天確實是沒準備禮物!不過呢,剛才聽大臣們的頌詞,倒是讓我產生了一絲絲靈感。”


    “頌詞很好,但我覺得吧,還是差那麽點意思!”


    “所以我就想啊想,在心裏盤算著,因為時間不夠,我隻盤算出了半首,不過……應該也夠用了!”


    “父皇願聽否?”


    今天難得五哥出風頭,他本身樂得低調不吱聲……奈何老爹非得逮他。


    隻能把那首曠絕古今的詞掏出來了!


    “半首?”


    朱元璋笑道,


    “隻有半首,也敢獻出來?”


    “行行行,咱倒是要聽聽,你能獻出什麽詞兒來!”


    “念吧!”


    眾人也都看向朱橘。


    “咳咳……”


    “聽好了!”


    朱橘清了清嗓子,朗誦道,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完畢!”


    “謝謝!”


    朱橘一鞠躬,幹脆利落的重新坐下,撿起了他的大棒骨,又啃了起來。


    然而,此時此刻,卻是全場寂靜!


    幾秒鍾之後,在場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狂啊!


    太狂了!


    剛才的頌詞,也不過是說當今皇帝比肩堯舜。


    可朱橘這半首詞,直接是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以及成吉思汗全都指點批判了一番,而後話鋒一轉,直接說當朝皇帝才是最牛的風流人物!


    這一波踩多捧一,隻能用狂來形容!


    “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宋濂嘴裏咀嚼著朱橘的詞句,忍不住道,


    “這四位,縱然稱不上是千古一帝,那也是開辟皇朝,立下不朽功績的君主啊!”


    “前元的成吉思汗,更是一代傳奇帝王!這這這……吳王殿下這番遣詞造句,也太霸氣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有同感。


    “這半首沁園春,足可載入史冊!”


    一旁的劉伯溫亦是驚歎不已,道,


    “沒想到,吳王殿下在詩詞之上,也有這麽高的造詣!”


    “雖然隻有半首,但通讀下來,隻覺得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邁氣勢撲麵而來,宛若登臨絕頂一般!”


    “真是叫人……歎為觀止!歎為觀止啊!”


    這半首沁園春,真是越讀越有滋味兒!他在心裏嚐試著想把上闋補起來,但嚐試了半晌,卻都無法做好銜接。


    下闋的氣勢太過於恢弘,以至於再精妙的上闋,都顯得小家子氣!


    “這……”


    聽到朱橘的這半首詞,朱元璋也是愣住了。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說的是咱?咱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還有成吉思汗都要牛?”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過了過了,老六啊!你這就吹的太過了!咱還沒那麽厲害,真沒那麽厲害!哈哈哈……”


    雖然嘴上說著謙虛的話語,但此刻老朱的嘴角,卻是比ak都還要難壓!


    “父皇,此言差矣!”


    朱標站起身來,笑著拱手道,


    “六弟這半首詞,可謂是無比的應景,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還有成吉思汗,這幾個曆史上的皇帝無一不是開創之君,是一代雄主!但若真要比較起來,兒臣還是覺得父皇更勝一籌!”


    “為何?秦皇乃是奮六世之餘烈,在曆代秦王的基礎上,才統一了六國,漢武帝自不消多說,若沒有漢高祖劉邦打下了江山,又有文景之治充實國力,豈會有武帝的輝煌?”


    “唐太宗亦是貴胄之後,趙匡胤、成吉思汗也都是早有根基。”


    “唯有父皇出身布衣,毫無根基家底可言,以布衣取天下,古往今來,也唯有父皇一人而已!”


    “如今開國未久,國力已然雄厚,今年更是大豐之年!試問曆史上哪個皇帝能夠做到在開國這麽短的時間內,讓國家擁有這麽厚實的底蘊?唯有父皇!”


    “所以,兒臣認為這半首詞絲毫沒有吹噓的成分,而是實話實說!”


    這一番話語,聽得在場眾人皆是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太子大哥說得可真好。”


    徐妙雲忍不住道,轉而又看了朱橘一眼,摟了摟他的胳膊,一臉崇拜的道,


    “當然,我們夫君更厲害!”


    “沒想到夫君的作詞能力也這麽強,這可是即興作詞誒!”


    她自認才華也還算有一些,要是作詩和作詞,也都做得來。


    但跟朱橘一比,那完全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啊!


    這半首詞,隻是讀著,就覺得心潮澎湃,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哈哈哈,沒有沒有,這都是我夢中所得。”


    朱橘笑著擺手道。


    自己哪裏做得出來這樣的好詞?


    那可是偉人的名篇!


    講道理,大哥那番話,在他這兒屬於是拍馬屁。


    老爹是挺厲害的,但還沒強大到可以碾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就說一個——他的文采也不咋地啊!


    真正配得上這首詞的,縱觀上下五千年,也就隻有那個偉人。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陛下之功,陛下之能,遠邁漢唐!”


    以李善長為首的眾大臣,此刻又是對朱元璋一頓大肆吹捧。


    “哈哈哈……”


    朱元璋此刻龍顏大悅,朗聲笑道,


    “諸位謬讚,諸位謬讚了!”


    “老六,沒想到你還有這作詞的能耐,咱以前也是小看你了!”


    “你這半首詞,足以稱得上是驚豔,可為名篇!可惜隻有半首,你再努努力,把這一整首都作出來,可好?”


    朱橘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回父皇,這半首詞乃是我夢中所得,並非我真實的水準。”


    他道,


    “所以,要將其補全,實在是有些強我所難了。”


    “父皇若是有意,可以請在場的幾位大文豪補完上闋嘛!”


    朱元璋眉頭一挑。


    “夢中所得?”


    他追問道,


    “何人告訴你的?莫非是天神?”


    這半首詞,難不成還是天賜的‘祥瑞’不成?!


    雖然老朱不太相信‘祥瑞’一說,但朱橘這半首詞,他還真有點信!


    要真是上天對自己的評價,那就真的爽了!今天他都能興奮的睡不著覺!


    “非也,夢中朦朧,不可言說。”


    朱橘沉聲道,


    “但我認為,這首詞,並非是歌功頌德,而是激勵當今之人!”


    “從春秋戰國到現在大明,曆史在進步!世界在進步!我等皆是進步之人,父皇也為進步之君!”


    “超過古代那些雄主,並非有什麽可吹捧的,因為我們本就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我們要做的,是愈發的上進!不斷的超越自己!開創更偉大的盛世!”


    “今朝如何,全在自身!”


    一番話語,聽得朱元璋神情一肅,點了點頭。


    “你說的,有理!”


    老朱正色道,


    “咱們不能沉迷於歌功頌德,就算是超越那些雄主,也沒什麽好驕傲的!”


    “創造一個更繁華的盛世,是咱們這些後世之君應該做的!否則,要是連前人都不如,越活越回去了,咱還當什麽皇帝?”


    “好好!你今天這番話,成功激勵到咱了!”


    朱元璋不是一個輕易被調動情緒的人,但朱橘今天的半首詞和一番話,成功激起了他昂揚的鬥誌!


    “父皇聖明。”


    朱橘拱了拱手。


    “陛下聖明!”


    群臣亦是齊聲拱手。


    “真猜不透他啊……”


    朱棡看著神色如常的朱橘,眼神之中略有幾分複雜,輕聲喃喃道,


    “永遠出其不意,永遠有驚豔他人的能耐。”


    “真叫人羨慕……”


    朱橘能被父皇所青睞,還真不是蓋的。


    自己要是有他這能耐,估計也會成為父皇,乃至朝野上下矚目的人物。


    奈何……能力有限啊!


    “六哥的確是驚才絕豔之輩。”


    朱棣由衷的點了點頭,轉而拍了拍朱棡的肩膀,笑道,


    “不過,我們也不差的。”


    “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咱也是今朝之人,隻要心裏有鬥誌,就絕不會落後於誰!”


    朱棡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我們也得振作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啊!”


    他握了握拳,咬牙道。


    幾個皇子,此刻心中也都燃起了鬥誌,不甘落後於人!


    “好了好了,都坐都坐。”


    朱元璋笑容滿麵,道,


    “這半首詞,越讀越有味道,其中氣勢,非常人可寫就。”


    “在座的,若有人可以填出上闋來,咱重重有賞!”


    “李善長、宋濂、劉伯溫、汪廣洋,你們幾個也都是飽學鴻儒,不如在席間試一試?”


    “咱給你們紙筆?”


    幾個被點到名的大臣皆是拱了拱手,倒也無人推辭。


    “有想試試的,全都筆墨伺候!”


    朱元璋大手一揮,笑道,


    “武將也可寫!這麽磅礴的氣勢,或許武將接的更好呢!”


    “天德,武將裏頭,也就屬你肚子裏有點墨水,要不你試試?”


    徐達聽到這話,連連擺手。


    “做不來做不來……”


    “陛下還是饒了臣吧,臣哪裏能補完這樣的曠世之作啊!”


    他一臉苦笑。


    “哈哈哈哈……那就喝酒,咱們繼續喝!”


    “今天開心,不醉不歸!哦對了,你大病初愈不能喝酒,那就陪咱喝吧,你以茶代酒!”


    朱元璋一邊說著,已然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而後,他竟然是走下了玉階,到了眾人麵前。


    “來來!”


    “馮勝、鄧愈,喝啊!”


    “都喝!今天沒有什麽君臣,大家都是兄弟,就像當初打了勝仗之後慶功那樣,敞開了肚皮喝!”


    看得出來,老朱今天被哄的特別高興,連霸道威武的氣勢都消散了,此刻滿臉紅光,與眾人打成了一片。


    ……


    半晌後。


    子時的鍾聲響起,夜宴已然結束,醉醺醺的朱元璋在朱標的攙扶下,走出奉天殿,親自送李善長等大臣離開。


    “陛下,留步,留步。”


    “您快回去吧,外麵冷。”


    李善長連聲勸道。


    “沒……沒事兒!”


    朱元璋打了個酒嗝,擺手道,


    “難得咱兄弟們相聚,咱……咱也舍不得你們走啊!”


    “多送你們幾步,咱也當化一化酒氣。”


    李善長聽到這話,隻能從命,他從左邊攙扶住了朱元璋,兩人並肩而行。


    “善長啊,你這精氣神是真不錯啊!”


    朱元璋打量了李善長一眼,道,


    “都六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麽有勁兒!一點都不像是快要告老的人!”


    “連咱都沒法跟你比啊!回頭,你把你的養生秘訣跟咱說說!”


    李善長聞言,神色頓時一凜。


    “陛下,臣……過完年才五十八啊。”


    他有些愕然的應聲道。


    “嗝!”


    朱元璋又打了個酒嗝,睜大眼睛道,


    “五十八?”


    “你才五十八?不對吧!咱怎麽記得你已經六十多了?”


    “善長,你不要為了朝廷而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六十多的人了,該休息也得休息了,這年紀一大,看著還行,但萬一發生點意外,摔個跤什麽的,一下子人就沒了!你……你也要小心啊!”


    李善長:“……”


    “父皇,您弄錯了。”


    朱標聞言,也是出言糾正道,


    “李相才五十八歲,離您定的六十歲告老都還差兩年呢!”


    “他正是年富力強,治政經驗豐富的時候,您就不要為他擔心了……”


    啪啪。


    朱元璋聞言,這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喝多了……這咱喝多了不是?”


    他笑道,


    “年紀都記差了……那是咱說錯了,咱當罰三杯啊!”、


    “哈哈哈……”


    李善長聞言,亦是應和著笑了起來。


    “父皇,差不多了,咱該回去了,再送都要送到皇宮外麵去了。”


    朱標提醒道。


    朱元璋這才停下了腳步,望著前方不遠處的城門,微微點了點頭。


    “是……是差不多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再說了,明天咱還能相見呢!”


    他用力拍了拍李善長的肩膀,揮手道,


    “去吧!”


    “都回吧!咱再目送你們一程!”


    李善長以及眾大臣聞言,皆是俯身下拜,給皇帝行完了大禮之後,方才快步離開。


    朱元璋望著李善長的背影,臉上的醉意忽的消散了幾分,眼睛微微眯起。


    “老東西。”


    他低聲道,


    “看他是糊塗還是聰明吧!”


    “標兒,咱們回去。”


    說罷,朱元璋已然是推開朱標的攙扶,冒著小雪,龍行虎步的朝著奉天殿而去。


    “這……”


    “爹,你沒醉啊?”


    朱標一愣,快步跟了上去。


    ……


    紫禁城外,李善長行至馬車之前,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恩師,怎麽了?”


    胡惟庸追了上來,忍不住詢問道,


    “何故悶悶不樂?”


    李善長瞥了他一眼。


    “惟庸,老夫可能幫不了你幾天了。”


    “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不過,在老夫徹底出局之前,會再幫你一把。”


    他低聲道。


    胡惟庸:“?!”


    “這……恩師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他聽到這話,頓時心中一急,連聲問道,


    “您怎麽就要徹底出局了?”


    “剛才陛下還親自送您,送了那麽遠,應該是聖眷正隆才對啊!”


    李善長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剛才陛下已經在暗示我,要我早早退休告老了。”


    他道,


    “他說錯了我的年齡,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喝醉,後來才發覺,他應該是故意的。”


    “過往朝代,官員的退養年齡一般都在七十歲左右,但陛下去年曾頒布過一道命令,所有文臣武將,六十歲都必須上辭呈告老。”


    “陛下連續說我已經六十多歲了,還暗示我該休息休息了,這不是要我辭官是什麽?”


    聽到這話,胡惟庸的眉頭擰成了麻花。


    “您這才剛剛當上中書省左丞相,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呢,就讓您辭官。”


    “這……也太無情了一些吧?”


    這甚至可以說是刻薄寡恩了!


    這丞相之位,等於是給了一個榮譽一樣,沒啥用啊!


    李善長沉默不語。


    他也覺得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以至於以自己的城府,此刻都將心中的鬱悶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


    “恩師,不能這樣啊!您精力還旺盛,別說是六十歲,您就是幹到七十歲,都沒問題啊!能不能想想辦法,周旋一下?您這要是退了,也太可惜了吧!”


    胡惟庸連聲道。


    李善長搖了搖頭。


    “陛下這個人的性情,我很了解。”


    他輕歎道,


    “他決定一旦下了,別人再用任何手段想要反抗,那隻能得到他的厭惡。現在用暗示的手段讓我走,已然算是照顧我的體麵了。”


    “若是不識好歹,你信不信,後續絕對有更加猛烈的手段,讓我狼狽退場,到時候,就是想要退休榮養都做不到啊……”


    胡惟庸臉色一變,心情也變得低落。


    本來還躊躇滿誌,想著大幹一場,結果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恩師這樣的大人物滾蛋!


    這等於是直接斬斷了自己的最大靠山啊!


    皇權,到底有多強啊!


    “體麵的離開,還能將力量都積蓄下來。”


    李善長的心情似乎是恢複了一些,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沉聲道,


    “不要慌張,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縱然是退了,隻要不是被陛下定罪抄家,那就依舊有能耐,可以幫到你!”


    “我說了,走之前也會為你爭取一些東西,對你來說,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


    “惟庸,你要記住,中書省永遠都是我們的根本!別管什麽內閣,還是樞機處,隻要朝廷製度不變,中書省左丞相永遠都是百官之首!你不要分心到別處,我退了之後,你一定要以此為目標!”


    “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唯有成為實際意義上的中書省左丞相,你才有可能擁有和陛下角力的資格!所以說,城府一定要修煉,耐心是必備的品質。”


    “明白嗎?”


    “恩師話語,學生謹記在心!”胡惟庸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


    李善長掃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後的紫禁城。


    “秦皇漢武,略輸文采。”


    “唐宗宋祖,稍遜風騷啊……”


    “曆朝曆代的君主,像咱們這一位朱皇帝這樣難侍奉的,也沒有幾人了……”


    “走吧,回家。”


    ……


    奉天殿內。


    眾大臣已經離去,皇子妃嬪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徐達還在和馬秀英敘話。


    見朱元璋回頭,他也是立馬起身。


    “陛下,娘娘。”


    “臣也該告辭了,彭道長與我說,要我早點休息,決計不可熬夜,那樣是非常傷身的。”


    朱元璋聽到這話,卻是哈哈一笑。


    “你小子,跟你大姐倒是挺能聊,咱來了你就要走是吧?”


    他道,


    “跟你說過的,要你給皇兒們開展軍事課的事兒,你籌備的怎麽樣了?”


    徐達拱手應道:


    “回陛下,臣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


    “開展軍事課,首先得從提升身體素質開始,一個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是當不來將領的!縱然是諸葛亮那樣的智將,其實身體也是不錯的,否則他絕對無法坐鎮中軍指揮!”


    軍事指揮,不是動嘴皮子就行了。


    一個決策,就決定無數士卒性命的!那種巨大的心理壓力,沒有強大的體魄,哪裏撐得起來?


    “這話有理,以咱的體格子,帶兵的時候都覺得吃力。”


    朱元璋頷首道,


    “更別說要進入北疆作戰,那裏的環境就很惡劣,一般人去那裏生活都受不了,就更別說是打仗了。”


    “先讓他們把體格子鍛煉起來吧!”


    徐達點了點頭。


    “嗯,體訓和理論,臣想著的是同步進行。”


    他繼續道,


    “軍事理論,不消多說,自然是首推《孫子兵法》、《吳子兵法》,把打仗的理念先搞懂。”


    “再之後,根據皇子們的天賦進行培養。”


    “騎兵、步兵、水兵,各有側重,尋常將領做不到兼顧,就連臣,對於水軍的統領都算不上精通呢。”


    朱元璋眼睛一亮。


    “這個對的!是該如此!”


    他讚同道,


    “因地製宜!比如南邊的藩王,就應該以水軍作戰為主!這樣可以對抗水賊,甚至是倭寇。”


    “而北邊的,就是要以步騎為主!勇猛敢拚的,主修騎兵法,沉穩謹慎的,主修步兵法!”


    “這樣各有側重,甚妙!”


    老朱也不奢求自己的兒子都是全能型天才。


    能發掘出一項能耐來,那就足以鎮守邊疆了!


    “三弟啊,你打算啥時候開課?”


    朱元璋搓了搓手,有些期待的道。


    他很想看看自家這幫娃子在大將徐達的培養下,能有多大的進步!


    “陛下若是心急,年後就可以開課。”


    徐達笑道,


    “一旬一課,平日裏則兼顧鍛煉體魄。”


    朱元璋連連點頭。


    “好,行!”


    他道,


    “標兒,還有老六!”


    “你倆也得參加!縱然不當藩王,不用鎮守邊疆,但你們的軍事才能不能埋沒!軍事理論還是要精通!”


    “不然,坐鎮朝廷就成了睜眼瞎了!”


    皇帝,不可不知兵!


    “是,爹。”


    朱標拱手應聲道,


    “兒一定好好修習兵課。”


    正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陛下,陛下!”


    “大都軍報!”


    隻見一個禁衛快步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封插著雞毛的信,到了朱元璋的麵前,噗通一聲單膝跪地。


    “嗯?!”


    朱元璋皺眉道,


    “軍報?”


    “這大過年的,哪來的軍報?”


    “念!”


    那禁衛拆開信封,念誦道:


    “臘月二十,元軍將領買兒哈提攜三千騎兵劫掠大都,守將王衛忠迅速組織回防,斬首五十,己方傷亡士兵二百人,百姓二百餘人。”


    “另有三百餘百姓被劫掠。”


    朱元璋雙目一瞪!


    “斬首對方五十人,自家損傷二百?還被掠走了百姓?”


    “這個王衛忠是個什麽玩意兒!馬上讓他滾蛋!有大都這個城池作為基礎,竟然打成了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廢物!”


    斬首五十,也太可笑了一些!


    “陛下,還有!”


    那禁衛又道。


    “……不會還是這樣的戰報吧?真別來惡心老子!”


    “念!”


    老朱陰沉著臉道。


    “自臘月初,元軍數股騎兵出動,騷擾,劫掠我邊境,大都在內的十數個城鎮,皆有守軍傷亡,敵軍猶如旋風,劫掠完後絕不停留,我軍疲於調動,死傷數以百計,百姓以及牛羊物資等,被擄走數以千計!”


    “此外,山西亦有元軍出沒,根據斥候來報,元軍似乎是要故技重施,劫掠山西!”


    聽完這番話,朱元璋的臉色已然是極其難看!


    砰!


    “這幫元狗,真是陰魂不散!”


    “下作到玩這樣的勾當了!”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滿臉惱怒的道。


    這種被人搶劫的感覺,很不爽!


    誰敢搶他朱元璋,那就必須要把命留下!


    “陛下息怒。”


    徐達勸慰道,


    “這正是遊牧民族衰弱的象征,曆來草原民族處於弱勢之時,就隻能到邊境打打秋風,畢竟草原上的冬天十分的難熬,若不出門劫掠,恐怕生存都艱難。”


    “對於他們這種行為,隻有兩種策略,一是目前的防禦策略,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機可趁,二是主動出擊,將他們全部殲滅,亦或是趕往更遠的地方。”


    “就眼下的情形來說,還是前者更為適用。”


    朱元璋眉頭微微一挑。


    “咱以為你會說,要起兵出戰,將其殲滅呢!”


    他道,


    “你什麽時候成了保守派了?”


    “這可不像你啊,三弟。”


    徐達無奈一笑。


    “打仗也要看時機的,這大冬天的,就算有心想打仗,也做不到啊!再說了,目前大明的國力,也支撐不起大規模的殲滅戰。”


    他道,


    “為了減少損失,隻能采取更堅決的防禦策略!最多……也就是防守反擊。”


    朱元璋聞言,卻是冷哼一聲。


    “誰說我大明國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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